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冷落的乾清宮 ——荒唐的正德帝和他的豹房

  正德皇帝是明朝繼洪武、建文、永樂、洪熙、宣德、正統、景泰、成化、弘治之後的第十任皇帝，十五歲繼位，在位十六年，活了三十一歲。他天性聰穎，厭惡讀書，好騎射，喜巡遊，是明朝最荒唐的皇帝。什麼是豹房呢？正德二年（1507年），朝廷在宮外（今北海公園西一帶）蓋起豹房。豹房開始是以養豹而得名。這可不是今天動物園裡的那種豹房。豹房是一片宮廷建築，有幾百間房屋，裡面結構複雜，暗室連通，還有園林亭台，儼然宮外之宮、園外之園。本來皇帝的寢宮是皇宮裡的乾清宮，但是正德皇帝在位十六年，至少一半時間住在豹房，甚至有專家研究說，從建豹房起，他就一直住在豹房。他把豹房稱為「新宅」「家裡」。那麼，很多人都好奇，正德皇帝在豹房做些什麼呢？

  總結起來，正德皇帝每天在豹房大約就做五件事。

  第一是樂舞。正德帝每天召來教坊司的樂人（相當於歌舞團、雜技團）到豹房演戲，有時還在夜間悄悄到教坊司觀看樂舞演奏。正德皇帝身邊有個奸佞之臣，叫錢寧，是個太監，專門引導皇帝荒淫無度，討皇帝的喜歡和恩寵。佞臣進獻能歌善舞的回女十二人進入豹房，歌舞演出，通宵達旦。

  第二是養獸。正德年間，養獸二萬九百三十多隻，有虎、豹、獅子、象、長頸鹿等，這些動物各有級別，有俸祿。正德帝玩虎、賞豹，有一次，「帝狎虎被傷，不視朝」（皇帝玩虎受傷，不能臨朝）。

  第三是酗酒。正德帝酗酒，經常隨行帶著酒杯、酒勺、酒瓮，走到哪兒，喝到哪兒，醉到哪兒，睡到哪兒。有書記載，正德帝動不動就喝醉，醒來再喝，日以為常。正德帝在豹房，經常喝醉後把頭枕在錢寧的身上，酣睡不醒。百官上早朝，等到傍晚，皇帝還沒起床，只好退朝回家。一次，正德帝到宣府，大臣們搭起彩色帳殿，殺羊備酒，在郊外歡迎。正德帝在臨時搭起的帳殿接受朝拜。這座帳殿是一座用氈子搭起的帳篷，氈子上有花色圖案，一共一百六十二間，相當於一座離宮，正德皇帝出行，都住在裡面。正德帝常常醉臥帳篷里，鼾睡不醒。

  第四是迷色。正德帝在豹房設浣衣局，「浣」就是洗衣服，浣衣局就是管理洗衣事務的機構。在這裡，浣衣局以招女人洗衣服為名，成為正德帝的淫樂窩，豢養女寵，蓄集樂工、美女、太監等。後來，正德帝經常微服出宮，甚至到外地巡幸，閱選美女，充到浣衣局，具體有多少人無法統計，但是每年使用柴炭就高達十六萬斤。皇帝車駕所至，近侍掠奪民女，多達幾十車。各地婦女聽說皇帝要來游幸，紛紛急忙結婚，有的搶光棍強作婚配。正德皇帝游幸的時候，備大車數十輛，裡面坐著和尚和婦女，車蓋上吊著球，車跑起來，球和和尚的光頭相碰，和尚和婦女相擁，荒唐的正德皇帝大笑，以此取樂。還有佞臣江彬，帶著皇帝多次夜入民家，強索婦女，縱酒淫樂，夜宿民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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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位將官馬昂把妹妹獻給正德皇帝。這位馬美女善騎射，長樂舞，尤其擅長西域樂舞，還會民族語言，受到正德皇帝喜歡。但是馬美女已經結婚，還懷著身孕，正德皇帝也不介意。這下子馬氏一門雞犬升天，無論大小，都獲賜蟒衣，還獲賜北京西城太平倉府第。正德皇帝曾經帶身邊人到馬美人住處宴會喝酒。有一位言官叫呂經，上奏疏說：「如今馬姬受到專寵，馬昂等在外擅權，怎麼能不引來禍患呢？」正德皇帝不理。還有御史以歷史為例，說夏朝亡於妺（mò）喜，商朝亡於妲己，西周亡於褒姒，並且冒死進諫說：「現在是積夏、商、周、漢、晉、唐之患於一時啊！」正德皇帝還是不理。

  第五是玩武。正德皇帝把守邊將領江彬留在豹房，又建立了所謂內教場，選佞幸之人，賜國姓朱，還稱為義子，就是乾兒子。其中，正德七年（1512年）九月一次就賜義子一百二十七人國姓朱。正德帝還設了什麼「四鎮兵」「外四家兵」，以佞臣江彬為總管，又親自帶領善於騎射的太監組成一支隊伍，叫作中軍，早晚操練，火炮之聲連京城九門都聽得見。這些太監軍人都穿著黃罩甲，就是黃色的綢緞罩在鎧甲外面。正德皇帝親自檢閱，認為隊伍像錦緞飄過一樣，稱「過錦」，非常得意。他們還在遮陽帽上披戴染成藍色的天鵝毛，以示尊貴，分為三根、兩根、一根等三個級別。正德皇帝巡遊所經之地，侍郎、巡撫、御史等也如此穿戴，叩見正德帝。這真是一場滑稽鬧劇！正德皇帝與江彬並肩騎馬，身上穿著同樣的鎧甲，在豹房一同臥起，簡直君臣難辨，不成體統。

  樂舞、養獸、酗酒、迷色、玩武，正德皇帝每天還忙得不亦樂乎。他身在豹房，卻也不時臨朝，發出的諭旨，批示的奏章，讓太監劉瑾等代筆。

  有一位御史叫陸崑，浙江歸安（今屬湖州市）人，帶領十三道御史上疏抨擊正德皇帝寵幸太監，每日宴遊，說：「住寬廣的宮殿，怎知百姓棲身茅屋的疾苦；穿綾羅吃美食，怎知百姓身處飢餓的困苦；騎馬打獵享樂，怎知百姓伸冤無門的痛苦。」這份奏疏觸怒了正德皇帝，他發下諭旨：全部下獄，各杖三十，除名為民。於是，十三道御史一起被捕入獄，各杖三十，免除官職。其中有三名御史在南京，正德皇帝也不放過，在南京闕下廷杖。

  正德皇帝的父親弘治皇帝一生沒有冊立嬪妃，專寵張皇后。而正德皇帝又是明代唯一的嫡長子皇帝。皇父彌留之際，對這位頑童太子很不放心，拉著大學士劉健的手，囑咐他要把厚照輔導成為正德有為之君，所以年號「正德」。但是，弘治帝根本想不到，他的獨子即位後，既不正，也缺德，胡亂作為，荒唐頑劣，無以復加。這時，明朝的太平盛世已然過去，大明的基業開始動搖，內有太監劉瑾專權，外有兩次藩王之亂，流民起義更是此起彼伏，再加上蒙古韃靼興起，不斷南下騷擾。正德皇帝的荒唐，既毀了自己——三十一歲就一命嗚呼；也毀了大明——加劇了朝政的腐敗和社會的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