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喜鵲和黃鼠狼

  現在，請調動你那堪比奧林匹克競賽選手的超級記憶力想一想：我們之前是不是幹了一件讓你有些生氣的事情？還記得嗎？德倫徹先生現在正住在一個垃圾桶里，而且還成了喜鵲的幫手。這是怎麼回事？這其實是所有作者都很熟悉且常用的一種寫作手法，名曰「吊胃口」。我們先不經意地拋出一點兒讓人看得心裡直痒痒的消息，然後大筆一揮，新開一章，說起另一件與之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絕口不提之前那件事。這麼幹的確讓人生氣，所以請先接受我們的道歉。在本章里，我們保證一定會把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解釋清楚，然後我們就又能愉快地做朋友啦。

  要想將你那已經高高吊起的胃口放下來，我們必須回到德倫徹先生第一次消失的那一天，即黃蜂人內克達被打敗的那天。

  那天，德倫徹先生被邪惡的黃蜂人打敗並控制了心智，這件事對他產生了一種意想不到的效果，就連他自己都沒想到。就在他執行內克達下達的指令的時候，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居然很享受這個過程，雖然這種意識非常微弱，但這麼多年來，這是他第一次意識到這種感覺的存在——他還挺喜歡當壞人的這種感覺。其實，只要他躺下好好休息，再喝杯茶，這一切就過去了。當然，他可能還需要看兩張可愛小貓的照片，才能讓他意識中善良的一面徹底復甦，然而不幸的是，事情的發展趨勢卻截然相反。

  一個碩大的平底煎鍋重重地砸在他的後腦勺上，將他砸暈了。對於他那早已亂成一鍋粥的腦袋而言，這可不是件好事。等他醒來的時候，清道夫正在搜查大樓，他醒來後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從走道上傳來的清道夫的喊叫聲：「這個房間安全！搜索敵人並控制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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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在找壞人，神志還不太清醒的德倫徹先生心想：我和壞人是一夥兒的，快藏起來！想到這兒，他嗖的一聲彈了起來，誰知他躺在一張桌子下，腦袋哐的一下撞上了桌子。隨著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恐懼萬分的他慌不擇路地跑向窗戶，從破了的窗框裡跳了出去。

  落地前，德倫徹先生被一個垃圾桶擋了一下。好吧，說是被擋了一下，但事實是他的腦袋又被撞了一下，而且他的腦袋與垃圾桶相撞時發出的聲音居然還挺好聽。就在他落入垃圾桶的同時，搜索的清道夫正好從桶邊經過。

  當德倫徹先生藏身於一堆垃圾之中的時候，一件奇怪的事情發生了。他躺在髒兮兮的食物殘渣和廢棄的包裝袋裡，先前被控制心智的那件事留下的餘波，加上後來他腦袋遭受的那一連串撞擊，還有他其實很享受當壞人的事實……所有這些在他那個亂成一鍋粥的大腦里漸漸融合、發酵。最終，他當場決定要和溫文爾雅的老師身份分道揚鑣。他已經嘗到了一點兒當壞人的甜頭，他很喜歡這種滋味。

  想到這兒，他喉嚨里發出幾聲聽起來有些詭異的嘻嘻聲，很快，這偷偷摸摸的笑聲就變成了肆無忌憚的哈哈大笑聲。

  對於身邊這些保護了他並幫助他藏身的垃圾，德倫徹先生也生出一種特別強烈的好感。他若有所思地嚼著一個用過的濕漉漉的茶包，暗暗下定了決心，從今往後，垃圾桶就是他的家。今後，在與垃圾為伴的日子裡，他要好好琢磨如何復仇，讓那些曾經低估他、把他的付出認為是理所當然的英雄們知道他的厲害。他再也不想當他們心目中那個溫順、好脾氣的跟班黃鼠狼了。

  他也再不會把自己洗乾淨，更不會與人為善了。

  成為壞人後的最初幾個星期里，德倫徹先生一直待在垃圾桶里，過著鬼鬼祟祟的生活。不過，我們現在沒時間跟你們細說這段故事，因為就在我們寫下這些話的時候，我們的茶已經沏好，薯條也已經上桌，所以就讓我們略過這段，直接說他來到戰慄之沙後發生的事情吧。既然他已經決定要做一個貨真價實的大壞蛋，就必須找個壞得不能再壞的師傅作為學習典範。毫無疑問，最佳人選當然是盜匪里的佼佼者——喜鵲。

  他藏匿在一艘運送補給的大船上，來到了這座生鏽的海上監獄，然後趁人不注意，偷偷潛入監獄裡的垃圾處理系統，沿著排污管一路爬來，最後鑽進了垃圾桶里，靠吃泔水和喝雨水為生。憑著他僅存的一點兒超級聽力，他通過偷聽守衛們和囚犯們的談話，在腦中漸漸勾勒出一張監獄地圖和安保系統工程圖。

  沒過多久，他就意識到自己根本不可能見到喜鵲。監控喜鵲牢房的安保系統不僅複雜，而且完全獨立於監獄其他部分的電路之外。英雄聯盟不願冒險，哪怕一點點風險也不行——因此，沒有任何人可以破解負一層那套會自動銷毀的安保裝置。於是，德倫徹先生決定潛伏下來，等待時機。

