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十六獸部
2024-10-10 21:50:45
作者: (明)馮夢龍評纂 孫大鵬點校
畜獸(此卷皆家畜之屬)
異牛(出《金樓子》)【眉批】以下牛。
大月支及西胡,有牛名曰白及,今日割取其肉,明日其瘡即愈。故漢人有至其國者,西胡以此牛示之。漢人對曰:「吾國蟲名為蠶,為人衣,食樹葉而吐絲。」外國人復不信有蠶。
竹牛(出《玉堂閒話》)
臨洮己西,數郡良田,自祿山以來,陷為荒徼。其間多產竹牛,一名野牛,色純黑,其一可敵六七駱駝,肉重千萬斤。每飲齕之處,則拱木叢竹,踐之成塵。獵人先縱火逐之,俟其奔迸,則毒其矢,向便射之。洎中鏃,則挈鍋釜,負糧糗,躡其蹤,緩逐之。矢毒既發,即斃。踣之如山,積肉如阜。一牛致肉數千斤,鮮者甚美,縷如紅絲。乾寧中,山民仲小小田獵,遇牛群於石家山。嗾犬逐之,其牛驚擾,奔一深谷。谷盡,南抵一懸崖。犬逐既急,牛相排蹙。居首者失腳墮崖,居次者不知,累累接跡而進。三十六頭,皆斃於崖下。【眉批】竹牛畏犬,意者亦如酋耳之制虎,蜈蚣之制蛇乎?積肉不知紀極。秦、成、階三州士民,荷擔之不盡。【眉批】亦竹牛之一劫。
戴文(出《原化記》)
貞元中,海鹽縣有戴文者,家富性貪。每舉債,必須利數倍。有鄰人被剝刻至多,積恨,乃曰:「必有神明照鑒。」數年後,戴文病死,鄰家牛生一黑犢,脅下白毛,字曰「戴文」。閭里咸知。文子恥之,乃求謝,乞以物熨去其字。鄰人從之。既而文子以牛身無驗,乃訟鄰人,妄稱牛犢有字。【眉批】刁險如此,將世世為牛矣。縣追鄰人及牛至,則白毛復出,成字分明。但呼「戴文」,牛則應聲而至。鄰人恐文子盜去,則夜閉於別廡,經數年方死。
河內崔守(出《宣室志》)
貞元中,河內守崔君者,貪而刻,百姓苦之。常於佛寺中假佛像金,凡數鎰,竟不酬直。僧以太守故,不敢言。未幾,崔卒於郡。是日,寺有牛產一犢,其犢頂上有白毛,若縷出文字曰崔某者。寺僧悟其由,相與觀嘆。崔家聞之,即以他牛易其犢。既至,命剪去文字。已而更生。及至其家,雖豢以芻粟,卒不食。崔氏大以為異,竟歸其寺。
周穆王(出《王子年拾遺記》)【眉批】以下馬。
周穆王即位三十二年,巡行天下,馭八龍之馬:一名絕地,足不踐土;二名翻羽,行越飛禽;三名奔霄,夜行萬里;四名越影,逐日而行;五名逾輝,毛色炳耀;六名超光,一形十影;七名騰霧,乘雲而趨;八名挾翼,身有肉翅。遍而駕焉。按轡徐行,以巡天下之域。
漢文帝(出《西京雜記》)
漢文帝自代還,有良馬九匹,皆天下之駿:一名浮雲;二名赤電;三名絕群;四名逸驃;五名紫燕騮;六名錄螭聰;七名龍子;八名鱗駒;九名絕塵。號名九逸。有來宣能御馬,號為王良焉。
隋文帝(出《朝野僉載》)
隋文皇時,大宛國獻千里馬,鬃曳地,號「獅子驄」。人莫能制。上謂左右曰:「誰能馭之?」郎將裴仁基遂攘袂向前,去十餘步,踴身騰上,一手撮耳,一手摳目,馬戰不敢動,乃鞴乘之。朝發西京,暮至東洛。後隋末,不知所在。唐文皇敕天下訪之,同州刺史宇文士及訪得其馬,老於朝邑市面家挽磑,鬃尾焦禿,皮肉穿穴,【眉批】百里食牛,太公鼓刀,不遇識者亦猶是耳。【夾批】悲夫!及見之悲泣。帝自出長樂坡,馬到新豐,向西鳴躍。帝得之甚喜,齒口並平,飼以鍾乳,仍生五駒,皆千里足也。【眉批】收之眾棄,何負於人。
舞馬
玄宗嘗命教舞馬四百蹄,左右各分部,目為某寵某家驕,衣以文繡,絡以金銀,飾其鬃鬣,間以珠玉。其曲謂之傾盤樂者數十回。奮首鼓尾,縱橫應節。又施三層板床,乘馬而上,旋轉如飛。或命壯士舉一榻,馬舞於榻上。樂工數人環立,皆美少年,衣淡黃衫。文玉帶。每千秋節,命舞於勤政樓下。其後上既幸蜀,舞馬亦散在人間。祿山常睹其舞而心愛之,因致數匹於范陽。後轉為田承嗣所得,不之知也,雜之戰馬,置之外棧。忽一日,軍中享士,樂作,馬舞不能已。廝養皆謂其為妖,擁篲以擊之。馬謂其舞不中節,抑揚頓挫,猶存故態。廄吏遽以馬怪白,承嗣命棰之,甚酷。馬舞甚整,而鞭撻愈加,竟斃於櫪下。【夾批】哀哉!【眉批】古今才人遭厄,亦由志意不相通耳。時人亦有知其舞馬者,懼暴而終不敢言。
代宗(出《杜陽編》)
代宗命御馬九花虬紫玉鞭轡,以賜郭子儀。子儀固讓久之。上曰:「此馬高大,稱卿儀質,不必讓也。」子儀身長六尺八寸。九花虬,即范陽節度使李懷仙所貢也。額高九尺,毛拳如鱗,頭頸鬃鬣,真虬龍也。每一撕,即群馬聳耳。以身被九花,故曰九花虬。上往日東幸,觀獵于田,不覺日暮,忽顧謂侍臣曰:「行宮去此幾里?」奏曰:「四十里。」上令速鞭,恐礙夜,而九花虬緩緩然,如三五里而已。侍從奔驟,無有及者。
