14．雙腳的無言訴說

  如果讓你來猜人體的哪個部位最誠實，你會想到哪裡呢？如果按照「距離大腦越遠的部位越誠實」這一理論來推斷的話，我們人體最誠實的部位就應該是雙腳了。也許你會對這個答案感到非常吃驚，但事實確實如此。腳部之所以「誠實」，不僅因為其距離大腦最遠，連接大腦的神經中樞也最少，因而不能及時地接收大腦的指令，還因為在一般的人際交流中很少有人會去關注雙腳的「表情」，因此人們自然也就放棄了對雙腳動作的掩飾。正因為如此，雙腳的動作反而比身體其他部位的微動作更加真實可靠，泄露了人們內心的情緒和想法。

  和雙腿一樣，雙腳也在人類長期的進化過程中養成了快速應對周圍威脅的「習慣」。換言之，當外界有什麼刺激出現時，雙腳也和雙腿一樣能夠對其做出快速的反應。這是由大腦的邊緣系統所決定的，同時這種反應也是人的一種生存本能，無須進行理性思考。直到今天，雙腳仍然繼承了這一古老的傳統，比如當一個人遇到某種外界的威脅或不認同的事情時——這種威脅並不一定像原始社會那樣表現為一種直接的生存威脅，有時它的表現方式可能會平和許多，就像內心不認同這種情況一樣，腳部會出現「凍結」——瞬間靜止，然後再想辦法逃離的潛意識反應。

  1984年，在美國德克薩斯州的一條高速公路上，坐在長途汽車上的波爾頓正在發著呆。雖然窗外的景色很美，但是他的腦海中卻一直回想著前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就在那個黑黢黢的晚上，他殺害了自己打工的那家店的老闆和他的妻子，然後攜款外逃，直到現在他的內心還有些忐忑不安。從上車開始，波爾頓就一直坐在一個靠窗的角落裡，他既無心看窗外的風景，也不想和任何人進行交流。

  汽車靠站了，上來了一位體型微胖的中年男子。這名男子一上車似乎就相中了波爾頓一旁的那個位置，或許他是覺得這裡比較寬敞吧，因為波爾頓本身比較瘦。那名中年男子很健談，坐下來後就開始和身邊的波爾頓聊起天來。儘管波爾頓並沒有什麼興趣，但是卻不得不敷衍對方。就在兩人聊天的過程中，波爾頓突然發現中年男子懷裡面的證件無意中露了出來，那是一張FBI的警官證。波爾頓瞬間呆住了，原本隨意的腳變得靜止不動，全身的肌肉也變得僵硬起來。為了不讓這位中年男子起疑，波爾頓表面上仍然假裝輕鬆地繼續和他聊天，不過波爾頓的心中卻在想著如何逃離。

  忽然，他聽到前面的一位乘客說似乎車子馬上要停靠另外一站了，這個消息讓波爾頓的內心非常雀躍，他準備等車子一到站就下車。想著想著波爾頓的腳又開始動了起來，不過這次他只是不動聲色地將腳尖轉向了過道的方向。而汽車一到站，波爾頓馬上站了起來，拿起自己的行李下了車。但是令波爾頓沒有想到的是，他身旁的男子也下了車，並且似乎還跟他「同路」，一直尾隨著他。在波爾頓剛走出汽車站，來到一個拐彎的地方時，男子突然拿出了一副手銬並迅速地給波爾頓戴上了。沒等波爾頓反應過來，他已經被捕了。

  原來這名中年男子名叫艾斯利，是一名FBI特工。就在昨天中午他接到線報，說前天發生的謀殺案的兇手已經坐長途汽車潛逃了。得知消息後的艾斯利拿到了兇手的照片，馬上在汽車將要經過的一個站台上等他，而他一上車就認出了神色茫然的波爾頓。他故意坐在了波爾頓的身旁，故意讓波爾頓看到他的工作證——如果不是這樣，他又如何能讓波爾頓露出「馬腳」呢？當他看到波爾頓「凍僵」的腳和後來指向過道的腳尖時，他就一直在等待著波爾頓下車，然後伺機逮捕他。

