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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1 00:22:49
作者: (法)皮耶爾·勒邁特
「是你加速了還是我眼花了?」勒岡問。
「不,這是正常節奏,」卡米爾回答,「習慣就好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輕描淡寫,但實際上情況很糟糕。他們又發現了一具屍體,是一個名叫菲利克斯·馬尼埃爾的男人,在他的房間被殺。他的同事發現他沒去參加他自己發起的「重要會議」,感覺事有蹊蹺。他們發現了他比死亡更慘烈的樣子,腦袋幾乎從軀幹上掉下來,脖子被硫酸溶化了,事情立馬就落到了范霍文長官手裡,法官在下午召見了他。事情很嚴重。
事情發展很快。死者的手機有來電記錄。最後一通接聽電話,是在他被殺那天晚上,來自蒙什街的一家酒店。經過核實,這就是那個女孩從土魯斯回來時下榻的酒店。同天晚上,她還約他一起吃晚飯。他匆忙離開辦公室時就是這麼跟他同事說的。
除了髮型和眼睛有些許區別,蒙什街上酒店的接待員認出了嫌疑犯素描上的這個女孩,她非常確定。那個女孩第二天早上就消失了。用的不是真名。現金支付。
「這傢伙,這個菲利克斯,是誰?」勒岡問。
不等回答,他就拿過卡米爾手上的資料翻閱起來。
「四十四歲……」
「是的,」卡米爾確認說,「一家信息公司的技術員,與妻子分居,辦理離婚中,應該酗酒。」
勒岡不說話,他迅速瀏覽著資料,發出「嗯」的聲音,有時候這聲音聽著像是在抱怨。誰都難免會抱怨一下。
「這是什麼,這個手提電腦是怎麼回事?」
「消失了。但我給你保證,兇手絕對不是為了偷手提電腦才用獎盃砸死他的,並且兇手還在他喉嚨里倒入了半升酸。」
「是這個女孩?」
「很有可能是。他們可能郵件聯繫過。或者她可能用過電腦,她不希望別人知道她用它做了什麼……」
「很好,那然後呢?然後呢?」
勒岡有點兒暴躁,這不是他的風格。對於傑奎琳納·扎奈迪的死還沒有太大的反應(土魯斯的一位賓館女老闆的謀殺案還是有點兒意外的),國家報紙如果說沒有太大反應,那麼這次的謀殺案,終於在國家報紙引起了軒然大波。塞納-聖德尼的地區背景並沒有太大亮點,但最後用硫酸結尾,卻引起轟動。這是一則社會新聞,但兇手的方式有點兒新意,甚至可以說是奇特。目前來說,兩起謀殺案,像是一個連環殺人案,但也不確定。大家這麼說著,但也不是很高興。如果再來一個受害者,大家就歡呼雀躍地確定了。事情應該被推到電視新聞頭條,勒岡作為內政部第一把手,法官維達爾作為司法部門第一把手,然後謾罵聲就開始像滂沱大雨一般噼里啪啦向他們襲來。不敢想像如果媒體知道了之前的蘭斯和埃唐普的兇殺案會怎麼樣……現在大家眼前像是鋪展開了一張法國地圖(有點兒像卡米爾辦公室牆上用彩色釘子固定住的那張),配上了受害者生平,觸目驚心,簡直可以拍一部犯罪情節的「法式」公路電影,充滿喜悅,熱鬧歡騰。
目前,勒岡承受著「來自上面的極大壓力」,這不是最糟的,但已經很難頂住。但是就這一點來看,勒岡是個好領導,上頭的壓力,統統自己來扛。偶爾隱約顯露出來的,也不過是一點點實在受不了的,除了今天,卡米爾發現他的壓力四溢開來了。
「上頭把你怎麼了?」
聽到這個問題,勒岡像是被雷擊了一下。
「哎,卡米爾,你在想什麼呢?」
這種像是情侶之間的對話,他們之間總是不斷上演。
「我們先是有個女孩被綁架然後被關在籠子裡,和那些老鼠一起,接著綁匪就自殺了,造成了城郊大半個晚上的封鎖……」
比如這樣的對話,勒岡和卡米爾在他們共事的日子裡,至少上演了五十次。
「……這個被他綁架的女孩在我們救出她前就自救了,然後我們發現她已經用硫酸殺了三個人……」
卡米爾覺得這有點兒像庸俗的商業大片,他正想這麼說,但勒岡已經接上了話:「……取一個報告的時間,她已經把一個酒店女老闆送上了西天,然後還回到了巴黎……」
所以卡米爾等著他講完,和他預料的一模一樣:
「……然後弄死一個可能只是簡簡單單想要和她做愛的單身男人,然後你問我……」「……上頭把我怎麼了?」卡米爾替他說完了。
卡米爾已經站了起來,走到門口,關了門,厭倦了。
「你去哪裡?」勒岡吼道。
「避免被某人吼,我還是更喜歡法官維達爾。」
「你真是一點兒品位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