德宗(出《杜陽編》《國史補》)
德宗西幸,有二馬,一號神智聰,一號如意騮,皆如上意,故常謂之功臣。耳中有毛,引之一尺。《馬經》云:「耳中有毛者,日行千里。」
德宗幸梁洋,唯御騅馬,號曰「望雲騅」。駕還,飼以一品料。暇日牽而視之,必長鳴四顧,若感恩之狀。
續坤(出《劇談錄》)
咸通乾符中,京師醫者續坤,有燕中奏事大將暴得風疾,服藥而愈,所酬甚多,仍以邊馬一匹留贈。馬骨相甚奇,而步驟多蹶【夾批】音厥,跌也、跳也、走也、速也,又拔也。雖制以銜勒,加之鞭策,而款段之性,竟莫能改。坤以浪費芻粟,托人賤賣之,求駿者才試,還復如此,累月不售。鄰伍有王生,貨易於中貴之門,頗甚貧窶。忽詣坤云:「有青州監軍將發,須鞍馬備行李。」坤直以無用之畜付焉,亦不約鬻馬之價。自此經旬不至,謂其亡逸。一旦復來,所直且逾十萬。坤既獲善價,因以十千遺之。俄見王生易衣裝,致仆馬,至於妻孥服飾,亦皆鮮潔。或曰:「王生賣馬,金帛兼資,計三四百萬。」坤甚驚,試詢其事。王生初不備說。坤曰:「某以無用之物,獲價頗多。但未知駑材,何以至此?」云:「初致馬於青州監軍,舉足如有羈絆。及將還,途遇小馬坊中使,因遣留試。信宿而往,不復見焉。密詢左右,數日前,魏博進一馬,毛骨大小與此同,聖人常乘打球,駿異未有偶。將到日,方遣調習步驟,縈轉如風。今則進御數朝,所賜之物甚厚。」【眉批】凡物遇合,自有其時,況於人乎?其後王生因大索起價,遂以四百萬酬之。
曹洪(出《王子年拾遺記》)
魏曹洪,武帝從弟,家盈產業,駿馬成群。武帝討董卓,夜行失馬,洪以其所乘馬曰白鶴,與武帝乘。此馬走,唯覺耳中風聲,腳似不踐地。至深水,洪不得渡。武帝引洪上馬,共濟行數百里,瞬息而至。下視馬足,毛皆不濕,帝衣猶沾濕。時人謂乘風也。諺云:「憑空而躍,曹家白鶴。」
司馬休之(出《諸宮故事》)
晉司馬休之為荊州,宋公遣使圖之。休之未覺。常所乘馬,養於床前,忽連鳴不食,注目視鞍。休之試鞴之,即不動。鞴訖還坐,馬又驚跳。如此者數四。騎馬即驟出門,奔馳數里。休之顧望,已有使至矣。遂去而獲免。
慕容廆(出《廣異五行記》)
慕容廆有赭白馬,常自乘之。石虎圍急,棄眾將逃,以此馬奔而鞴之。馬見鞍,輒蹄齧不得近,乃止。【眉批】老馬之智可用,豈惟識途!俄而鄴使至,石虎國有難,虎旋歸。至是時,馬年四十九歲矣。
秦叔寶(出《酉陽雜俎》)
宋蔡(出《朝野僉載》)
廣平宋蔡娶同郡游昌女。蔡先胡人,歸漢三世矣。忽生一子,深目而高鼻,蔡疑非嗣,將不舉。須臾赤馬生一白駒,蔡悟曰:「我家先有白馬,種絕二十五年,今又復生。吾曾祖貌胡,今此子復其先也。」遂食之。故曰:「白馬活胡兒」此謂也。
明駝(出《酉陽雜俎》)
明駝千里腳,多誤作鳴字。駝臥,腹不貼地。屈足漏明,則行千里。
知水脈(出《博物志》)
敦煌西,渡流沙,往外國。濟沙千餘里,無水。時有伏流處,人不能知。駱駝知水脈,過其處輒不行,以足踏地。人於其所踏處掘之,輒得水。
風腳駝(出《洽聞記》)
于闐國有小鹿,角細而長。與駝交,生子曰風腳駝,日行七百里,其疾如吹。
白駱駝(出《明皇雜錄》)
哥舒翰鎮青海,路既遙遠,遣使常乘白駱駝以奏事,日馳五百里。
白騾(出《開天傳信記》)
唐玄宗將登泰山,益州進白騾至,潔朗豐潤。上遂親乘之,柔習安便,不知登降之勞也。告成禮畢,復乘而下。才及山,休息未久,有司言白騾無疾而殪。上嘆異久之,諡之曰:「白騾將軍。」【眉批】白騾雖妖,猶得備一日之乘,死可無憾。命有司具槥櫝,壘石為墓,在封禪壇北數里。
金驢(出《酉陽雜俎》)【眉批】驢。
晉僧朗住金榆山,及卒,所乘驢上山失之。時有人見者,乃金驢矣。樵者往往聽其鳴響。土人言:「金驢一鳴,天下太平。」
月氏羊(出《異物志》)【眉批】以下羊。
月氏有羊大尾,稍割以供賓,亦稍自補復。大秦國北有羊子,生於土中。秦人候其欲蔭,為垣以繞之。其臍連地,不可以刀截,擊鼓驚之而絕,因跳鳴食草,以一二百口為群。
【總評】得青田核為酒。又得西胡牛、月氏羊為膳,日日可作孔北海矣。
孝羊(出《玉堂閒話》)
邠州屠者安姓,家有牝羊並羔。一日,欲刲其母,縛上架之次,其羔忽向安前雙跪前膝,兩目涕零。安驚異,良久,遂致刀於地去。喚一童稚共事刲宰。及回,遽失刀,乃為羔子銜之,致牆根下,而臥其上。安疑為鄰人所竊,又懼詣市過時,且無他刀,極揮霍。忽轉身趯起羔兒,見刀在其腹下。遂頓悟,解下母羊並羔,並送寺內,乞長生。自身尋舍妻孥,投寺內竺大師為僧,名守思。
華隆(出《幽明錄》)【眉批】以下犬。
