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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什麼是位樂觀主義者

2024-10-11 02:34:09 作者: 毛路

  曾經有段時間,網上各路豪傑就豆腐腦是咸是甜的問題,爭得你死我活。最後終於有人看不下去了,幽幽地說了一句:放糖它就是甜的,放鹽它就是鹹的!(兄才,你這麼機智,家裡人知道嗎?)

  如果你問一個樂山人,豆腐腦是鹹的還是是甜的,他定會告訴你:麻辣的!

  

  在我現在居住的城市北京,豆腐腦似乎總是以早餐里的配角出現。但在我的家鄉樂山,有專門將它奉為主角的豆腐腦店,幾家口碑好的店子,無論早上、中午還是晚上,都人滿為患。其豆腐腦口味繁多:有酥肉豆腐腦、雞絲豆腐腦、肥腸豆腐腦和牛肉豆腐腦等。而我最喜歡的,要數紅燒牛肉豆腐腦。

  先在大鍋里放很多辣椒、花椒和各種大料——對啦,還要記得放牛肉喲——燉啊燉啊燉啊燉,然後將熟爛的牛肉、厚重的湯汁往嫩豆花和粉條上一澆,撒上炒黃豆、大頭菜等配料,味道簡直無法形容。土豪還可以讓老闆加幾籠粉蒸牛肉或肥腸在裡面。

  記得小時候一旦意識到自己快遭殃,比如和小夥伴們一起把家裡的白糖偷吃光了,考試考差了,不寫作業被請家長啥的,就會去我最愛的一家路邊攤來一碗銀耳冰粉和一碗豆腐腦,以便待會兒回家「大難臨頭」時,可以盡情回味之前的美味。

  轉眼到了叛逆、狂躁、美妙而又蛋疼的青少年時期,為了證明自己是多麼叛逆、狂躁、美妙而又蛋疼,我開始做各種瘋狂的事情,比如跟同學打賭,剃光了頭髮,差點嚇暈母上大人;比如坐在老城牆上,晃蕩著雙腿,問田田:你說我們如果跳下去會怎麼樣?田田看了一眼下面翻滾的河水,抽了一口煙,輕聲道:也許會去另一個世界吧?那天我們聊了一下午死亡和茨威格。那時候的我,看了很多自以為懂了其實根本沒懂的書。這些書讓我覺得自己生活的世界太狹小,裝不下我那自以為無邊無際的心。唯一讓我感到安慰的是,田田也這麼想。

  後來田田失戀了,因為一個叫藍天的男生。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喜歡他,我覺得自己比他牛逼多了。那時候我偷偷喜歡著田田,我常常想,如果我是男生,她一定也會喜歡我。

  田田有一個星期都沒來學校上課。她說自己病了,但是醫生檢查不出來任何問題。一天放學後,我去她家找她。她虛弱地躺在床上,整個房間都籠罩在巨大的憂傷中。她的痛苦把我嚇到了。

  我告訴她:田田,我喜歡你。

  她說:我也喜歡你。

  我說:我們的喜歡不一樣。

  她問我哪裡不一樣,我說:我喜歡你,跟你喜歡藍天一樣。

  她笑了。

  她說:你錯了。你喜歡我,跟我喜歡你一樣。如果你喜歡我,跟我喜歡藍天一樣,現在躺在床上的就不止是我了。

  我愣住了,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田田說:你喜歡上一個人,跟他在一起,然後又分開了。你知道什麼最讓你痛苦嗎?其實並不是這個人本身,而是一些片段,一些你跟他在一起時的愉快片段。你看到他的笑臉,看到自己的笑臉,你們的臉上流淌著陽光。當你想看得更清楚一點時,陽光沒了,你發現自己躺在陰暗的房間裡,躺在自己的床上,一個人,沒有任何希望。

  我本來想說:不,田田,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我。但不知為什麼,沒有說出口,而是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

  「起來吧,我請你吃豆腐腦。」

  第二天,我看到田田走進教室。她走過來,笑盈盈地對我說:今天放了學,我們再去昨天那家吃吧!

  那天,我明白了人生第一個重要道理:

  只要牛肉豆腐腦在,希望就在。

  成年後,我遇到了土豆。剛認識他的時候,我就知道他很快要去奧斯陸大學念碩士,已經拿到了OFFER。《塵埃落定》里有兩句對話:

  ——告訴我愛情是什麼?

  ——就是骨頭裡滿是泡泡。

  遇到了能讓我冒泡的人,我寧願先戀愛,再失戀,也不願意什麼都不發生。

  於是,它發生了。

  我們一起做了許多事情。

  一起發呆,一起旅遊,一起看書,一起做飯,一起喝酒,一起發酒瘋……一起去北新橋的胡同里吃酸辣粉。每次還讓老闆加幾顆鵪鶉蛋。

  分別的日子近在咫尺,我們的感情卻突飛猛進,我仿佛提前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趁著被酸辣粉辣出眼淚,我忍不住問道:

  「還去奧斯陸嗎?」

  「不去了。」

  「為什麼?」

  「捨不得。」

  他的表情真誠,眼神熾熱。那一刻,凌晨一點半,我卻在他臉上看到了陽光。那三個字差不多要脫口而出了。

  這時,他迫不及待地夾起一筷子粉條,放進嘴裡。「呼……呼……呼……」臉上立刻蕩漾出如痴如醉的表情。

  我突然反應過來,他說的不是我。

  「真!愛!粉!」我白了他一眼,說道。

  那是我人生第一次吃酸辣粉的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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