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蟑螂！

  新來的人看到這個會很困惑。還好有門牌號，免得進錯了屋，找錯了人。

  趙天家是3號，第3排。

  趙天仰望天空，深吸一口氣，貪婪地環顧四周，看著一切熟悉但現在感到陌生的東西。

  外面的水泥路和我記憶中一樣塵土飛揚。

  塗著白粉的紅磚牆上，用紅色的大字寫著：「安全生產要牢記在心。」

  柵欄外面是一望無際的田野、樹木和房屋，這是另一片田野。

  有圍牆的電影院，郵局，醫院，食堂，澡堂，學校，供銷社，幼兒園一應俱全，旁邊還有個火車站，是個小城市。

  擴音器已經開始播放中央電台的新聞了。

  

  工人們從平房裡走出來，微笑著互相問候，無一例外都拿著搪瓷鍋或鋁製飯盒。

  "李明同志，昨天打麻將你把我坑慘了."

  「王強同志，你還厚著臉皮說我坑你，看看你自己打的那些牌。」

  「媽的，自己手氣不好，還說我技術差。」

  「聽說礦區周年的時候，禮堂和露天電影院會放一批外國電影。」

  「真的嗎？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當每個人都看到趙天時，他們交換了深思的眼神。年長的兩個開始取笑趙天。

  「啊？今天刮什麼風？老趙居然出來買早餐。」

  「老趙不是說想發財嗎？帶我一起去吧。」

  大家都互稱同志，而趙天卻叫『老趙』，不是為了尊重他，而是把他當成危害整個礦區的舊社會紈絝子弟，給他起了這麼個諷刺的外號。

  但對趙天來說，幾十年後，再次聽到有人這樣稱呼他，並不覺得被冒犯，反而覺得特別親切。

  停下來打個招呼。

  「早上好，老李，老王。昨晚喝多了胡言亂語，讓大家看笑話。從現在開始就叫我趙天吧。老趙這個名字實在是名不副實。」

  胖乎乎的王強和高高的李明都感到吃驚，互相盯著對方。

  他們兩個，一個是鉗工組的組長，另一個是電工組的組長，對趙天的個性和人品很熟悉。

  如果像往常一樣，傲慢的趙天不會理會他們的嘲笑和諷刺，他頂多哼一聲就了事，更不用說這麼禮貌地對他們說話了。

  望著趙天的背影，兩人都若有所思。

  「這渾蛋是還醒著，還是腦子壞了？」

  「我覺得這個渾蛋肯定是憋了一個大招。今天上班多注意他。」

  趙天不禁揚起了嘴角。

  「老趙！"方超從斜坡上一路小跑向他，搖晃著手中的飯盒，叮噹作響，「早上好。」

  「猴子。」趙天一摟住了方超的脖子。

  這是他最好的哥們，技校同學，現在和他在一個隊工作。很瘦，好動，所以外號叫『猴子』。

  趙天走後，多虧了方超的照顧，他的母親才能熬到他回來的那一天。

  不幸的是，方超後來死於一場摩托車事故，他沒有看到最後一次。

  趙天想到這裡，紅著眼睛，狠狠拍了兩下方超的肩膀。

  幾十年的思念，感恩，千言萬語，都化作了這兩掌的力量。

  方超被拍到咳嗽並喊道：「太重了啊。」

  趙天咧嘴一笑，強忍著眼裡的淚水。

  並不是說他的性格像女人一樣多愁善感。而是他經歷了人生的起起落落，才意識到這些人對他有多重要。

  方超從口袋裡掏出一份報紙，神秘地說：「看這個。」

  趙天知道這個是什麼，這是深圳一家電子廠的GG。

  短短的兩句話，卻給了他無數的希望和遐想。

  就是看了那個GG，他連夜去了深圳，然後去了好幾年。

  「本來想在上班的時候帶給你，沒想到你今天買了早餐。太奇怪了。」方超叫喚道。

  趙天哼了一聲，把報紙塞進口袋：「太囉嗦了。我要洗心革面，從今天開始做一個好人。」

  兩個人已經進了食堂，排在人群後面。

  當女人們看到趙天的時候，忍不住把他們的眼睛浮在他身上。

  「唉，臉還是受歡迎的部位啊。」方超嘆了口氣。

  趙天什麼也沒說。

  他知道自己的顏值很抗打，也給他後來的創業生涯帶來了很多便利。

  但前世的自己覺得這張臉只會帶來麻煩。他想讓別人看到他的聰明和能力，所以他總是留最丑的寸板，以減少別人對他外表的關注。

  這種想法真的很膚淺很幼稚。

  這就是老天爺給自己的先天優勢，要合理的運用啊！

  只要能成功，別說利用自己的優勢，有時候你不得不放棄自尊。

  聰明帥氣有什麼不好？

  要自信！

  「看。」方超叫了一聲，用他旁邊的嘴唇示意。

  趙天轉頭一看，李傑挨著張蘭不知道說什麼。

  張蘭一直低著頭，顯然準備哭了，卻不敢逃避和反抗。

  李傑的長相真的很普通，又矮又黑，蒜頭鼻，厚嘴唇，關鍵人品差。

  礦區沒有一個姑娘看得起他。

  但他自信，看不上別人介紹的農村姑娘，所以快三十歲，未婚，是礦區為數不多的大齡未婚青年。

  自從趙天被誣陷偷窺張蘭上廁所後，趙天就成了別人眼中的流氓，受害者張蘭也成了『破鞋』。

  李傑是知青辦主任，也是礦長楊靖的妹夫。現在沒人會為張蘭出頭了。

  於是，此刻現場那麼多人，卻無一例外地裝瞎裝傻。

  如果是在以前，趙天也會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他不是怕李傑，只是不想和張蘭扯上關係。

  為了她好，也為了自己好。

  但現在不同了。

  因為他知道，李傑會在兩年後利用知青班主任的身份強姦劉梅，迫使劉梅最後殺了娜娜然後自殺，以保護自己和孩子。

  殺妻殺女的仇還有什麼可說的？

  還忍什麼忍？

  趙天上前，面對李傑的小腿，狠狠踢了他一腳。

  李傑膝蓋一軟，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趙天，你在做什麼？"李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吼道。

  餐廳里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回頭看著趙天，看他會怎麼接著鬧。

  張蘭嚇了一跳，低下頭跑到了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

  方超的眼裡閃爍著興奮和緊張，等著趙天拿飯盒朝這個李傑的大頭來一下，然後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