晉泰興二年,吳人華隆好弋獵。畜一犬,號曰「的尾」,每將自隨。隆後至江邊,被一大蛇圍繞周身,犬遂咋蛇死焉,【眉批】勇犬。而隆僵仆無所知矣。犬彷徨嗥吠,往復路間。家人怪其如此,因隨犬往,載隆歸二日,乃蘇。隆未蘇之際,犬終不食。自此愛惜,如同親戚焉。
楊生(出《紀聞》)
晉太和中,廣陵人楊生憐一犬,常以自隨。後生飲醉,臥荒草中。時方冬燎原,風勢極盛。犬周匝嗥吠,生都不覺。犬乃就水自濡,還即臥於草上。如此數四,周旋跬步,草皆沾濕,火至免焚。後又因暗行墮井,犬嗥吠至曉。有人經過,怪之,因就視,見生在焉。遂求出己,許以厚報。其人慾請此犬為酬,生曰:「此犬活我,余可任君所須也。」路人遲疑未答。犬乃引領視井,生知其意,乃許焉。既而出之,系之而去。卻後五日,犬夜走還。【眉批】此犬義而且智。
張然(出《續搜神記》)
會稽張然滯役,有少婦無子,唯與一奴守舍,奴遂與婦通焉。然素養一犬,名烏龍,常以自隨。後歸,奴欲謀殺然,盛作飲食,婦曰:「與君當大別離,君可強啖。」奴已握刀露臂,須然食畢。然涕泣不能食,以肉及飯擲狗,嘿祝曰:「養汝經年,汝能救我否?」狗得食不啖,唯注睛視奴。然拍膝大喚曰:「烏龍!」狗應聲傷奴,奴失刀,遂倒。狗咋其陰,然因取刀殺奴。【眉批】此犬義而勇。以妻付縣,殺之。
范翊(出《集異記》)
范翊,河東人,以武藝授裨將。養一犬,甚異。翊有親知陳福,亦署裨將。翊差往淮南充使,收市綿綺,時福充副焉。翊因酒席,恃氣而蔑福,因成仇恨。【夾批】往往有此,可戒,可戒!乃暗抅翊罪,潛申主帥。主帥不察,乃停翊職。翊飲恨而歸,福獲補署。其犬見翊沉廢,乃往福舍,伺其睡,咋斷其首,銜歸示翊。翊驚懼,將福首及犬領詣主帥請罪。主帥詰之,翊以前事聞。主帥察之,卻歸翊本職。其犬,主帥留在使宅。【眉批】犬願留,以報活主之恩也。
郭釗(出《宣室志》)
盧言(出《集異記》)
陸機(出《述異記》)
石玄度(出《述異記》)
宋元徽中,有石玄度者,畜一黃犬,生一子而色白。犬母愛之異常,每銜食飼之。【眉批】慈犬。及長成,玄度出獵未歸,犬母輒門外望之。後玄度患氣嗽,漸就危篤。醫為處方,須白犬肺作湯。市之不得,乃殺所畜白狗,取肺供用。而犬母跳躍嗥叫,累日不息。其家人煮犬與客食之,投骨於地。犬母輒銜至屋中。食畢,乃移入後園中一桑樹下,爬土埋之。日夕,向樹嗥吠,月余方止。而玄度疾竟不療,臨終謂左右曰:「湯不救我疾,枉殺此狗。」其弟法度,自此斷狗肉。
齊瓊(出《述異記》)
唐禁軍大校齊瓊,本以馳騁獲寵。家畜良犬四,常畋回廣囿,輒飼以粱肉。其一獨填茹咽喉齒牙間以出,如隱叢薄。齊竊異之。一日,令仆伺其所往,則北垣枯竇,有母存焉。老瘠疥穢,吐哺以飼。【眉批】孝犬。齊奇嘆久之,乃命篋牝犬歸,臥以茵席,飽以餅餌。犬則搖尾俛首,若懷知感。爾後擒奸逐狡,指顧如飛。將扈獵駕前,必獲豐賞。逾年牝死,犬加勤效。及齊死,犬嗥吠終夕。越月營葬,則留獒以御奸盜。下棺之夕,犬獨以足踣土成坳,首扣棺見血。掩土未畢,而犬亦斃。
石從義(出《玉堂閒話》)
秦州都押衙石從義家有犬,生數子。其一獻戎帥琅琊公。自小至長,與母相隔。及節使率大將與諸校會獵於郊原,其犬忽子母相遇于田中,忻喜之貌,不可狀名。獵罷,各遂主歸。自是其子逐日於使廚內竊肉,歸飼其母。【眉批】孝犬!
報仇犬(出《集異記》)
貞元初,廣陵人田招以他事至宛陵,住表弟薛襲家。一日,招忽思犬肉,襲廣覓之不得。招曰:「何不殺家犬?」襲曰:「養多時,誰忍下手!」招曰:「吾與汝殺之。」方欲取犬,忽失之,莫可求覓。經旬,招告歸廣陵,襲送之出郭,至竹室步歇次,忽見襲犬在道側。招認而呼之,犬乃搖尾隨招。夜至旅店,將宿,其犬亦隨。伺招睡,乃咋其首銜歸焉。【眉批】狠犬!襲懼,遂以此事白於州縣。太守遣人覆驗,異而釋之。
【總評】溫璋重捕雛之刑,此守釋殺人之犬,均貴物而賤人矣。
裴度(出《集異記》)
裴令公度性好養犬,凡燕會處,悉領之。所食余,便和碗與犬食。時子婿李甲見之,數諫。裴令曰:「人與犬類,何惡之甚?」犬正食,見李諫,乃棄食,以目視李而去。裴令曰:「此犬人性,必仇於子,竊慮之。」李以為戲言。將欲午寢,其犬乃蹲而向李,見未寢,復去。李亦心動,乃以巾櫛安枕,多排衣服,以被覆之,狀如人寢,而藏身於別處視之。逡巡,犬入戶,以李為睡,乃跳上寢床,當喉而齧。【眉批】狠犬!齧訖知謬,犬乃下床,憤跳號吠而死。
袁繼謙(出《玉堂閒話》)
燕相【眉批】以下豕。
朔人有獻大豕於燕者,年百二十矣,非大圊不居,非人便不珍。昭王曰:「此豕仙也,命宰養之。」十五年,大如沙豶,足如不勝其體。王命衡官橋而量之,折橋,豕不量。又命水官舟而量之,其重千鈞。燕相曰:「巨而無用,何不烹之?」豕既死,見夢於燕相曰:「造化勞我以豕形,食我以人穢。仗君之靈得化,今始得為魯津之伯,而浮舟者食我以粳糧。欣君之惠,將報子焉。」後燕相游於魯津,而赤龜銜夜光而獻。
