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都是如此

  你享受一個東西為你帶來的好處時，就得接受它為你帶來的壞處。再說，別人覺得你是傻X，這事兒跟你有啥關係？

  他是一個我曾經愛了很久，又恨了很久的人。在一起的時候，我跟所有朋友說他是個人渣；而他跟所有朋友說我是個賤人。我們把對方的所有壞，把自己的委屈，都寫到小本本上，生怕將來忘記此番深仇大恨。他發現了我的小本本，我也發現了他的小本本。我們也懶得在背後說對方壞話了，直接當面羞辱。

  結果自然是分手。

  

  過了幾年。

  我說：「我也是。」

  於是，我們複合了。但是我們都忘不了過去那些傷害。「過去」像把利劍一樣橫在我們中間，想起來一次，就被戳痛一次。

  又過了幾年。

  我說：「當年我真是個賤人。」

  他說：「當年我真是個人渣。」

  那次，我們沒有複合。因為我們總算明白，我倆是一路人：明明很多事是自己的錯，卻把一切都怪罪到對方頭上。

  所以，還是分頭去禍害別人吧。

  剛開始用豆瓣那會兒，覺得這裡好和諧，不經過大腦的話講出來，也沒人罵。

  後來，噴我的人開始多了。說實話，對此我也沒多吃驚。我本來就是一個挺得瑟的人，如果只有幾個人關注，得瑟一點應該沒關係。被扣上「豆瓣紅人」的帽子之後，得瑟當然是要被口水淹的。但是為了不被淹，就故意低調，這不符合我的作風。再說，我也低調不來。我一直在跟別人解釋，你說我「豆瓣紅人就了不起呀！」這種邏輯是不對的，我在上豆瓣之前，就覺得自己挺了不起的。

  再後來看到有人說：「毛路那貨居然說，不秀恩愛，就不是真愛。」然後一幫人跟著罵我是傻X，還有人發豆油來理論。我轉播「秀恩愛，分得快」這樣的文章時，他們沒看到；我在日記里寫「真正的幸福是不需要炫耀的，兩個人都懂的，不需要人們來圍觀」的時候，他們沒看到。就因為有人說我那樣說過，很多人就認定那是我的觀點。當然，我並不認為此人多麼下作，故意造謠。想必她也打心底認定，那就是我的想法。 很可能是我的某篇文章或某句話，讓她把我的觀點理解成那樣，也可能是我自己嘴賤，玩反諷沒玩好，結果別人正著理解了。

  那是我第一次真正因為上豆瓣感到不爽，非常不爽。我的言行不符合你的世界觀，不是你的錯，也不是我的錯，只是我們的世界觀不一樣罷了。因為我的觀點而討厭我，我無話可說；因為我的態度而討厭我，我也無話可說。出來混，遲早是要被當成傻X的。但把我並不贊同的觀點貼我腦門上，然後指著我腦殼罵我傻X，當時真的有種被刺痛的感覺。

  正好那天約了上面那位由戀人變仇人，由仇人變戀人，由戀人變男閨蜜的男閨蜜吃飯。席間，我提到了這件讓我不爽的事兒。

  他說：「既然你那麼不爽，為什麼還要繼續上豆瓣？註銷不行嗎？」

  我說：「不行。要是註銷了豆瓣，我上哪裡刷存在感？上面有很多有意思的人呢，也有很多人說我有意思。我就喜歡被人夸。快說我真有意思！」

  「你真有意思！這不就對了，你享受一個東西為你帶來的好處時，就得接受它為你帶來的壞處。再說，別人覺得你是傻X，這事兒跟你有啥關係？」

  我一下子臉紅了。

  分別的時候，他陪我等計程車。

  我說：「謝謝你。」

  「謝我什麼？」

  「你讓我明白了，刺痛我的不是愛，更不是恨，而是自己的智商。從來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