  顯然，出賣波爾頓的正是他腳部的這兩個微動作。就像我們上文所說的那樣，當一個人感到被威脅時，他的腳就會本能地「凍結」；而腳尖的指向正是一個人內心最「嚮往」的地方——就像一個正在坐著吃飯的孩子突然聽到外面有人喊他出去玩，即使他被父母要求不能動，先吃完飯，他的腳尖也會開始慢慢地朝向門口的方向。因為對於他來說，此刻已經是「身在曹營心在漢」了。而對於殺人兇手波爾頓來說，那時他最嚮往的應該就是逃離身邊這個FBI特工了。所以，儘管他努力維持著自己的表情和上肢動作，不露出破綻，但還是被誠實的腳給「出賣」了。關於腳的無言「訴說」，無論是成人還是小孩都是無法控制的，因為它們是屬於人類的潛意識層面的。

  事實上，雙腳訴說的內容遠不止上面那些，像人類的其他情緒，比如快樂、遲疑、厭煩等都可以通過雙腳的動作表現出來。在日常生活中，人們在聽到或者是看到了某件令其高興的事情時，雙腳就會不由自主地擺動或者是顫動起來，腳部的這種現象也被稱為「快樂腳」，類似於原始社會中人們在打獵成功時慶祝活動中的「跳躍」動作。很顯然，它表達的是人們內心的一種十分積極的情緒。如果「快樂腳」在交談或者某項活動進行的過程中搖動的頻率和強度增加，則意味著行為人對事情的進展更加滿意，心情也更加愉悅。不過，值得注意的是，如果「快樂腳」突然停止了，則說明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讓行為人的情緒由愉快轉變為不愉快了。如果這樣的動作剛好發生在某句話或某件事情之後，那麼原因則非常明了了。

  張先生是一家公司的人事主管，專門負責為公司選拔駐海外工作人員。這天他接待了一位女性求職者。張先生對女孩各方面的條件都比較滿意。當他問女孩：「你願意到海外任職嗎？」女孩顯得有些興奮，雙腳也開始變得活躍起來。張先生想到女孩可能是誤會了什麼，於是沒等女孩表達出自己的意願，他馬上補充道：「當然，這個海外也有可能是非洲等欠發達地區。」在聽到這句話後，女孩的腳馬上變得僵硬起來，顯然女孩並不能接受去非洲這樣的地區。果然，原本呈現在女孩臉上的笑容也慢慢變得僵硬了，她答覆說自己需要考慮一下。張先生心中明白，看來這個女孩是不會去非洲的。

  擺動的雙腳除了表達快樂的情緒外，還代表著一種期待。做過學生的我們都知道，一到臨近下課時，教室里的聲響就會多起來。學生們開始頻繁地擺動自己的雙腳，因為此刻的他們正在焦急地等待著下課鈴聲響起。他們的心已經「急不可耐」了。因而，此時的雙腳還表達了一種不耐煩和充滿期待的心理。

  本章節來源於𝕓𝕒𝕟𝕩𝕚𝕒𝕓𝕒.𝕔𝕠𝕞

  擺動的雙腳除了突然變得靜止，還有可能從左右輕搖轉為上下踢動。那麼這個動作又代表了什麼意義呢？

  一位FBI特工在審訊一起恐怖襲擊事件知情人的時候，連續幾小時都沒有任何進展。在這次冗長的、連他自己都覺得乏味的審訊中，這個知情人一直偽裝得很好，沒有發出任何有意義的信號，唯一比較惹眼的動作就是他一直在不停地搖動著雙腳。對於這樣一個可能是習慣性動作的細節來說，它又能說明什麼問題呢？FBI特工決定大膽地試探一下對面的那個男人：「在那次恐怖襲擊發生時，你就在現場對吧？」聽到這個問題後，對面的男人顯得很驚訝，雖然他並沒有回答什麼，但是他的腳竟然從原來的左右搖動轉變為上下踢動。FBI特工敏銳地注意到了他的這一變化，如果說前面搖動雙腳的動作毫無意義的話，那麼這個轉變足以說明對面的犯罪嫌疑人內心情緒已經開始發生變化。後來FBI特工以此為突破口，用更加激烈的言辭套話，最終令犯罪嫌疑人說出了真相——他不僅是那次恐怖襲擊的知情人，並且還參與了那次恐怖襲擊。

  喬·納瓦羅曾經根據自己多年的工作經驗總結過：當一個人的腳部動作從左右搖動轉變為上下踢動時，表明他一定看到或者聽到了讓他感到不愉快的事情。有意思的是，行為人腳部動作的改變，他本人幾乎是完全意識不到的。從而，再次說明了腳部微動作的無意識性和可靠性。

  綜上所述，我們也可以明白一個道理：在隱瞞、欺騙、撒謊普遍盛行的今天，除了要學會「察言觀色」，時刻關注雙腳的無言訴說也是十分重要且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