晉州屠兒(出《法苑珠林》)
貓雜說(出《酉陽雜俎》)【眉批】以下貓。
賣醋人(出《稽神錄》)
建康有賣醋人,畜一貓,甚俊健,愛之甚。及死,不忍棄,置貓坐側。數日,腐而且臭,不得已,攜棄秦淮水。既入水,貓活。某自下救之,遂溺死,而貓登岸走。【眉批】宿冤也。金烏鋪吏獲之,縛置鋪中,鎖其戶,出白官司,將以其貓為證。既還,則已斷其索,齧壁而去矣,竟不復見。
磎鼠等(出《神異錄》《異苑》《錄異記》諸書)【眉批】以下鼠。
北方層冰萬里,厚百丈。有磎鼠在冰下土中,其形如鼠,食草木,肉重千斤,可以作脯,食之已熱。其毛八尺,可以為褥,臥之卻寒。其皮可以蒙鼓,聲聞千里。其毛可以來鼠。其尾所在鼠聚。
紅飛鼠多出交趾及廣管隴州,皆有深毛茸茸然,唯肉翼淺黑色。多雙伏紅蕉花間,采捕者若獲一,則其一不去。南中婦人買而帶之,以為媚藥。
拱鼠形如常鼠,行田野中,見人即拱手而立。【眉批】《詩》雲相鼠是也。人近欲捕之,跳躍而去。秦川中有之。
鼴鼠首尾如鼠,色青黑,短足有指,形大,重千餘斤,【眉批】《莊》雲鼴鼠飲河,不過滿腹。亦為其洪飲也。出零陵郡界,不知所來。民有災及為惡者,鼠輒入其田中,振落毛衣,皆成小鼠,食其苗稼而去。或捕得鼴鼠者,治其皮,飾為帶。為其三毛出於一孔,與常皮有異,人多寶之。
義鼠形如鼠,短尾,每行,遞相咬尾,三五為群,驚之則散。俗云:「見之者當有吉兆。」成都有之。
唐鼠形如鼠,稍長,青黑色。腹邊有餘物如腸,亦名易腸鼠。昔仙人唐昉拔宅升天,雞犬皆去,唯鼠墜下不死,而腸出數寸,三年易之,俗呼為唐鼠。城固川中有之。
白鼠身白,耳足紅色,眼眶赤。赤者,乃金玉之精。伺其所出掘之,當獲金玉。鼠五百歲即白,耳足不紅,乃常鼠也。
鼠報(出《宣室志》《聞奇錄》)
寶應中,有李氏子,家於洛陽,世未嘗畜貓。忽一日,李氏大集親友,會食於堂。既坐,而門外有數百鼠,俱人立,以前足相鼓,如甚喜狀。家僮驚異,告於李氏。李氏親友,乃空其堂而縱觀。人去且盡,堂忽摧圯,其家無一傷者。堂既摧,群鼠亦去。
李昭嘏舉進士不第,登科年,已有主司,並無薦托之地。主司晝寢,忽寤,見一捲軸在枕前,看其題,乃昭嘏之卷。令送於架上,復寢,暗視,有一大鼠取其卷,銜其軸,復送枕前,如此再三。昭嘏來春及第。主司問其故,乃三世不養貓。皆雲鼠報。
郗士美(出《闕吏》)
許昌郗尚書士美,元和末,為鄂州觀察。一日晨興,出視事,束帶已畢,左手引靴,未及陷足,忽有一巨鼠過庭,北面拱手而舞。郗大怒,驚叱之,略無懼意。因擲靴以擊,鼠即奔走。有毒虺墮於靴中,珠貝錦身,螫焰勃勃。向無鼠妖,則已致臃指潰足之患。參寥子曰:「是知鳥鳴鼠舞,不恆為災,大人君子,遇之則吉。」
野獸
虎雜說(出《酉陽雜俎》,及《述異記》)【眉批】以下虎。
虎交而月暈。仙人鄭思遠嘗騎虎,故人許隱齒痛求治,鄭曰:「唯得虎鬚,及熱插齒間,即愈。」乃拔數莖與之。因知虎鬚治齒也。虎殺人,能令屍起自解衣,方食之。虎威如一字,長一寸,在脅兩傍皮內,尾端無之,佩之者臨官,使無憎疾。虎夜視,一目放光,一目看物。獵人候而射之,光墜入地,成白石,主止小兒驚。漢中有虎生角。道家雲虎千歲則牙蛻而角生。
真虎(出《國史補》)
裴旻守北平,北平多虎,旻善射,嘗一日斃虎三十有一。既而於山下四顧自矜,有老父至曰:「此皆彪也,似虎而非。將軍若遇真虎,無為也。」旻曰:「真虎安在?」老父曰:「自此而北三十里,往往有之。」旻躍馬而往,次叢薄中,果有一虎騰出,狀小而勢猛,據地一吼,山石震裂,旻馬辟易,弓矢皆墜,殆不得免。自此慚懼,不復射虎。【眉批】三十一頭,未必非虎,父老疑是山神之屬,假虎靈以止其殺機耳。
酋耳(出《朝野僉載》)
天后時,涪州武龍界多虎暴,有一獸似虎而絕大,日正午,逐一虎,直入人家,噬殺之,亦不食。於是縣界不復有虎矣。錄奏,檢《瑞圖》乃酋耳,不食生物,有虎暴則殺之。
商山路(出《玉堂閒話》)
舊商山路多鷙獸,害其行旅。適有騾群早行,天未平曉,群騾或驚駭。俄有一虎,自叢薄中躍出,攫一夫而去。其同群者,莫敢回顧。至食時,遭攫者卻趕來相及。眾驚異,競問其由。徐曰:「某初銜至路左岩崖之上,前有萬仞清溪,溪南有洞,洞口有小虎子數枚,顧望其母,忻忻然若有所待。其虎置某崖側,略不傷損,而面溪洞叫吼,以呼諸子。某因便潛腳於虎背,盡力一踏。【夾批】亦有大力。其虎失腳,墮於深澗,不復可登。是以脫身至此。」獸蓋欲生致此人,教演諸子,是以不傷。真可謂脫身虎口,危哉危哉!
