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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二十一日 多雲

2024-10-10 23:58:48 作者: 櫻雪丸

  今天,就在剛剛,我做出了一個非常艱難的決定,那就是同意了平手秀政的提親,打算把歸蝶嫁到尾張,給織田信長那熊孩子當老婆。

  不是我不堅持原則,首先的原因是那老頭兒忒能說了,估計是長年累月受欺負後造給他練就了一副鐵齒銅牙城牆麵皮以及一顆百摧不殘的鋼鐵雄心。

  除此之外,最關鍵的因素是歸蝶本人的意願。

  本章節來源於ʙᴀɴxɪᴀʙᴀ.ᴄᴏᴍ

  其實今天早上在會見他最開始的那會兒,我是打定主意要迴避話題的。

  所以當我們喝完了第一口茶之後,我搶在了他之前開了口:「話說最近住在京都的將軍家,可謂是山河…」

  那「日下」倆字還沒說出口,就被平手秀政一口打斷:「齋藤大人,請您把女兒歸蝶姬嫁給我家少主信長。」

  我一看這廝居然還咬上不肯放了,於是只能裝傻充愣:「平手大人,您剛才說什麼?」

  他還真是挺實誠的,居然又重複了一遍:「請您把女兒歸蝶姬嫁給我家少主信長。」

  「哎呀….這幕府最近真是風雨飄搖啊….」

  我的計劃是他說這個我說那個,把話題徹底岔開,然後不了了之。

  但是沒想到我用著張良計,他也架起了過橋梯。

  在我和他繞了七八個圈子,從將軍家的不景氣一直說到最近美濃天氣一直多雲之後,平手秀政冷不防地大喝了一聲:「齋藤大人!」

  不等我做出反應,他又繼續說了下去:「我家少主現在雖然年少(無知兩字故意沒說),但是相貌堂堂,做事果斷,遇事冷靜,終能成就大事,您將來可別後悔啊!」

  話既然都說到這份兒上了,我要再接著扯淡貧嘴,那就是我的不對了,再說這種事情既然都被擺在明面上了,那在躲著藏著似乎也沒啥意思,乾脆挑明了吧。

  「平手大人。」我放下了手裡的茶杯,「尾張和美濃兩家門當戶對,兩個孩子也都年齡相仿,按理說,這婚事也不是完全沒得商量,可問題是你也知道,首先,我們兩家剛剛打過仗,這停戰和約才過了幾天,就跟你結親,確實不妥,而且我也想不出和尾張結親對我美濃有什麼好處;其次,你們家的那位少爺,是不是真的如你所說的那樣做事果斷遇事冷靜,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的是,這傢伙人稱尾張大傻瓜,干出來的出格兒事兒一樁樁一件件地都名震天下,你讓我怎麼把女兒嫁給這種人?」

  「齋藤大人。」他拿起了剛剛被他自己放下的那個茶杯,「如果你覺得這樁婚事對美濃沒有好處,那我也不敢強求,畢竟一人有一人的看法,大不了,讓咱家的少爺娶北江的公主就是。」

  北江就是北近江國,在美濃的北邊,歸淺井家管,那地方跟我們素來不和,雖然不曾有過什麼大打,但小衝突卻從來都不缺,平手秀政這話的意思顯然就是在威脅,威脅我如果不把女兒嫁過去就搞兩面夾擊。

  但就算兩面夾擊,我也不能把歸蝶往火坑裡推哪。

  所以我很坦言相告地對平手秀政說,織田信長這孩子,如果真是性格惡劣了一點兒,雅趣多了一點兒,倒還真就罷了,關鍵是,他要再這麼鬧騰下去,很有可能就會被父母討厭,你也知道,織田家兒子也不是光他一個,一旦被父母討厭意味著什麼,你我都懂,如果換做是你,你還會毅然決然地把女兒給送出去麼?

