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趙天!

2024-10-10 15:44:15 作者: 貓行天下

  二零二二年八月二十六日早上六點五十六分,江南最繁華的路口紅燈跳入綠燈,一輛寶馬緩緩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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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輛失控的麵包車突然衝下斜坡,隨風撞上寶馬。

  「嘣!!"

  一聲巨響後,寶馬車飛了出去,在空中打了幾個滾,才如同斷了線的風箏砸在地上。

  路過的人呆了呆,然後突然像炸了窩的大黃蜂一樣,驚恐地大喊一聲,朝汽車衝去。

  「出事了。」

  「快叫救護車啊。」

  「車牌80618,這是大款趙天的車。」

  「白痴都看得出來回天乏術了。」

  「啊,太可怕了。」

  各種尖叫聲在耳邊嘈雜。

  大量鮮血從頭部傷口湧出,馬上視線模糊了。

  趙天沒有感到任何疼痛,只是覺得冷極了,就好像他被扔到了西伯利亞。

  此刻趙天居然可以看到遠處由他建造的江南第一高樓。

  屋頂上巨大的液晶顯示屏閃現著他創辦公司的GG。

  「趙天集團,涵蓋地產、通訊、物流、餐飲、珠寶、醫藥,是一家負責任的公司。」

  在江南商業圈經營了幾十年,身價數百億,萬萬沒料到,會死的這麼窩囊...

  無所謂,老死在床上和死在醫院沒什麼不同的?

  料來不會有親人圍著床哭。

  趙天緩緩合上雙眼,馬上感到身輕如燕。

  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很像自己的私人律師,不過語氣更加的嚴肅。

  「趙先生,你確認你將把你所有的財產委託給你創立的慈善機構嗎?」

  這個不是早就決定了嗎?還有什麼好提出疑問的?

  「沒錯。」

  「你有沒有什麼後悔的事情……」

  這個傢伙找死嗎?哪壺不開提哪壺?

  40年前,他叛逆任性和自私導致爸爸和老哥在礦難中喪生,媳婦帶著2歲的閨女自殺,媽媽就精神異常了。

  站在四個至親的墳前,他難以接受,認為這是至親們逼他讓步的一種方式。

  可惜大家都回不來了,不管他是跪著拉墳上的土,還是抱著墓碑放聲大哭。

  他迫不及待想重生回去,給了那個無所事事外加不知好歹的自己一個大嘴巴。

  好切生生的告訴這個傢伙,只有現在擁有的,才是最珍貴的。否則,就算他以後賺再多的錢,也會像一條孤獨的獨狼一樣可憐。每次回憶起這些至親們,他的心就會像被嚴重抓傷了一樣,刺痛冰冷,在滴血。

  在過去的40年裡,他像生產隊的母牛一樣沒日沒夜地指揮自己。不就是為了贖罪,讓自己忙起來,好暫時淡忘這些的嗎?

  「怎麼能不後悔……」

  「唔。其實你也是做過一些好事的,所以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媽的,誰在說這些風涼話?是欺負自己動不了了嗎?!

  出院了,一定要用辦公室的玉鎮紙把這小子的腦袋打爆。

  不,自己總是板著臉,對員工很嚴格。那個傢伙看到他時,就像老鼠看到貓一樣。他怎麼敢在這個時候開他這樣的玩笑?

  趙天越想越覺得奇怪,大腦就像一個生鏽的齒輪,一轉就疼得像要裂開一樣。

  「啊哈...好痛……」

  趙天皺眉悶哼了一聲,雙眼張開,看到一個因為漏水而發黃的舊天花板。

  有沒有搞錯啊,居然把自己送到條件這麼差的醫院?!

  趙天剛要發作,但他的聲音立刻被哽住了。

  靠牆有一張由兩塊木板和兩條長凳組成的『床』,上面躺著兩個人影。

  大的瘦得像棵干白菜,小的像只營養不良的貓。

  大的把小的抱在懷裡,像母雞保護小雞一樣。

  透過裝有鐵條的窗戶射進來的晨光給他們披上了一層溫暖而模糊的薄紗。

  劉梅...和他的娜娜...

  淚水瞬間湧出,盈滿眼眶。

  他無數次夢見這一幕,每一次伸手,他都驚醒,回到豪華卻冰冷的床上,再次被失落、孤獨包圍,放聲大哭。

  趙天坐起來,小心翼翼地俯下身,摸了摸她的小臉。

  那張小臉軟軟的,暖暖的,像剛剝好的熟雞蛋。

  這一次,他沒有醒來。

  這個夢太美了。

  「娜娜.....」他嘴裡發出鼻音。

  那時候他自己還是個孩子,根本不懂寵女兒。就連這樣溫柔的呼喚也很少給她。

  不到一歲的娜娜睜開眼睛,露出幾顆乳牙沖他笑,揮舞著小胳膊小腿,含糊不清地叫了一聲。

  「爸爸……」

  「呃。」

  趙天的心像被雨水浸泡過的田地一樣柔軟,他只想把自己的孩子抱在懷裡,親吻那張散發著牛奶香味的小臉。

  但在他彎下腰之前,孩子突然被抱走了。

  「你這是幹什麼!?"

  劉梅把娜娜緊緊抱在懷裡,在角落裡盯著他,漂亮的臉上寫滿了驚恐。

  如同自己所想,即使在夢裡,她也不肯原諒他,讓自己如願以償。

  苦澀的味道在趙天的嘴裡蔓延。

  外面突然傳來一個洪亮的歌聲:「今天年輕的朋友們來見面了……」

  還有一個熱情的女聲:「現在是京城時間早上七點,礦務局廣播站已經開始為您播報了。」

  那一刻,藏在記憶最隱秘角落的細節尖叫著擠了出來。

  這個播音員是東北知青,微胖的臉頰。喜歡扎兩個辮子,偶爾會把『人』念成『銀』。

  離家後他去了南方,一直沒機會聽到這種口音的大廣播。這種感覺既熟悉又陌生。

  這個夢的感覺太真實了。

  就像遊戲裡一樣,即使是最小的NPC也有完整的人生軌跡設定…

  腦袋又疼了,像錐子扎在太陽穴上。

  不,這不是夢。

  如果是夢,他現在應該已經醒了。

  趙天抱著頭,使勁搖著頭。

  剛才模糊的視線現在很清晰了。

  劉梅的頭上有個手撕日曆釘在牆上。

  一九八零年六月十八日,周三,農曆五月初六。

  宜結婚,宜外出,忌破土挖井。

  劉梅有個習慣,晚上睡覺前把當天的日曆撕掉。當早上醒來時,看到新的一天的日曆。

  趙天的心狂跳了幾下,嘴唇發麻,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發愣的低下頭看著他那件洗得發黃的背心,握緊他那隻白嫩光滑、布滿皺紋的手,感受著身體裡20歲年輕人用之不竭的力量和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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