張竭忠(出《博異記》)
天寶中,河南緱氏縣東太子陵仙鶴觀,常有道士七十餘人,皆精專,修習法籙,齋戒咸備。有不專者,不之住矣。每年九月三日夜,有一道士得仙,已有舊例,至旦,則具姓名申報以為常。其中道士,每年到其夜,皆不扃戶,各自獨寢,以求上升之應。後張竭忠攝緱氏令,不信。至時,乃令二勇士持兵器潛覘之。初無所睹,至三更後,見一黑虎入觀來,須臾,銜出一道士。二人射之,不中,虎棄道士而去。至明,無人得仙者。具以白竭忠。乃申府,請弓矢,大獵於太子陵東石穴中,格殺數虎,有金簡玉籙洎冠帔,及人之發骨甚多,此皆每年得仙道士也。自後仙鶴觀即漸休廢。
【總評】《辨疑志》載長安惠炬寺西南,有靈應台,台上嘗見雙聖燈出,乃虎目光也。又《玉堂閒話》載南中有選佛場,每年中元日,推一道高者,端簡立於壇上,俟五色雲至,躡而上升。後有道士從一比丘,教懷雄黃一斤,既升壇。後旬余,山岩臭穢,獵人見大蟒蛇腐爛。五色雲乃此蟒之毒氣也。事類此。
傅黃中(出《朝野僉載》)
唐傅黃中為越州諸暨縣令,有部人飲大醉,夜中山行,臨岸而睡。忽有虎臨其上而嗅之,虎鬚入醉人鼻中,遂噴嚏聲震。虎遂驚躍,便落崖。腰胯不遂,為人所得。
周雄(出《北夢瑣言》)
唐大順景福已後,蜀路劍利之間,白衛嶺石筒溪,虎暴尤甚,號稅人場。商旅結伴而行,軍人帶甲列隊而過,亦遭攫搏。時遞鋪卒有周雄者,膂力心膽,有異於常,日夜行役,不肯規避。仍持托杈利劍,前後於稅人場連斃數虎,行旅賴焉。蜀帥補軍職以壯之。
張俊(出《原化記》)
宣州溧水縣尉元澹,家在懷州,先將一壯客張俊祇承至官。官滿卻歸,俊亦從之。俊有妻,一子三歲,亦與同行。至宋州沖夜,俊抱兒從澹,妻乘驢在後十步。忽聞叫聲,俊奔視之,妻已被虎所取。俊白元:「妻今為虎殺,誓欲報仇。今以孩子奉托。倘生歸,當酬哺食之恩;不爾,便為仆賤終身。」元固止之,不可。復挾兩矢,攜弓腰斧而行。去三四餘里,皆深林重阻。既而漸至一處,依近山谷,有大樹百餘株,疑近虎穴,俊上樹伺之。時漸明,見山下數十步內,如有物蹲伏起動之狀,更候之。欲明,乃是虎也。其妻已死,為虎所禁。屍自起,拜虎訖,自解其衣,裸而復僵。虎又於窟中引四子,皆大如狸,掉尾歡躍。虎以舌舐死人,虎子競來爭食。俊在樹上見之,遂發一箭,正中虎額。其虎騰躍。又發一箭,中其脅。箭皆傳毒,並殺四子,皆取其首,葛蔓貫之。【眉批】勇哉士乎!亦負妻屍,步走而歸。日曉追及澹。
虎婦(出《廣異記》)
利州賣飯人,其子之婦山園采菜,為虎所取,經十二載而後還。自雲入深山石窟中,本謂被食,久之相與寢處窟中。窟有四虎,妻婦人最老。老虎恆持麋鹿等肉還以哺妻;或時含水吐其口中,婦人慾出,輒為所怒,驅以入窟。積六七年後,漸失余虎,老者獨在。後一日,忽夜不還。婦人心怪之,欲出而不敢。如是又一日,乃徐出,行數十步,不復見虎。乃極力行五六里,聞山中伐木聲,逕往就之。伐木人謂是鬼魂,以礫石投擲。婦人大言其故,乃相率詰問。婦人云:「己是某家新婦。」諸人亦有鄰里者,先知婦人為虎所取,眾人方信之。鄰人因脫衫衣之。將還,會其夫已死,翁姥憫而收養之。婦人亦憨戇,乏精神,恆為往來之所狎。劉全白親見婦人,說其事雲。
漢景帝(出《獨異志》)
漢景帝好遊獵,見虎不能得之,乃為珍饌,祭所見之虎。帝乃夢虎曰:「汝祭我,欲得我牙皮耶?我自殺,從汝取之。」明日,帝入山,果見此虎死在祭所。乃命剝取皮牙。余肉復為虎。【眉批】亦虎怪。
丁岩(出《集異記》)
貞元間,淮上阻兵,因以武將王征牧申州。時多虎暴,白晝噬人。征至,大修擒虎具;又重懸購,得一虎者酬十縑。有老卒丁岩,善為陷井,遂列於太守,請山間至路隅,張設以圖之。征既許,不數日而獲一虎。虎在深坑,無施勇力。岩遂俯而下視,加以侮誚。虎則跳躍哮吼,怒聲如雷。而聚觀之徒,千百其眾。岩炫其計得,夸喜異常。時方被酒,因為衣襟罥掛樹根,而墜井中,眾共嗟駭,謂靡粉於銛牙矣。及就窺,岩乃端坐,而虎但瞪視耳。岩之親愛憂岩,乃共設計,以轆轤下巨索,伺岩自縛,當遽引上,或希十一之全。岩得索引,去地三二尺,其虎則以前足捉其索而留焉。意態極仁,如此數四。【眉批】留人為質,虎大有智術。若夫噬以逞其怒,俱死何溢!岩因謂曰:「爾輩縱暴,入郭犯人,事須剪除,理宜及此。顧爾命在頃刻,吾因沉醉,誤落此中,眾所未便屠者,以我故也。爾若損我,激怒眾人,我氣未絕,即當薪火亂投,爾為灰燼矣。汝能從我,當啟白太守,舍爾之命,冀爾率領群輩,遠離此土。我當質之天日,不渝此約。」其虎諦聽,若有知解。【眉批】誠能動物,何暴不馴。岩則引繩,眾共出之。虎乃弭耳矚目,不復留。岩既得出,遂以其事白於邦伯曰:「今殺一虎,不足禳群輩之暴。況與誠約,乞舍之,冀其率侶四出,管界獲寧耳。」征許之。岩遂以太守之意,丁寧告諭。虎於陷中,踴躍盤旋,如荷恩施。岩即積土坑側,稍益淺,猶深丈許。虎乃躍而出,奮迅躑騰,嘯風而逝。自是旬朔之內,群虎屏跡。
虎恤人(出《廣異記》)
風翔府李將軍者,為虎所取,蹲踞其上。李頻呼大王,乞一生命。虎乃弭耳如喜狀。【眉批】虎好諛,奇哉!須臾,負李行十餘里,投一窟中。二三子見人喜躍。虎於窟上,俯視久之,方去。其後入窟,恆分所得肉及李。積十餘日,子大如犬,悉能陸梁,虎因負出窟。至第三子,李恐去盡,則己死窟中,乃抱之云:「大王獨不相引!」虎因垂尾,李持之,遂得出。李復云:「幸已相祐,豈不送至某家?」虎又負至所取處而訣。每三日,一至李舍,如相看。經二十日,前後五六度。村人怕懼。其後又來,李遂白云:「大王相看甚善,然村人恐懼,願勿來。」【眉批】不假虎威以嚇鄉里,李亦妙人。經月余,復一來,自爾乃絕。
種僮(出《獨異志》)
種僮為畿令,常有虎害人。僮令設檻,得二虎。僮曰:「害人者低頭。」一虎低頭。僮取一虎放之。自是猛獸皆出境,吏目之為神君。
李大可
