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離不棄

  唰－－

  一道勁風貼著沈浮光的耳朵划過。

  沈浮光的身子驟然向後倒去，脖子上按上一隻大手。

  不過，那大手並未施力，只是霸道地將沈浮光按在身後床榻上。

  李藏鋒那張俊朗的面孔浮現在沈浮光面前。

  

  他黑目蒙上一層冷意，居高臨下，凝視沈浮光：「妄自揣測朝政，這一條罪名就夠你死好幾次。」

  沈浮光面無波瀾，毫無畏懼之色。

  她非但不掙扎，反倒是直接攤開雙手，擺成一個大字，撲閃雙眼，看向李藏鋒：「是嗎？那九殿下怎麼不動手殺了我？再或者，直接把我交到三法司去？」

  屋內一片寂靜。

  沈浮光紅唇緊抿，悠長的睫毛一閃一閃，眼神格外堅定，目不轉睛地凝視李藏鋒。

  對視良久，李藏鋒的手緩緩挪開。

  他勾動唇角，嗤笑一聲，側身坐到一旁，偏過腦袋，饒有興致地看向沈浮光。

  後者不緊不慢地坐起身，雙手扯住衣袖，輕輕向下整理。

  沈浮光微側過眼，對上李藏鋒的視線，輕笑道：「下次九殿下想要賣狠還是換個人吧。」

  她起身走到桌邊，自顧自倒了兩杯茶，一杯端在手裡輕輕晃動，慢條斯理道：「這一招對我不管用。」

  李藏鋒若有所思地打量眼前女子。

  她不像是在京城金嬌玉貴養大的嬌小姐，倒有些邊關女子才有的豪爽堅定之氣。

  京城養大的深閨女子，多半都循規蹈矩、乖巧懂事，凡事小心翼翼，生怕說錯一句話給家族惹來無妄之災。

  哪一個像她這般伶牙俐齒，當著一個當朝皇子的面，議論朝事如此毫無顧忌。

  不過，沈浮光分析起朝中局面倒是一語中的，頗有些道理。

  思及此，李藏鋒大步上前，在沈浮光對面坐定。

  他伸手剛要去拿沈浮光面前的茶杯。

  後者一把端起茶杯，半挑眉角，意有所指地打量李藏鋒：「這杯也是我的。」

  沈浮光端著兩杯茶，雙眼圓睜，腦袋左右晃動，黛眉輕挑，帶著些許挑釁，俏皮地盯著李藏鋒。

  李藏鋒不惱，索性不再喝茶，雙手交疊放在桌上，語調平緩：「繼續說。」

  沈浮光討了個沒趣兒，神色略沉，粉唇嘟囔幾下，聽不清說了什麼。

  她一飲而盡兩杯茶水，這才溫聲溫氣，緩緩道：「九殿下在邊關歷練這麼多年，想必也不是僅僅想要在人手下，仰人鼻息，搏一個王爺的閒名。」

  沈浮光說話之際，用餘光小心睥睨李藏鋒。

  好在後者面無波瀾。

  沈浮光清了清嗓子：「若是太子殿下身體康健，王爺自然願意效力。可既然太子殿下身子已然成了如今的樣子，五皇子與三皇子又都不是良主。」

  沈浮光試探著湊近李藏鋒：「他們尚且可以一爭，為何殿下不可？」

  李藏鋒赫然別過頭，眼底陰冷之色爍爍閃動。

  沈浮光面色如常，瞧不出任何波瀾，定定地凝望李藏鋒。

  半晌，李藏鋒才嗤笑道：「說了這麼多，沈姑娘還是沒有告訴我，你打算做什麼？」

  沈浮光不著痕跡，長出一口氣，衣袖裡緊攢的手緩緩鬆開。

  她還真得擔心李藏鋒不相信自己，一口回絕。

  若是那樣，只怕二人這一世再無相助的可能。

  沉默片刻，沈浮光低聲道：「我可以幫殿下登上皇位。條件只有一個。」

  沈浮光湊到李藏鋒面前，雙眼閃爍：「立我為後。」

  又是這個條件！

  那日初見，沈浮光就說了這話，惹得李藏鋒只以為她腦子不太對。

  可如今再瞧眼前女子。

  她晶亮的眸子熠熠生輝，小巧的鼻尖微微翕動。

  紅唇一開一合，呵氣如蘭。

  沈浮光深諳朝政，分析得頭頭是道，對李藏鋒的心思也洞若觀火。

  如今再聽這話，李滄峰心中已是另一番天地。

  他隱隱約約覺得，沈浮光所說並非妄言！

  許久不見李藏鋒回答，沈浮光只以為他不願意冊立自己做皇后。

  小嘴輕嘟，沈浮光面頰上划過一抹不悅，輕聲道：「怎麼？難不成殿下不願意答應我？」

  依舊沒有回應。

  沈浮光嘟囔著站起身：「我沈家好歹也是侯爵之身，我母親一族乃是首富，我要相助殿下上位，自要付出不知多少東西。」

  「難不成讓殿下許一個小小的皇后之位也這麼困難嗎？」

  一股氣惱湧上心頭。

  沈浮光轉身背對李藏鋒：「若是殿下不肯答應，那我們……」

  話音未落，身後傳來淡然之聲：「誰說我不肯答應？」

  沈浮光側首瞧向李藏鋒。

  後者緩慢起身，邁步上前。

  「不就是一個皇后之位？如若他日本王能成事，許你一個後位也非難事。」

  沈浮光精緻的小臉上浮現出笑意。

  「只是我有些好奇。」李藏鋒逼上前一步，挑眉盯著沈浮光，「你為何要做皇后？女子不是都只願一生一世一雙人嗎？若是入宮做了皇后，那便是三宮六院，與人分寵。」

  李藏鋒打量沈浮光：「沈小姐看不像是個能與人分寵之人。」

  沈浮光睫毛輕垂，勾唇淺笑：「你才不會立三宮六院呢。」

  李藏鋒沒有聽清，好奇詢問：「什麼？」

  沈浮光收斂笑意，揚起腦袋，直視李藏鋒：「我是說，每個人所求不同。其他女子所求是她們的事情，我有我所求之物。」

  言畢，沈浮光抬起右手：「既然殿下同意了，那今日你我擊掌為盟。」

  李藏鋒微眯眸子，饒有興致地盯著沈浮光，良久未動。

  見狀，那隻溫潤小巧的手索性捉住李藏鋒的手腕，將他粗糲的掌心與自己的小手掌合在一處，還特意用嘴模擬出『啪』的聲音。

  做完這一切，沈浮光笑吟吟瞧向李藏鋒：「從今日開始，我與殿下便是盟友。日後無論歡欣苦難，不離不棄。」

  李藏鋒心跳驟然提速，心底一抹溫暖蕩漾而開。

  他輕垂眼皮，凝望沈浮光。

  分明是盟友，怎麼被她說得好像其他關係。

  不離不棄？

  李藏鋒垂眼盯著自己的手掌，心中什麼東西正在一點點生根發芽。

  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