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1章 終見妖女

  「西沙國？」

  趙錯的臉色也是一變，他可是知道的，蠱族與長公主有著不淺的關係。

  「是！蠱族大軍來勢洶洶，有斥候回報，這一支軍可能會與我們的三十餘萬步卒同時殺至銜蟬城，若是稍有不慎，我軍恐有腹背受敵之險。」

  劉異一臉嚴肅的說道，他們敢一路殺至妖族王庭，是因為敵軍的守城軍與援軍加起來也不過十萬出頭。

  西沙國忽然殺來，十萬大軍來勢洶洶，這毫無疑問是一股足以打破平衡的力量。

  毫無疑問，他們圍點打援的計策已經不現實了，敵我的兵力差距被縮小了。

  「大將軍務必早做決斷！」

  劉總兵神色凝重的沉聲說道。

  「倘西沙國是敵非友，與城中守軍裡應外合，我軍有傾覆之危！」

  

  「容我斟酌。」趙大將軍擺了下手，他的眉頭也皺了起來，面上罩著烏雲，『這是半夏翻盤的手段嗎？』

  他在心中低語，不願意相信自己的這個猜測，為此他找起了別的可能。

  「許是妖帝的後手呢？」

  趙錯在大帳中坐下，不知下一步該如何邁出，局勢忽然又變得莫測了。

  四十萬大軍在他手上，他斷不能感情用事，一旦出了差錯他可就是愧對家國天下了。

  他懷疑長公主並非對她不信任，從如今的局勢來理智分析，至今未現身的她是最有可能布下此局的。

  「大將軍，我軍如今最為穩妥的做法，就是掉轉兵鋒，先將那殺來的西沙國大軍擊潰，再與趕來的援軍一舉攻下銜蟬城。」

  劉異見他在大帳中盤坐不言，一時更急地嘆聲說道，此時的狀況也容不得他好整以暇。

  「我知道了。」

  小公爺輕吐了一口氣的頷首。

  他明白軍國大事容不得自己任性。

  若一念之差葬送數十萬大軍，他就只能自刎疆場了，兵事不可不重。

  「劉總兵之言亦是我所想，今夜且先按兵不動，本將軍明早必有決斷。」

  冠王殿下從容自若地道，劉異這才心安，行禮後退下。

  『你我真的要走到那一步嗎？』

  他悵然若失地抿了下嘴唇……

  今晚是他最後的等待了。

  這一路走來會落空嗎？

  「來見我吧……」

  小公爺在帳中盤坐至深夜。

  他已無法平心靜氣，入定不能，若非盡力忍耐恐怕已經起來抓耳撓腮了。

  等待之中，他在一輪明月點綴夜幕之上時，終於還是睜開了雙目。他不要等了，與其坐等不如主動去尋。

  「西沙國大軍，你會在那邊嗎？縱是海里撈針也要走一趟。」

  趙錯終是做出了決定地動身離開了軍營。

  他憑著手下斥候傳上來的消息，大致知曉了蠱族大軍所在的位置，在楚國師的護送下星夜疾馳。

  然而他不知道，在他才熄滅燭火的大帳中，一縷燦爛的銀絲閃動，好似能將黑暗驅散一般，可惜她的到訪只有一盞冒著青煙的油燈迎接。她駐足片刻，轉身向著來時路飛馳而去。

  「你是要找那個妖女嗎？她不來見你，你還主動找上門了。」

  洶湧的冷風在漠北草原上席捲。

  小公爺立於夜幕之下，俯瞰著西沙國大軍的營地，一眼望不到頭。