  在靜候時機的這段時間裡，他和一隻小老鼠成了好朋友，後者在他那件破破爛爛、沾滿垃圾的花呢大衣的口袋裡安了窩。他也已經想好了，等到他掌握了足夠的信息，開始實施他的邪惡大計的時候，這隻小老鼠可以做他的隨從，他還給它取了個名字：老鼠普丁。它一直陪伴在他身邊，他也會從自己吃的那些剩飯剩菜里挑一些吃的來餵它，他會和它坐在一起，滔滔不絕地講述他的宏偉計劃，一講就是好幾個小時。

  一轉眼，他來到戰慄之沙已經幾個星期了。一天，德倫徹先生對老鼠普丁說：「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想辦法聯繫上喜鵲。」說話時，他正蹲在一個碩大的滾輪垃圾桶的底部——這是他最愛的藏身處——垃圾桶就放在廚房區域外的一個平台上。私下裡，他管這個垃圾桶叫「滾滾」。他繼續說：「到那時我就能成為真正的大惡人。聯盟一定會後悔這麼多年都沒有重用我。」

  「是的，我的朋友，」一個很小的聲音緩緩說道，「他們很快就會知道你的厲害了。」德倫徹先生被這聲音嚇了一跳。老鼠普丁雖然聰明，卻從未顯示出任何不同於其他老鼠的語言天賦。

  「呃，是的，你說得沒錯。」他有些不確定地答道，「你竟然會說話，這我還真不知道。」

  「說話的不是那隻老鼠，」那個溫柔的聲音答道，口氣卻有些生硬，「說話的正是你一直在找的那個人。」

  德倫徹先生眯起眼睛：「喜鵲？」

  「是的，我的朋友。我能聽見你說話。我知道你的計劃。我能幫你！」

  「你會幫我成為真正的大惡人？」

  「當然！我會幫助你實現你的終極使命。」

  「我再也不是膿包一個？」

  「只要按照我說的去做，你就不用再伺候任何人了。」

  德倫徹先生的腦袋裡冒出一個聲音，它告訴他只有主人才會對自己的跟班說「按照我說的去做」，可是德倫徹先生充耳不聞。他覺得這是他的大好機會。

  「當你的一部分超能力傳給我之後，」喜鵲接著說道，「我們之間就有了一種很特別的聯繫。只有我能聽到你在垃圾桶里的自言自語。而你……你就更特別了，你是這世上唯一一個能夠聽到我說話的人。怎麼樣，現在就開始部署我們的計劃吧？」

  在接下來的幾天裡，德倫徹先生把他掌握的關於英雄聯盟、超級零蛋隊還有學校的信息一股腦兒都告訴了喜鵲。喜鵲——這個聰明非凡卻壞得超乎你想像的傢伙——立刻意識到現在已經萬事俱備，他策劃了多年的計劃馬上就能付諸實踐。這幅拼圖裡的最後一塊已經到位。普通小子……他可以要求見一見這個普通小子。既然他沒有超能力，說不定聯盟會同意他的這個要求。

  「差不多準備好了，馬上就可以開始我們的計劃。」一天（大約就在本書開篇的一周前），他對德倫徹先生說，「我的朋友，我需要你幫我跑趟腿，確保我的……事情……在這麼長的時間裡一直進展順利。」

  「沒問題，主人。」德倫徹先生答道。他腦海里的那個聲音又跳出來抱怨說，只有跟班才會稱呼別人為「主人」，可它又一次被噤聲了。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

  就這樣，喜鵲派他的新晉僕人去執行一項特殊任務，確保他三十年前留下的那個巢穴依舊完好無損。當他知道一切都和他離開時一樣，他馬上表示要見普通小子。

  現在，這個男孩帶著他的那首特殊詩歌回到了學校，接下來，他需要做的就是等待。

  就在墨菲和他的朋友們在遙遠的ACDC不顧一切地拯救安娜貝爾的同時，這個大壞蛋再次召喚他忠實的僕人。

  「您怎麼知道那個男孩一定會幫您傳遞消息？」德倫徹先生一邊啃著一根已經發霉的雞骨頭，一邊緊張兮兮地問道。

  「我太了解這些英雄了。」喜鵲惡狠狠地說，「他們的好奇心會幫我們完成大部分工作，至於剩下的，就交給他那幫恪盡職守的朋友吧。我們進攻的時刻馬上就要到了。」

  德倫徹先生伸出一根手指頭，將滴落在他左耳上的一滴冷粥抹去，然後飛快地插進嘴裡。「馬上要到了……」他興奮地對老鼠普丁說道。他的這位朋友吱吱叫著，用一種看起來不怎麼邪惡的方式蹭了蹭耳朵。「進攻的時候到了，是時候向眾人展示我的新身份了。」

  「你的……新身份？」下方的喜鵲問道。

  「是的！我再也不是那個溫文爾雅、性格溫順的德倫徹了！我再也不是大家眼中那個可憐巴巴的小跟班了。從現在開始……我就是……厄運黃鼠狼！」

  「什麼？」喜鵲的疑問戛然而止，很快，他就明白了。「是啊，是啊。厄運黃鼠狼！這名字棒極了！」他柔聲細語地說道。

  德倫徹先生窩在垃圾桶里，咯咯咯地笑了起來，然後，他用力地吐出嘴裡的雞蛋殼。「厄——運——黃鼠狼……」他得意揚揚地自言自語道，「以前的我什麼都不是，就是個普通隨從……現在，我是超級隨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