  說真的,這些都是掏心窩子的話,要不是事關我女兒,我這輩子估計都不會這麼赤心赤肺地長篇大論,而對面的平手秀政似乎是被我給打動了,連著喝了好幾口茶水,不停地摸著自己的那幾根鬍子。

  「老夫的話…」他想了想,「也不會。」

  「那不就得了。」我活動了一下兩腿,準備結束這場談判。

  「齋藤大人。」他似乎還不死心。

  我不耐煩了,也不吭聲,直接揮了揮手,示意他有話就說吧。

  「齋藤大人,織田家未來的家督,必定是信長少主。」

  「哦。」

  「您不信麼?」

  我點了點頭。

  「信長大人的頑劣,自幼便已經開始,可信秀大人非但不以為然,反而還大加讚賞,從來都沒有一丁半點想要更改繼承人的意思。」

  「你是說你們家的那位尾張之虎其實和他兒子是一類人?」

  「非也。」那張苦逼的臉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層厚厚的凝重,「信長少主雖說頑劣,卻並非是愚笨的不成器之人。他只是性格和其他的孩子不同罷了。」

  「平手大人,您到底想說什麼?」

  「現在是一個古今未曾有過的亂世,能夠終結這個亂世的,也必將是一個古今都未曾出現過的特別之人,而我們家的信長少主,一定會成為這樣一個曠古未有的人物!」

  「特別的亂世要由特別的人來終結,這個說法還挺有趣的,秀政,這是你的想法麼?」

  「不是。」他搖了搖頭,「這是我家主公信秀大人說的,所以,織田家的繼承人,必定是織田信長。」

  不知為什麼,我感覺有一股衝動瞬間流遍了全身,突然之間就被對方的說辭給打動了,一下子便產生了一種類似於「把女兒嫁過去似乎也不錯」的想法,但同時也趕到,要真就這麼鬆了口似乎有些沒面子,所以只得表示,要不你再在美濃住一晚,讓我回家考慮一夜,明天給你答覆?

  平手秀政一聽這話立馬非常利索地行了個禮然後站起身子便告辭了。

  望著他遠去的背影,衝動勁兒已經過去了的我一時間又陷入了一種迷惘,因為現在已經是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該不該把女兒嫁到尾張去。

  吃過晚飯,我把歸蝶叫到了身邊。

  既然如此,還不如問問女兒本人的意見,好歹也算是個參考。

  在聽了這幾天平手秀政來提親的全部過程以及關於織田信長那熊孩子的各種事跡之後,她突然笑了。

  我說你笑個什麼勁兒啊,這哪來的笑點,我怎麼都聽不出來?

  「父親大人。」她依然一臉笑容,「那個叫信長的,跟您好像啊。」

  我聽了差點沒一口氣背過去:辛辛苦苦養了你十幾年,結果老子在你心目中就是這種冬天跳河夏天跟老媽子玩相撲的形象?

  「用前人不曾用過的手段,來結束這個前世不曾有過的亂世,不正是父親大人您麼?」

  我愣了半天,沒說話。

  「這世界上居然有跟父親大人這麼相似的男孩,如果父親大人同意的話,歸蝶願意嫁給他。」

  我女兒居然因為對方跟我相似所以就願意嫁過去。

  她果然最愛的是我啊!

  我頓時激動不已,一把拉住了歸蝶的手,並拔出了自己隨身帶了十好幾年的短刀:「這東西跟了我很久了,比你的歲數還要大一些,現在就送給你當嫁妝吧。」

  歸蝶看了看刀,然後歪著頭問:「我要這東西幹嘛?」

  「如果那小子敢欺負你,或者平手秀政今天騙了我,織田信長那傢伙真是傳聞中那樣的超級大傻瓜,那你就把他給一刀捅死,然後我會率大軍殺向尾張,奪取織田家的領地。」

  「父親大人。」歸蝶順從地將那把刀收在了自己的懷裡,然後說出了一句讓我這輩子都難以忘卻的話來,「如果那個叫信長的,不是一個大傻瓜,那麼以後這把刀很有可能就要刺向父親大人您了喲。」

  足足有好一陣子,我不但是說不出話來,就連身體都被驚得動彈不得。

  不愧是我蝮蛇的女兒啊。

  那麼,就和織田家結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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