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的哭聲 ——後宮第一代主人與殘酷的宮妃殉葬制度

  永樂皇帝是北京皇宮第一位主人，他的後宮有什麼故事呢？先從徐皇后說起。

  永樂皇帝的徐皇后是明朝開國元勛徐達的長女，自幼貞靜，喜好讀書，被稱為女諸生，就是女知識分子。朱元璋聽說這個女孩子賢慧淑靜，就召她父親徐達說：「朕與你是布衣之交。古代君臣和諧，就讓兒女通婚，結為親家。你有好女兒，與朕的兒子朱棣相配。」所以，徐皇后是朱元璋給朱棣選的妻子。

  洪武九年（1376年），朱棣為燕王，徐氏也被冊封為燕王妃。她受到婆婆馬皇后的喜歡，跟隨燕王到北平後，婆婆死，她守喪吃素三年，恪守禮節；婆婆的遺言，她都能背誦。

  燕王朱棣發起「靖難之役」，搶奪侄子建文帝的皇位。靖難之役開始時，朝廷派大軍包圍北平。這時燕王率部在外打仗，城裡只有世子朱高熾居守，兵力薄弱。燕王妃徐氏鼓勵將校和士民妻女，發給大家鎧甲，登上城牆據守，最後朝廷軍隊撤走，北平城得以保全。

  燕王即位後，徐氏被冊封為皇后，她雖然深居後宮，但是關心朱棣治國理政，有時還幫助他。比如，徐皇后曾對朱棣說：「這些年，南北每年都在打仗，兵民疲敝，應當給與休息。」又說：「當世賢才都是你父親高皇帝朱元璋遺留的，陛下不宜區分新臣舊臣。」這些建議，永樂帝都採納了。一天，徐皇后問：「陛下，誰幫您治國？」永樂帝回答：「六卿理政務，翰林職論思。」就是說，六部官員料理政務，翰林院的翰林們負責思考治國方略。徐皇后便請召見他們的夫人，賜給夫人們冠服鈔幣，對她們說：「妻子服侍丈夫，豈止飲食衣服，其他方面也要幫助。對朋友說的話，有聽有不聽，但是夫妻之間，妻子婉言勸說，丈夫更容易接受。我每天侍奉皇上，只以生民為念，望你們也這樣。」徐皇后的工作，都做到官員家屬那裡了。

  

  徐皇后的侄子徐增壽，「靖難之役」的時候在南京，曾經向燕王遠程提供宮中情報，被建文帝殺了。永樂帝想追贈給他爵位，徐皇后力言不可。永樂帝覺得還是應該，就封了一個定國公，命徐增壽的兒子承襲這個爵位。徐皇后得知後還是說：「這不是我的想法。」始終都沒有作為徐家人向皇帝道謝。

  徐皇后還編了一本書，書名是《勸善書》，頒行天下。

  永樂五年（1407年）七月，徐後病危，她勸永樂帝應當愛惜百姓，廣求賢才，要以恩禮對待宗室，不要嬌慣外家，就是外戚之家。又告誡皇太子朱高熾：「當年北平將校的妻子幫助我們，拿起武器守衛北平，不要忘記賞賜體恤。」徐皇后病死的時候是四十六歲，永樂帝很難過，從此不再立皇后。

  永樂皇帝的后妃，《明史·后妃傳》記載的只有三個人，實際上永樂帝卻是妻妾成群，到底有多少，誰也說不清。他最喜愛的徐皇后、王貴妃和權妃，都先他而死。永樂帝有四個兒子、五個女兒，他們都出生在他奪取帝位之前，也就是說，他即位以後就再沒有孩子出生。

  永樂帝後宮裡有不少從朝鮮選來的妃子。其中，最受寵愛的是權妃，她不僅長相好看，還善於吹簫。永樂帝第一次見到她，問她有什麼特長。她拿出隨身攜帶的玉簫吹奏起來，簫聲飄渺，朱棣非常高興。宮中有一位掌管儲藏緞匹的女官王司彩，曾和權妃同坐一輛車，很熟悉權妃，為此寫了一首宮詞，說「贏得君王留步輦，玉簫嘹亮月明中」，意思是權妃用動聽的玉簫吸引皇帝留下來。權妃不僅以玉簫和容顏吸引永樂帝，而且更善於伺候皇帝吃飯喝酒。永樂帝喜歡吃朝鮮出產的蘇魚、紫蝦、文魚，權妃就伺候他吃這些東西，所以永樂帝根本離不開權妃，連出征北邊也帶著權妃同行。但是好景不長。永樂十年（1412年），在永樂帝北征凱旋途中，權妃竟死於山東臨城（今棗莊市轄地）。永樂帝非常難過，悲痛得說不出話來。

  權妃為什麼會突然死去？直到四年之後，這個舊帳又被翻出來了。一天，權妃的宮女和同是朝鮮來的呂美人吵架，說呂美人爭風吃醋，串通宦官，從銀匠家裡買了砒霜，放在權妃喝的茶里，把她毒死了。永樂帝得知後，頓時暴怒，把有關的宮女、宦官、銀匠等都處死了，一共殺了數百人。對呂美人，則讓人用烙鐵烙她，折磨一個月後才把她殺死。對呂美人的母親也不放過，命朝鮮送來，殺了。

  其實，這是一件冤案。原來宮裡有兩位姓呂的美人。兩位呂美人互相爭風吃醋。權妃猝死，呂美人甲便乘機誣告呂美人乙毒死了權妃，鑄成了這樁慘案。

  這件宮案之後，朱棣的後宮又發生了一個案子。

  呂美人甲和宮人魚氏行為不檢點，與宦官私通，後來知道事情暴露，竟然畏罪自縊。永樂帝把呂美人甲的宮女都拘來審訊。這些宮女經不住嚴刑拷問，便胡說八道，說是要謀殺永樂皇帝。於是，一場殘殺大禍鋪天蓋地而來。宮內宮外，上上下下，彼此揭發，互相牽連，女子牽連娘家，親戚牽連友人，被連坐殺者竟然達到兩千八百人！永樂皇帝喪心病狂，成為一個虐待狂、殺人魔王。每次處死宮人時，他都要「親臨剮之」。

  永樂皇帝活著的時候殺死後宮那麼多人，死了以後又要妃嬪殉葬，上演了一場慘絕人寰的宮廷悲劇。

  永樂皇帝死後，三十多位妃嬪、宮女集合在乾清門內庭院的案桌前，桌上擺著送行的宴席。而後，她們被帶到停放大行皇帝棺槨的乾清宮裡。這時，大堂里已安設許多小木床，妃嬪、宮女們分別站在木床上，放聲大哭，哭聲震盪殿堂。她們被迫把頭伸進吊好的繩套里，站在旁邊的宦官將床一撤，這些宮人便吊死了。永樂帝生前最寵愛的韓氏，臨死前呼喊著自己的乳母說：「娘，我去了！娘，我去了！」聲音還沒斷，木床已經撤去。

  明朝太祖、成祖、仁宗、宣宗四朝都有妃嬪殉葬。直到明英宗去世前頒布遺詔，才廢除宮妃殉葬的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