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乳品廠之戰

  三天後的清晨，墨菲一睜眼就有種內心篤定的感覺，今天將會是值得紀念的一天。他蜷在一張行軍床上，緊靠著瑪麗臥室的窗戶。清晨的陽光透過木質百葉窗上的一道縫隙照進房間，留下一道細細的光柱。他聽到外面有小鳥在唱歌。零蛋隊的其餘成員分散在房間的地板上，正躺在各自的充氣床或床墊上，睡得正香。

  陽光亮得有些睜不開眼，墨菲抬起一隻手，擋住眼睛，思考著今天要做的事情。因為今天就是那個大日子……今天，他們將做出最後反擊，徹底終結尼古拉斯·諾克斯借謊言攫取的統治權。

  電波炸彈已經調試完畢。

  昨天晚上，瑪麗興沖沖地跑進臥室，告訴了他這個消息，她的臉因為興奮漲得通紅。

  「結束啦！」她幾乎是尖叫著說道，「蘿拉說我們可以行動了！」她一直都密切關注著炸彈的研發工作，花了很多時間和蘿拉一起工作，看她分析諾克斯的代碼。

  墨菲在腦海里回顧整個計劃，儘管明知希望渺茫，但他仍然希望一切進展順利。如果他們想取得勝利，很多事情就必須在特定的時間按照順序準時發生。毫無疑問，這是他們接到的有史以來最複雜，也是最危險的一次任務。稍有不慎，整個英雄世界就會永遠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都起來吧。」他坐起來，叫醒了其他人。

  「現在幾點了？」比利打著哈欠，撓了撓頭，睡眼惺忪地問道。

  「馬上六點了，」墨菲答道，「該起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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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拯救世界也不急在這一時啊。」比利趿拉著拖鞋，一點一點地挪向廁所，嘟囔著，「下午出發照樣能拯救世界，這樣還能有充裕的時間讓我們睡個懶覺，然後吃個早午飯再出發。」

  儘管心中滿是憂懼，但墨菲還是笑了。不管情況多危險，他的好朋友們始終和他並肩作戰。

  然而，十分鐘後，當他們跑下樓準備出發執行任務的時候，一切突然亂了套。

  「裡面的人請注意！」一個低沉的聲音通過一個大喇叭傳了進來，「乳品廠已經被我們包圍了！」拿著大喇叭喊出這麼一句話著實有點兒搞笑。事實上，據我們所知，還從沒有人拿著喇叭這麼喊過，一次都沒有。「你們的城堡已經被我們包圍了！」屬於比較復古的說法，但聽起來就順耳多了。「你們的基地已經被我們包圍了！」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可是，反抗軍的總部在一家乳品廠里……那你還能怎麼說？只能像剛才拿著喇叭喊話的那人那樣說。

  「他們是怎麼找到我們的？」希爾達臉色煞白，發出一聲哀嘆。

  「我們得儘快離開這裡。」瑪麗口氣堅決地說道，「我們得繼續執行任務，去總統官邸。快！趁他們還沒發動進攻！快跑！」

  墨菲突然僵住了，整個人一動不動。

  「墨菲，我們該怎麼辦？」希爾達扯著他的T恤衫，催促道。

  「瑪麗說得對。」過了好一會兒，墨菲才開口說話，「我們得把那個炸彈拿到總統官邸。上女妖。出發！」

  乳品廠外的道路已經被封鎖，到處都是紅白相間的警戒線。不過，如果你在現場，你首先注意到的絕對不會是警戒線。其次、然後、再後面注意到的也不會是它。

  首先引起你注意的一定是坦克，其次注意到的可能是黑壓壓的士兵方陣，所有人都把手裡的武器對準了珀金斯乳品廠的入口。然後，你最可能注意到的就是盤旋在乳品廠入口對面的天空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滿載飛彈的武裝直升機。在留意到以上這一切後，你可能才會一眼掃過那些紅白相間的警戒線，但坦白說，就算你壓根兒沒看到它們，也不會有人因此而對你評頭論足。

  「乳品廠已經被我們包圍了！」那個大喇叭發出的聲音是從直升機上傳來的，聲音大得足以蓋過直升機螺旋槳葉片轉動時發出的轟鳴聲，「裡面的人即刻投降，否則我們就要開火了！」

  「看起來裡面一個人也沒有。」一名士兵望著拱門裡面，對另一名士兵說道。然而，他們錯了。

  「別開槍，別開槍。」一個顫抖的聲音說道。緊接著，伴隨著一陣低沉的機械聲，一輛送奶車轟隆隆地從拱門裡開了出來，開車的是個留著白鬍子的老頭。「我是為了和平而來的。」他對士兵們說道，說完，他把一隻手放在頭上那頂白色的送奶工人帽的帽尖上，以示敬意，「我想這裡面可能有誤會。」

