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撥雲霞

  「元歌姐姐，今天吃什麼呀！」

  江雲，姜豐兩兄弟從頭到腳粘滿了木頭碎屑，灰頭土臉的進了門，立刻就毫無形象的往椅子上一癱，也不洗手，抓起桌子上的茶點就狼吞虎咽的往嘴裡塞，被噎到了，手忙腳亂的從茶壺裡倒水往嘴裡灌，糕點沫子，茶水撒了一脖子。

  「小祖宗誒，你們這是又去哪兒玩去了？」，錢大娘的長孫超崽剛過來送信，說食肆那邊都備好了，等孫大人跟大將軍方便了隨時過去。

  元歌正準備過去傳話呢，這兩個皮猴兒就過來了。她一邊給兩個人擦著髒兮兮的小臉，一邊忍不住嘮叨，「兩位小祖宗誒，快去換一身乾淨利落的衣裳，鎮北將軍府來人了，可不能這麼見客去……」

  

  兩小隻原本精疲力盡無精打采的癱著，一聽到鎮北將軍府就馬上來了精神，「是左二哥哥已經打勝了仗，過來報喜的嗎？」

  「不是，哪兒這麼快呢，那突厥可是跟大梁鬥了五六十年了……」

  兩兄弟對視一眼，心中一驚，難不成是上京城中有了旨意，要調孫先生回京了嗎？

  唉……

  他們一來就知道了，這開建縣根本就沒有洪澇災害的樣子，讓他們去永州城賑災還差不多，估計聖上知道了具體情況，覺得這裡不需要了。

  可是……

  他們的實驗怎麼辦？

  今兒才把那大架子做出來，還沒來得及試一試呢……

  元歌看他們兩個面色一會喜一會憂的，「你們兩個想什麼呢？是夫人跟左大公子借了人，做幫手呢！」

  說罷了，又仔細檢查了一番二人的頭髮，見上面沒有小木屑了，拍了拍二人的肩膀，「成了，趕緊去換衣裳吧！夫人等著你們，一會咱們就一道兒過去……」

  孫伏伽、左凌雲、白婉兒三人還在書房裡面，元歌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又去叫過武軒，武飛兩兄弟，這才敲門請白婉兒三人出門。

  武軒、武飛兩兄弟白日裡看到那樣的熱鬧場面，雖然沒有緊緊貼著白婉兒身側保護，但是也目光時刻追隨著，只要她一個眼神，他們兩個與元歌就能把全場制服，只是白婉兒不要，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

  江雲、姜豐兩兄弟換好衣服過來見人時，左凌雲已經脫下了甲冑，穿著湖藍的單衣。

  他們見孫先生的身側站著一位小麥膚色，身形高大壯碩，面容剛硬眼神堅毅的男子，就知道這人就是左凌雲了，於是乖乖上前見禮。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去了食肆，這個時候已經過了飯點，大門關著的，裡面布置好了一個包間，按照順序一一入座。

  因為這人數並不多，且這裡並不拘泥什麼等級地位的，所以元歌他們三人也一併坐了一個桌子，沒有再分桌。

  這是一個實木刷了清漆地大圓桌，桌子中央架著一個圓的細瓷盆，盆下是燒的紅紅的炭火，瓷盆周圍擺著的一盤盤一碗碗一碟碟的，竟然都是生的魚蝦肉菜。

  不一會，瓷盆就開始冒起了小泡，氤氳的霧氣升騰起來，眾人這才發覺那瓷盆中竟然裝著的是清水。

  這是錢大娘的老三媳婦整出來的，她們在家裡時常沒功夫自己炒菜了，於是就把邊角料擱在高湯裡面燙熟，沒想到居然是意外的美味。

  最主要的是那段時間老大媳婦身子總是乏的慌，老三媳婦又不怎麼會炒菜，這才搗鼓出來這東西。

  老三是家裡唯一一個跟著秀才先生讀過兩年書的，還給這東西取了一個名字，叫什麼撥雲霞，那瓷盆裡面霧氣繚繞的，可不就是像雲霞嗎……

  今兒個也是老三在這裡給大家涮肉煮菜，還用那醬油、青桔、蒜頭、姜泥等物件兒調和了蘸料。

  坐著的幾位大家都是第一次吃這東西，新奇的不得了，尤其是一片片肉下了鍋，不過十幾個呼吸，剛變了粉色就立刻撈了出來。

  眾人原本以為定然是血味、腥味難以壓制，卻不想入口之後只覺得鮮嫩爽滑，尤其是搭配了蘸料，清新爽口，就算這天氣炎熱卻也一點都不膩人。

  「這怎麼用黑瓷盆煮，不用白瓷盆呢。」

  孫伏伽很是喜歡這撥雲霞，他好奇的看了看桌子上裝著一堆青菜的白瓷盆，這明明形狀大小與火爐上的黑瓷盆一模一樣，為何用那黑瓷盆煮火呢？

  老三家的並不懂其中原理，但是畢竟自個兒家就是幹這個的，還是能說的出來兩三句，「回大人，之前也用白瓷盆煮過，只是不知怎的卻總是慢的很，好久湯才開……」

  一說這個，武飛也接話，制驅蚊香的時候他們也發現了，明明是一同放在地上晾曬的，擱在黑色地磚上的就乾的快。

  左凌雲也說，平時里訓練，若是黑衣服就出汗多，白衣服好像會少一點……

  幾人七嘴八舌的，孫伏伽聽的眼睛越來越亮。

  前段時間他去種鹽的時候，他隨口說一句這海水能不能嘗一口，超崽就立刻跑到了海邊給他打了一罐子海水，他本想立刻就小啜一口，卻想到白婉兒與扁鵲再三叮囑不能喝生水，就忍住了。

  回到了書房，擱在茶壺裡面煮，想著煮開了再嘗應當就沒事了，卻不想他忘了時辰，等他想起來去看的時候，那海水已經燒乾了，只在壺底留下了一層薄薄的白色。

  用細竹片颳了下來，捻起來一點放在舌尖一嘗，可不就是鹽粒嗎！

  這鹽粒可比種鹽種出來的潔白細膩，而且沒有苦味，可能跟那罐子海水乾淨清澈沒有雜質也有關係。

  但是不管怎麼說，如果能用火煮，這種鹽的效率就能大大提高啊！

  只是用火煮終究會有許多的炭火消耗，這可是一筆不容忽視的支出，不過今兒大家說的這黑的白的倒是給他了不小的啟發。

  若是燒制一個巨大的黑瓷盆放在太陽底下，裡面裝滿了海水，就這麼曬鹽是不是也能快速的曬出來許多呢？畢竟這開建的太陽實在是毒辣的很。

  整個屋裡，除了婉兒與元歌姑娘每日帶著面紗，沒有變色之外，誰不是黑了兩三度，尤其是自己，他都不敢露齒笑了，顯得一個臉只能看到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