宗正卿李大可,嘗至滄州,州之饒安縣,有人野行,為虎所逐。既及,伸其左足示之,有大竹刺,貫其臂。虎俯犬貼耳,若請去之者。其人為拔之,虎甚悅,宛轉搖尾,隨其人至家,乃去。是夜,投一鹿於庭。如此歲余,投野豕獐鹿,月月不絕。或野外逢之,則隨行。其人家漸豐,因潔其衣服。虎後見改服,不識,遂齧殺之。【眉批】虎無勢利之心。家人收葬訖,虎復來其家。母罵之曰:「吾子為汝去刺,不知報德,反見殺傷。今更來吾舍,豈不愧乎?」虎羞慚而出。然數日常旁其家,既不見其人,知其誤殺,乃號呼甚悲。因入至庭前,奮躍拆脊而死。見者咸異之。
勤自勵(出《廣異記》)
漳浦人勤自勵者,以天寶末充健兒,隨軍安南,及擊吐蕃,十年不還。自勵妻林氏為父母奪志,將改嫁同縣陳氏。其婚夕,而自勵還。父母具言其婦改嫁始末,自勵聞之,不勝忿怒。當破吐蕃,得利劍,是晚,因仗劍以詣林氏。行八九里,屬暴雨天晦,進退不可。忽遇電明,見道左大樹有旁孔,自勵權避雨孔中。聞有人呻吟,徑前捫之,即婦人也。問其為誰,婦人云:「己是林氏女,先嫁勤自勵為妻。自勵從軍未還,父母無狀,見逼改嫁,以今夕成親。我心念舊,不肯再適,遂持巾於宅後桑林自縊,為虎所取,幸而遇君,今猶未損。倘能相救,必有厚報。」自勵謂曰:「我即自勵也。曉還至舍,父母言君適人,故仗劍來訪,何期此遇!」乃相持而泣。頃之,虎至,初大吼叫,然後倒身入孔。自勵以劍揮之,虎腰中斷。【眉批】此樹孔乃虎穴也。異哉虎乎!怨反為德,德而不食其報,忠之屬也,豈非天哉!恐又有虎,故未敢出。尋而月明後,果有虎至,見其偶斃,吼叫益甚。自爾復倒入,又為自勵所殺。乃負妻還家。
盧造(出《廣異記》)
葉縣令盧造有幼女,大曆中,許嫁同邑鄭楚之子元方。俄而楚錄潭州軍事,造亦辭而寓葉。後楚卒,元方護喪居江陵。數年間,音問兩絕,縣令韋計為子娶焉。其吉辰,元方無所容,逕往縣東十里余佛舍。西北隅,有若小獸號鳴者,出火視之,乃三虎雛,目尚未開。以其小,未能害人,且不忍殺,閉門堅拒而已。約三更初,虎來觸其門,不得入。其西有窗,亦甚堅,虎怒搏之,欞拆,陷頭於中,為左右所轄,進退不得。元方取佛塔磚擊之,虎吼怒擎攫,終不能去。連擊之,俄頃而斃。既而門外若女人呻吟,氣甚困劣。元方問曰:「門外呻吟者,人邪鬼邪?」曰:「人也。」曰:「何以到此?」曰:「妾前盧令女也,今夕將適韋氏,方登車,為虎負荷至此。【眉批】才是虎媒。幸今無損,又畏其復來,能救乎?」元方奇之。執炬出視,乃十七八歲女子也,禮服儼然,泥水皆澈。扶入,復固其門,遂毀像以繼其明。女曰:「此何處也?」曰:「縣東佛舍爾。」元方言姓名,且話舊諾。女亦能記之曰:「妾父曾許妻君,一旦以君之絕耗,將嫁韋氏。天命難改,虎送回君。莊去此甚近,君能送歸,請絕韋氏而奉巾櫛。」及明,送回家。其家以虎攫去,方已制服,忽見其來,喜若天降。元方致虎於縣,且具言其事。縣宰異之,以盧氏歸於鄭焉。
陳褒(出《稽神錄》)【眉批】以下皆虎倀。
清源人陳褒,隱居別業,臨窗夜坐,窗外即曠野。忽聞有人馬聲,視之,見一婦人騎虎自窗下過,逕入西屋內。壁下先有一婢臥,婦人即取細竹枝從壁隙中刺之。婢忽爾腹痛,開戶如廁。褒方愕駭,未及言,婢已出,即為虎所搏。遽前救之,僅免。鄉人云:「村中恆有此怪,所謂虎鬼者也。」
宣州兒(出《廣異記》)
天寶末,宣州有小兒,其居近山,每至夜,恆見一鬼引虎逐己,如是已十數度。小兒謂父母云:「鬼引虎來,則必死。世人云:『為虎所食,其鬼為倀。』我死,為倀必矣。若虎使我,則引來村中。宜設阱要路以待,虎可得也。」【眉批】蘇季子且死能復其仇,小兒近之矣。後數日,果死於虎。久之見夢於父云:「身已為倀,明日引虎來,宜於西偏速修一井。」父乃與村人作井,井成之日,果得虎。
劉老(出《廣異記》)
信州劉老者,以白衣住持於山溪之間。人有鵝二百餘只詣劉放生,恆自看養。數月後,每日為虎所取,已耗三十餘頭。村人患之,羅落陷阱,遍於放生所。自爾虎不復來。後數日,忽有老叟,巨首長鬣,來詣劉,問:「鵝何以少減?」答曰:「為虎所取。」又問:「何不取虎?」答云:「已設陷阱,此不復來。」叟曰:「此為倀鬼所教,若先制倀,即當得虎。」劉問:「何法取之?」叟云:「此鬼好酸,【眉批】倀好酸。可以烏白等梅及楊梅,布之要路。倀若食之,便不見物,虎乃可獲。」言訖不見。是夕,如言布之。四鼓後,聞虎落井。自爾絕焉。
狼狽(出《酉陽雜俎》)【眉批】狼。
獅雜說(出《酉陽雜俎》)【眉批】以下獅。
釋氏書言,獅子筋為弦,鼓之,眾弦皆絕。集賢校理張希復言,舊有獅子尾拂,夏月蠅蚋不敢集其上。舊說,蘇合香,獅子糞也。
曹公(出《博物志》)
曹公伐冒頓,經白狼山,逢獅子,使人格之,殺傷甚眾。公乃自率常從健兒數百人擊之,獅子哮吼奮迅,左右咸驚汗。忽見一物從林中出,【眉批】豈無名乎?如狸,超上車軛。獅子將至,此獸便跳於獅子頭上,獅子即伏不敢起。於是遂殺之,得獅子一子。此獸還,未至洛陽三十里,路中雞狗皆伏,無鳴吠者。
後魏莊帝(出《伽藍記》)
後魏,波斯國獻卿子,永安末,始達京師。莊帝謂侍中李彧曰:「朕聞虎見獅子必伏,可覓試之。」於是詔近山郡縣,捕虎以送。鞏縣山陽並送二虎一豹,見獅子,悉皆暝目,不敢仰視。園中素有一盲熊,性甚馴善,帝令取試之。虞人牽盲熊至,聞獅子氣,驚怖跳踉,曳鎖而走,帝大笑。
子路(出《異苑》及《酉陽雜俎》)【眉批】熊。
東土呼熊為子路,以物擊樹云:子路可起。於是便下,不呼則不動也。熊膽,春在首,夏在腹,秋在左足,冬在右足。
象雜說(出《酉陽雜俎》《嶺表錄異》)【眉批】以下象。
龍象六十歲,骨方足。象膽不附肝,隨四時在四腿,春在前左,夏在前右,如無定體也。鼻端有爪可拾針。肉有十二般,唯鼻是其本肉。陶貞白言:「夏月合藥,宜置牙於藥旁。」南人言:「象尤惡犬聲。」獵者裹糧登高樹,抅熊巢伺之,有群象過,則為犬聲,悉舉鼻吼叫,循守不復去。或經五六日,困倒,則下,潛刺殺之。耳穴薄如鼓皮,一刺而斃。胸前小橫骨,灰之酒服,令人能浮水出沒。食其肉,令人體重。古訓言:「象孕五歲始生。」