  小國師站在他身側，清麗絕俗的稚顏上沒有太多的情緒，不過美眸中卻流露著一絲憂色。當她望向身側的少年時，眼中的感情會不由自主地變得明顯。

  「我們到下面去，可會被發現？應該是會的吧……」

  趙大將軍輕聲細語地問道。

  「是。」

  楚別枝心平氣和地開口。

  「萬軍之中，舉火者也無法完美收斂自身的氣息，一定會被敵方的聖者察覺。」

  趙王爺眸光一動，心中不可抑制的生出了期待感，故作平靜的道。

  「國師大人現在能感受到蠱族大軍中的聖境存在嗎？」

  楚國師搖了下頭。

  「不行。」

  她說罷後又補充道。

  「我們要直接到他們的軍營中才可以。」

  小別枝說話的同時還在觀察著他的神色，當注意到他眸中閃過的喜色時，她的臉上也流露出了無奈之色。

  「好！正所謂擒賊先擒王，我們直接先去見伯鸞半夏。」

  趙錯面不改色的說道。

  「大將軍高見。」

  楚別枝多少有點兒應付了事的道。

  她此時對鄺義的恨意又重了一分，錯非其自作聰明地讓趙賊與妖女在金月汗國流浪半月，事情也許還不會到這一步。

  國師大人對小賊是何等了解？他雖是貪花戀色之徒，但卻不會輕易動情，如尤宛與元妃這兩個姿容不下於她的絕色夫人，他也不過是一時興起罷了，根本不會真的放在心上，而她現在能夠看出大惡人對妖庭的長公主殿下左右了心緒。

  「你想清楚了嗎？我們夜探敵營，確定不會打草驚蛇嗎？」

  楚國師包容著他的任性。

  「無妨。」

  趙錯瞭然地道。

  「敵我都在明處，沒有太多算計可言，無甚可怕的。」

  他不緊不慢地搖了下頭，小別枝也不再多話，與他一同墜入了蠱族大軍的軍營中心所在。

  「咦……」楚別枝忽地一怔，「這近十萬的人馬竟然沒有聖者坐鎮。」

  「竟然如此？」

  小公爺聞言也是一驚。

  大國動兵，至少都會請一尊聖境鎮守前線，以免不測。

  聖戰一般來說是打不起來，可是一軍之中沒有這種層次的存在鎮壓也是不行的，這會讓敵方的聖人如入無人之境，己方單方面透明了還怎麼打仗？一個國家沒有聖境強者是無法立足於世的。

  「本座可以確認，這西沙國大軍確實沒有聖者坐鎮，你現在要做什麼都可以了。」

  楚國師還是有點兒驚詫地擰著眉頭。

  「我們到中軍帳去。」

  趙大將軍頓了一下後說道。

  「可以。」小國師拉著他的手穿過了密密麻麻的帳篷，「這兒沒人。」

  他們最後走進了一座大帳中，兩軍還未交鋒，中軍帳就被對面突破了，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大惡人幾乎要肆無忌憚了。

  「十萬大軍，不可能沒有聖者鎮守地，或許是那個不知名的存在擅離職守？」

  小別枝猜測道。

  「是了！」

  趙錯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妖女也許就是坐鎮蠱族大軍的聖者，此時不在營中就是去尋他了。