  「老爺子，沒有任何誤會。」軍隊指揮官以車為掩護，躲在車後大聲說道。有人警告過他，這個基地里的英雄絕對不會放棄抵抗或進攻，而且務必要小心他們展開偷襲。可是，沒有人跟他說過任何關於送奶車的事。在那一秒，他愣住了。

  卡爾·瓦爾登需要的就是這一秒鐘的時間。

  一陣嘎吱聲響起，送奶車的後車廂分成兩半，分別向兩側摺疊彎曲，露出兩排灰不溜秋的古銅色飛彈。

  「你不是說你為了和平而來嗎？」一名士兵抗議說。

  「啊，是的。很抱歉，年輕的二等兵。」卡爾滿懷歉意地說，「是我太……誇張的反義詞是什麼？」

  「撒謊？」那名士兵說道。

  「算是吧，」卡爾若有所思地說道，「你也可以這麼說。好了——這些就當是我送給你們的早餐吧，不懂事的年輕人！」他按下了控制面板上的一個按鈕，所有飛彈全都發射升空，其中一枚直奔空中的武裝直升機而去，為了躲避它，直升機不得不來了個急轉彎，連連向後退去。其餘飛彈都射向了士兵方陣，戰士們紛紛四散開來，尋找掩護。

  「這應該能幫那幾個孩子爭取一點兒時間。」卡爾陰沉著臉自言自語道。說完，他壓了壓帽檐，把手伸向另一個開關，那個開關下寫著：火焰發射器。

  在女妖里，內莉沉著且快速地扳下各個開關，檢查各個錶盤的讀數，飛快地完成了起飛前的檢查工作。擋風玻璃外，其餘的反抗軍成員正緊張有序地做戰爭準備。瑪麗的爸爸從車庫裡走了出來，身後還拖著一輛小推車，車上整齊地碼放著各種管子，大的像炮筒，小的只有槍桿那麼細。他走進一小隊清道夫當中，和他們一起占據了拱門內的各個防守位置。

  內莉的媽媽也跑了過去，邊跑還邊向內莉揮手。「我們會儘量拖住他們！」她大聲喊道，她的聲音壓過了漸漸啟動的噴氣式引擎發出的轟鳴聲，「祝你們好運！我們都看好你們！」

  內莉一臉嚴肅，默默地點了點頭。「準備起飛。」她對圍在她身後的瑪麗、比利和希爾達說道。

  「那個炸彈呢？我們需要炸彈。」瑪麗大聲說道。

  「別擔心，瑪麗，」希爾達說，「墨菲從不會讓我們失望。」瑪麗輕蔑地「哼」了一聲。希爾達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你們倆不會又吵架了吧，嗯？」

  「什麼？沒有。」瑪麗心不在焉地說，「啊，他來了！墨菲，你拿炸彈了嗎？」

  「拿了！」墨菲氣喘吁吁地跑上了女妖的坡道。

  「給我，快點兒。」瑪麗說道，口氣相當生硬，「你快去副駕駛座位上坐好。我們起飛吧！」

  希爾達不解地望著她，但墨菲沖她挑了挑眉毛，示意她什麼都不要說。「給你。」他將電波炸彈拋給瑪麗，輕快地說道。

  「扣好安全帶。」墨菲跳到副駕駛座位上，向大家發出指令。

  「扣緊點兒。」內莉平靜地補充了一句，然後戴上了飛行員耳機。她用另一隻手指向擋風玻璃外面——士兵們穿過卡爾在乳品廠入口處設置的隱形屏障，蜂擁而至。就在這時，瑪麗的爸爸啟動了那輛小推車上的一個奇妙裝置。只聽得撲哧一陣響，仿佛有人拿著一個巨大的檸檬酥皮派在瓦楞鐵上摩擦，只見小推車朝衝進院子的士兵們噴射出一團團像奶油一樣的白色東西。士兵們紛紛被撞倒在地。很快，乳品廠的入口處就被撞倒的士兵堵住了。當他們想站起來的時候，士兵們才發現自己被一種黏性物體牢牢地粘住了。

  「超級無敵黏黏炮！」瑪麗的爸爸高興地大喊一聲，「我早就告訴過卡爾，這招一定管用！去吧，打敗他們，零蛋隊！你們能行的！」

  內莉猛地踩了一腳油門，女妖一飛沖天，從它兩側的噴氣式引擎里噴出的氣流將院子裡大多數人都吹翻在地。墨菲用力地直起身，透過旁邊的窗戶向外望去，看到小鎮正在極速縮小。幾秒鐘後，整個小鎮就變成了綠色大地上的一抹棕紅色的陰影。內莉推動右手邊第二根操縱杆，改變了引擎的推進方向，女妖開始向前飛去，將珀金斯乳品廠和他們的朋友拋在了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