環生國野象成群,一牡管牝三十餘。牝者牙方二尺,迭供牡者水草,臥則環守。又國人養馴者,可令代樵。
廣之屬郡潮循州多野象,牙小而紅,最堪作笏。湖循人或捕得象,爭食其鼻,雲肥脆,偏堪作炙。或雲象肉有十二種。楚越之間,象皆青黑,唯西方拂林大食國即多白象。劉恂有親表,曾奉使雲南,彼中豪族,各家養象,負重致遠,如中夏之畜牛馬也。蠻王宴漢使於百花樓,曲動樂作,優倡引入舞象,以金覉絡首,錦繡垂身,隨拍騰蹋,動頭搖尾,皆合節奏。唐乾符四年,占城國進馴象三頭,當殿引對,亦能拜舞,後放還本國。
白象(出《伽藍記》)
後魏洛水橋南道東,有白象坊。白象者,永平二年,乾陁羅國所獻,背設五采屏風、七寶坐床,容數十人,真是異物。嘗養於乘黃,曾壞屋毀牆,走出於外,逢樹即拔,遇牆亦倒。百姓驚怖,奔走交馳。太后遂徙象於此坊。
閬州莫徭(出《廣異記》)
閬州莫徭以樵採為事,常於江邊刈蘆,有大象奄至,卷之上背,行百餘里,深入澤中。澤中有老象,臥而喘息,痛聲甚苦。至其所下於地,老象舉足,足中有竹丁。莫徭曉其意,以腰繩系竹丁,為拔出,膿血五六升許。小象復鼻卷青艾,欲令塞瘡。莫徭摘艾熱挼,以次塞之,盡艾方滿。久之,病象能起,東西行立,已而復臥,回顧小象,以鼻指山,呦呦有聲。小象乃去。須臾,得一牙至。病象見牙,大吼,意若嫌之。小象持牙去,頃之,得一大牙。莫徭呼象為將軍,言未食,患飢。象往折山栗數枝。食之,乃飽。然後送人及牙還。行五十里,忽爾卻轉,人初不了其意,乃還取其遺刀。人得刀畢,送至本處,以頭抵人,左右搖耳,久之乃去。其牙酷大,載至洪州,有商胡求買,累加至四十萬。尋至他人肆,胡遽以葦席覆牙,他胡問是何寶,而輒見避。主人除席云:「止一大牙耳。」他胡見牙色動,私白主人,許酬百萬,又以一萬為主人紹介,佯各罷去。頃間,荷錢而至。本胡復爭之云:「本買牙者我也。主人若求千百之貫,我豈無耶?」往復交爭,遂相毆擊。所由白縣,縣以白府。府詰其由,胡初不肯以牙為寶,府君曰:「此牙會獻天子。汝輩不言,亦終無益。」胡方白云:「牙中有二龍,相躩而立,可絕為簡。本國重此者,以為貨,當值數十萬萬。得之為大商賈矣。」洪州乃以牙及牙主二胡並進之。天后命剖牙,果得龍簡。謂莫徭曰:「汝貌貧賤,不可多受錢物。」賜敕閬州,每年給五十千,盡而復取,以終其身。
安南獵者(出《廣異記》)
安南人以射獵為業,每藥傅箭鏃,射鳥獸,中者必斃。開元中,其人曾入深山,假寐樹下。忽有物觸之,驚起,見是白象,大倍他象。南人呼為將軍,祝之而拜。象以鼻卷人上背,復取其弓矢藥筒等以授之。因爾遂騁行百餘里,入邃谷,至平石,回望十里許,兩崖悉大樹,圍如巨屋,森然隱天。象至平石,戰懼,且行且望。經六七里,往倚大樹,以鼻仰拂人。人悟其意,乃攜弓箭,緣樹上。象於樹下望之。可上二十餘丈,欲止,象鼻直指,意如導令復上。人知其意,逕上六十丈。象視畢,走去。其人夜宿樹上,至明,望平石上有二目光。久之,見巨獸,高十餘丈,毛色正黑。須臾清朗,昨所見大象,領凡象百餘頭,循山而來,伏於其前。巨獸躩食二象,食畢,各引去。人乃思象意,欲令其射。因傅藥矢端,極力射之,累中二矢。獸戴矢吼奮,聲震林木。人亦大呼引獸。獸來尋人,會其開口,又當口中射之。獸吼而自擲,久之方死。俄見大象從平石入,一步一望,至獸所,審其已死,以頭觸之,仰天大吼。頃間,群象五六百輩,雲萃吼叫,聲徹數十里。大象來至樹所,屈膝再拜,以鼻招人。【眉批】象報恩附見。人乃下樹,上其背。象載人前行,群象從之。尋至一所,植木如隴,大象以鼻揭楂,群象皆揭,日旰而盡,中有象牙數萬枚。象載人行,數十步內,必披一枝,蓋示其路,訖,尋至昨寐之處,下人於地,再拜而去。其人歸白都護,都護髮使隨之,得牙數萬,嶺表牙為之賤。使人至平石所,巨獸但余骨存。都護取一節骨,十人舁致之。骨有孔,通人來去。
李嬰(出《鄱陟記》)【眉批】麈。
李嬰與弟絛,皆善用弩。曾射得一麈,解其四腳,懸置樹間,剖炙火上。方欲共食,忽見山下有一神人,長三丈許,鼓步而來,手持大囊。既至,悉斂肉及皮骨,並列火上者於囊中,逕還山去。嬰與弟絛驚駭,莫知所措,亦竟無他焉。
鹿雜說(出《述異記》《錄異記》)【眉批】以下塵。
鹿千年而蒼,又五百年而白,又五百年而玄。漢成帝時,中山人得玄鹿,烹之,視其骨,皆黑色。仙方云:「玄鹿為脯,食之,壽至二千歲。」餘干縣有白鹿,土人傳千歲矣。晉成帝遣人捕得,有銅牌鐫字在角後,雲寶鼎二年,臨江所獻蒼鹿。
江陵松滋枝江村射鹿者,率以淘河烏脛骨為管,以鹿心上脂膜為簧,吹作鹿聲,有大號小號呦呦之異。或作麀鹿聲,則麚鹿畢集,蓋為牝聲所誘,人得彀矢而注之。南中多鹿,每一牡管牝百頭,至春羸瘦,蓋游牝多也。及夏,則唯食菖蒲一味,卻肥。當角解之時,其茸甚痛。逢獵人,亦伏而不動。獵者以繩系其茸,截而取之,先以其血來啖,然後斃鹿。
鹿馬(《錄異記》)
洮陽縣東有華山,去縣九十里,回跨峙堞,峰嶺參差。昔有人因獵,見二鹿,其一者霜毛純素,照耀山谷;一者五彩成文,煥爛曜日。獵人驚異而不敢射。前行數里,見二人訶云:「使君何來,不見二馬耶?」答云:「唯見雙鹿。」曰:「吾為虞帝所使,至衡山,與安丘道士相聞。君所見鹿,是吾馬也。」
【總評】秦王好仙,難怪趙高指鹿為馬。
兔鬼(出《稽神錄》)【眉批】兔。
司農卿楊邁少好畋獵。自雲在長安時,放鷹於野,遙見草中一兔跳躍,鷹亦自見,即奮往搏之。既至無有,收鷹上鞴。行數十步,回顧其處,復見兔走,又不獲。如是者三。即命芟草以求之,得兔骨一具,蓋兔之鬼也。
【總評】鵝有鬼,兔亦有鬼,物命其可殘乎?