  至於她為何能輕易丟下這十萬大軍不管，許是沒想靠這支人馬做成什麼事，所以無所謂，大軍被摸透了也無妨，本身發兵而來就不是為了以武力建功。

  『這麼來看，我半夜來這蠱族營地探訪是多此一舉，反而與來見我的半夏擦肩而過了？』

  小公爺想通了這一點後也不覺懊惱。

  此時的發現已經給了他太多驚喜。

  他這一刻只感覺峰迴路轉。

  「國師大人我們回去吧。」

  冠王殿下深吸了口氣。

  「也好。」

  楚別枝雲淡風輕地應道。

  她也隱約猜到了小公爺的想法，畢竟他這幾日一直格外明確地在等人，她又豈會看不出來？

  二人並未多言，離開西沙國人馬的營地後攀上高空，向來時路而去。楚國師才飛出不遠，忽地凝神立於半空，

  「轟！」一座古樸輝煌的大帳破空而來，攔在了他們面前。趙錯頓時睜大了雙眸，妖庭王帳，這可是長公主的專屬之物！「半夏……」

  「這個妖女！」小別枝看著前方大帳卻是面露慍色，捏緊粉拳，怒道，「她是讓你單獨進去不成？」

  王帳橫在他們面前，無人走出，一道門戶似是請君入甕的洞開。

  「我去見她就是了。」

  趙王爺沒有將心中的情緒表現在臉上。

  他此時想要將這一段時日的思念凝聚在腳下，化作縱身一躍的動力，奮進一切地撲進帳中。

  然而他知道自己不能夠喜形於色，他要沉住氣，一步一頓的走到她的面前，彼此要誠摯的坦白，為這一場曠日持久的戰事劃上句點。

  「你……」楚別枝似是怪他不爭氣地盯了過去，「大將軍不要讓自己落入被動的境地。」

  趙錯溫和從容地對她露出笑容。

  他輕點了下頭，言語在此時並不重要，他知道小國師是相信自己的。

  踏！冠王殿下凌空邁步，不緊不慢地走向了王帳，所表現出來的一切似乎都在說他對帳中的人兒並不思戀，只可惜他這次面對的敵手能夠輕易看穿他的心中所想。

  『我與她再見的第一句話應該是什麼呢？分別不過半月，她會與我生疏嗎？』

  他任由夜色的漆黑在自己眼中退去。

  一座明亮堂皇的大殿將他的世界點亮了，就在殿宇的中心之處，他苦等多日的女人正將目光投來。

  有著一襲銀髮的妖女身著月白長裙立於殿中，她睜著一雙比藍天更藍的眸子與來者對視，清絕妍麗的臉龐上一如既往的平淡無波。她目不轉睛地望著走來的曾經與自己朝夕纏綿的少年，從容自若地等他走近。

  「你可是讓我好等……」趙錯強自鎮定的開口卻被打斷，「嗯？」

  「你在亂跑什麼？」

  妖女眯起美眸地打量著他。

  她開口的第一句話竟是毫不客氣的質問，小公爺怔住了，一時間說不出話。

  長公主卻是不打算放過他似的主動上前一步，她一雙碧藍美目中並無明顯的情緒波動，可卻給人一種幾乎實質化的壓力。趙大將軍眨著眼睛地打量了她好幾眼，忽然露出了明朗的笑容。

  「我們可是好長一段歲月沒見面了，你與我說的第一句話不是思戀之言也就罷了，至少不該是責問我吧？」

  趙大將軍面不改色地看著她說道。

  他可是不會承認自己在今天晚上有什麼過錯。

  今夜他會想突然跑去敵軍的營地可都是這個妖女的不對。

  「我怎麼不懂你的話？」長公主殿下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你我分別也不過半月吧？」

  她是在對小公爺所說的「離別的漫長歲月」表示疑惑。

  「這重要嗎？」

  趙錯像是怪她不解風情的哼道。

  「我們久別重逢所要做的第一件事，絕不是像現在一般，說著意義不明的話吧？」

  「你能明白這一點就好。」夏妖女似乎以為他真的正經過來了似的道，「我們商量一下這一戰的後續……」

  「抱。」大惡人卻是一臉理所當然地對她張開了手，「你愣著做什麼呀？」

  「什麼？」

  半夏頓時一怔。

  他則是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怔住的長公主。

  伯鸞半夏在他的目光下不自覺地蹙起了秀美的黛眉。

  「你不抱我嗎？」

  趙錯不解。

  「呼……」

  長公主殿下深吸了一口氣。

  她捏緊的粉拳最後還是沒有打出去。

  小公爺一臉笑意地看著她上前半步地抱了上來。

  「殿下在下一次可要自覺呀，這種事居然還要我來提醒你嗎？真不像話。」

  趙大將軍也久違地摟住了她盈盈一握的纖柔腰肢，情難自禁地垂下頭，將臉龐埋在了她的燦爛銀髮之中。

  「半夏……」他貼在長公主晶瑩玉潤的耳邊，先是咬了下如玉耳珠，而後輕聲細語地道，「你知道我們分開的這段時間我都是怎麼想你的嗎？」

  伯鸞半夏沒有出聲，她從始至終都是一片清明的天藍色美眸染上了一層薄霧，那就要將大惡人推開的手頓住了力道。

  「我總是在想……」

  趙大將軍的語氣帶著一絲笑意。

  「你一直不來見我，就連給我的信也只有五個字，不會是已經把我給忘了吧？」

  長公主殿下聽到這兒也不遷就他了，二話不說地就要將這人推開，然而小公爺從來不會將已經抱到懷裡的東西放開。

  「我本來是這麼想的……」趙賊的聲音不自覺地變得輕柔溫和，「後面又騙自己說你也一定在抹著眼淚期待和我再相見。」

  夏妖女聽到這裡也是抬起了小腦袋，將收容著一整片天空似的藍眸向他望去，她的美目中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了一絲小嫌棄。

  「我當然知道，長公主殿下才不會思念我到落淚，可是我又想你至少還是有那麼一點兒想著我的可能。」

  趙錯說著又在她的眉心處吻了下。

  「大將軍說得都對。」夏妖女敷衍似的點了下頭，然而摟在他腰上的一雙藕臂卻沒有鬆開的意思，清冷地道，「你還要抱我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