王仁裕(出《王氏見聞》)【眉批】猿。
王仁裕常從事漢中,家於公署。巴山有采捕者,獻猿兒焉。憐其小而黠,使人養之,名曰野賓,呼之即應。經年,則充博壯盛,縻縶稍解,逢人必齧,縱鞭棰亦不畏。惟仁裕叱之,則弭伏而不動。其公衙於城繚繞,並是榆槐雜樹,漢高廟有長松古柏,上鳥巢不知其數。時中春日,野賓逸,入叢林,飛趠於樹梢之間,遂入漢高廟,破鳥巢,擲其雛卵於地。州衙門有鈴架,群鳥遂集架引鈴。【夾批】鳥有知。主使令尋鳥所來,見野賓在林間,即使人投瓦礫彈射,皆莫能中,薄暮腹枵,方餒而就縶。乃遣人送入巴山百餘里溪洞中。人方回,詢問未畢,野賓已在廚內謀餐矣。又復縶之。忽一日解逸,入主帥廚中,應動用食器之屬,並遭掀撲穢污,而後登屋,擲瓦拆磚。主帥大怒,使眾箭射之。野賓騎屋脊而毀拆磚瓦。箭發如雨,野賓目不妨視,口不妨呼,手拈足擲,左右避箭,竟不能損其一毫。有使院老將馬元章曰:「市上有一人,善弄胡猻。」乃使召至,指示之曰:「速擒來。」於是大胡猻躍上衙屋趕之,逾垣驀巷,擒得至前。野賓浴汗而伏罪,眾皆笑之,主帥亦不甚詬怒。於是頸上系紅綃一縷,題詩送之曰:「放爾丁寧復故林,舊來行處好追尋。月明巫峽堪憐靜,路隔巴山莫厭深。棲宿免勞青嶂夢,躋攀應愜碧雲心。三秋果熟松稍健,任抱高枝徹曉吟。」又使人送入孤雲兩角山,且使縶在山家,旬日後方解縱之,不復來矣。後罷職入蜀,行次嶓冢廟前漢江之壖,群猿自峭岩中連臂而下,飲於清流。有巨猿舍群而前,於道畔古木之間,垂身下顧,紅綃仿佛而在。從者指之曰:「此野賓也。」呼之,聲聲相應。立馬移時,不覺惻然。及聳轡之際,哀叫數聲而去。及陟山路,轉壑回溪之際,尚聞嗚咽之音,疑其腸斷矣。【眉批】誰謂獸類無情!遂繼之一篇曰:「嶓冢祠邊漢水濱,此猿連臂下嶙峋。漸來仔細窺行客,認得依稀是野賓。月宿縱勞羈紲夢,松餐非復稻粱身。數聲腸斷和雲叫,識是前年舊主人。」
楊於度(出《野人閒話》)【眉批】獼猴。
狐雜說(出《玄中記》《廣異記》等書)【眉批】以下狐。
狐五十歲,能變化為婦人,百歲為美女,為神巫,或為丈夫與女人交接,能知千里外事。善蠱魅,使人迷惑失智。千歲即與天通,為天狐。
千年之狐姓趙、姓張,五百年狐姓白、姓康。
舊說野狐名紫狐,【眉批】漢上靈孝為雌狐所魅,名阿紫。夜擊尾,火出。將為怪,必戴髑髏拜北斗,髑髏不墜,則化為人矣。知之者,取鵲頭懸戶上,俟魅至,呼「伊祈熟肉」,再三言之,必走。故相傳云:「伊祈熟肉辟狐魅。」
唐初以來,百姓多事狐神,房中祭祀以乞恩,飲食與人同之。時有諺曰:「無狐魅,不成村。」
《北夢瑣言》云:江南無野狐,江北無鷓鴣。山郡里人號為野犬。
王老(出《廣異記》)
唐睢陽郡宋王冢旁,有老狐,每至衙日,邑中之狗悉往朝之,狐坐冢上,狗列其下。東都王老有雙犬,能咋魅,前後殺魅甚多。宋人相率以財雇犬咋狐,王老牽犬往,犬乃徑詣諸犬之下,伏而不動,大失宋人之望。今世人有不了其事者,相戲雲;「取睢陽野狐犬。」
九尾狐 青狐(俱《瑞應編》)
九尾狐者,神獸也,其狀赤色,四足九尾,出青丘之國,音如嬰兒。食者令人不逢妖邪之氣,及蠱毒之類。
周文王拘羑里,散宜生詣塗山得青狐,以獻紂,免西伯之難。
猩猩(出《國史補》及《朝野僉載》)【眉批】以下異獸。
猩猩好酒與屐,人慾取者,置二物以誘之。猩猩始見,必大詈云:「誘我也!」乃絕走而去之。去而復至,稍稍相勸,頃盡醉,其足皆絆。或圖而贊之曰:「爾形唯猿,爾面唯人。言不忝面,智不逾身。淮陰佐漢,李斯相秦,曷若箕山,高臥養真。」
安南武平縣封溪中,有猩猩焉,如美人,解人語,知往事。以嗜酒故,以屐得之,檻百數同牢。欲食之,眾自推肥者相送,流涕而別。時餉封溪令,以帊蓋之。令問何物,猩猩乃籠中語曰:「唯有僕並酒一壺耳。」令笑而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