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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神醫

2024-10-10 15:01:51 作者: 魯班尺

  黃乾穗帶著孟祝祺和大師吳道明起身迎出門去,對待神醫畢竟應該恭敬有加才是。

  寒生被帶進來了。

  黃乾穗儘管事先聽說神醫是個青年人,但見到面前的這個小伙子時,還是大感意外,這麼個二十歲出頭的毛頭小伙兒竟能是神醫?

  正打量尋思間,忽聞身後小舅子孟祝祺發出哈哈大笑聲:「哈,我當是什麼神醫呢,原來是你這渾小子啊。」

  吳道明微笑不語。

  黃乾穗轉過身來,嚴厲地斥問道:「怎麼回事?」

  孟祝祺靠近身子道:「這個渾小子哪裡是什麼神醫?他是後面房裡那個老傢伙的兒子,姐夫你想想,當老爹的醫術都一般般,能教出什麼有出息的兒子?」

  「你吃准了?」黃乾穗不放心地問道,他知道他的這個舅爺可是個大草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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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祝祺沒有回答,而是搖頭晃腦地走到寒生面前,譏笑幾聲道:「對了,你是叫寒生吧?前幾天我們在靈古洞前面還見過面,你今天是不是想通了,來告訴我那枚土卵的來歷的?」

  「我說過,那是在集市上買的。」寒生回答。

  「你這小子,跟你老爹一樣嘴硬。」孟祝祺慍道。

  「我老爹在你們這兒?」寒生察覺到了有些不對。

  「哎,小兄弟,我們一邊說說話。」吳道明走上前來,插話道。他使了個眼色給孟祝祺,一面拉住寒生走到院子的東南角一棵桂花樹下。

  八月金桂,花香四溢,吳道明深吸一口那清清的香氣,壓低聲音說道:「小兄弟,看你枕骨強起,眉骨伏犀,疏節闊目,將來必成大器,然非要貴人相助,否則終是賤品,半孤之命矣。」

  寒生見他文縐縐的,不耐煩地說道:「你究竟想說什麼?」

  「我想說,儘管他們不信你是神醫,可是我相信,而且我可以幫助你,我就是你命中注定要相遇的貴人。」吳道明輕聲道。

  寒生說道:「好,那我問你,我老爹在不在這裡?」

  「在。」吳道明肯定地回答。

  「他為什麼會在這兒?」寒生問。

  「他們前天夜裡去南山村抓來的,有人舉報說他替什麼『地富反壞右』看病。」吳道明努努嘴道。

  「那他現在在哪兒,我要去見他。」寒生著急道。

  「你若對我講實話,我會救你們父子倆出去的。」吳道明依舊把聲音壓得很低。

  「我知道,你不就是想要騙我說出土蛋蛋的埋藏地點嗎?」寒生看穿了他的把戲。

  「不,我根本不想知道土卵的埋藏地。」吳道明正色道。

  寒生疑惑地望著他。

  吳道明微微一笑,說道:「我只是想要知道,我幫助的人是否值得我幫助,他是否是一個善良誠實的人,是否是一個懸壺濟世、樂於幫助窮苦的人。」

  寒生心中想到父親誠實平凡的一生,想到蘭兒和她娘孤苦無助的困境,毅然地說道:「我就是一個懸壺濟世的人。」

  「這麼說,集市上的那個老婆婆是你治好的?」吳道明欽佩地問道。

  「是的,是我醫治的。」寒生承認了。

  「你就是我要幫助的人。」吳道明忽然說道。

  吳道明轉身走向黃乾穗和孟祝祺,朗聲道:「我以為,從人道角度來說,應當允許他們父子倆見面。」隨即使了個眼色。

  黃乾穗會意地點點頭,隨後擺了擺手。

  朱醫生被困在小房間內,孟祝祺接連的審問和兒子的生死不明,短短兩天時間,他的嘴上泛起了連串的水泡,夜不能寐,陡增了許多白髮。

  外面傳來開鎖的聲音,之後門被打開了。

  「老爹!」寒生撲了進來。

  「寒生……」朱醫生驀然間看見日思夜想的兒子,淚水湧出,父子倆抱頭而泣。

  「你怎麼啦?」朱醫生輕輕撫摸著寒生纏著夾板的斷腿,心疼道。

  寒生講述了那天採藥,從大鄣山上摔落山谷,被吳楚山人搭救一事,只不過略去了老蝙蝠和雷擊騎馬布一事。

  「快讓我看看,你用的什麼藥,怎麼不去醫院打石膏啊?」朱醫生嗔道,隨即動手解開布條,輕輕擼起褲腿,查看傷情。

  「咦,你這是塗的什麼藥,一股子臊味兒?才兩天時間,怎麼骨頭好像已經長上了,炎症也基本全消了,奇怪啊!」父親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爹,我……」寒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朱先生,您受苦啦,我與黃主任交涉過了,現在就送你們回家去,你們自由啦。」吳道明興沖沖地走進來,壓低聲音,故作神秘地說道。

  朱醫生警惕地看著吳道明,沒有言語。

  「他說他要幫助我們。」寒生邊說邊繼續纏好傷腿。

  父子倆相互攙扶著,走出了這座深宅大院,那輛吉普車等候在大門口,吳道明拉開車門,扶他倆進了車內,然後自己坐在前排,一揮手,吉普車開動了。

  古宅內,黃乾穗陰沉著臉道:「下面就看大師的了。」

  吉普車飛快地駛過婺源縣城。車上,吳道明手指著綠樹叢中若隱若現的粉牆青瓦民房,讚嘆道:「這些徽派建築與大自然如此巧妙地結合,真的是內地最美麗的鄉村了,在嶺南絕對是見不到的。」

  公路下邊的集市早已散了,場地上丟滿了瓜果皮核及廢紙屑,空蕩蕩的集上孤零零地站著兩個人,默默地矗立在那兒。

  是蘭兒和她娘。

  「停車!」寒生叫道。

  吉普車停了下來,車尾飛起一片塵土。

  「怎麼了?」吳道明回頭問道。

  寒生推開車門,步履蹣跚地徑直向她們母女走去。

  淡淡的血淚緩緩地流下蘭兒的面頰……

  吳道明與朱醫生面面相覷,不知所以然,眼瞅著寒生與一對衣衫襤褸的母女向這邊走來。

  當她們走到近前,車內的人都吃了一驚,那姑娘的容貌實在是太醜了,不但生就滿臉密如蠅屎的雀斑,而且是塌鼻大嘴,眉骨突兀,眼窩深陷,鼠眼如赤豆。

  「讓她們也上車。」寒生平淡地對吳道明說道。

  「寒生,你認識她們?」父親在車窗口問。

  「她們是我的病人。」寒生邊說邊拉開車門。

  吳道明恍然大悟:「哦,這位老婆婆就是你治好的『漸凍人』?太好了,一起上車吧。」

  蘭兒母女也擠進了車內,吉普車重又開動,直奔南山村而去。

  車上,朱醫生心中充滿了疑問,最後還是決定不開口,等回到家後再仔細地盤問寒生。

  終於回到了自己的家門口,大黃狗笨笨老遠見到,立刻從草屋內躥了出來,口裡「嗚嗚」地叫著。

  作為屋主人,朱醫生也只有請客人吳道明進屋稍坐喝茶,那吳道明竟欣然答應,邁步進屋。

  蘭兒母女膽怯地站在院子裡,朱醫生趕忙也請她們進屋,在寒生的催促下,母女二人這才小心翼翼地邁腿到了屋子內。

  「恭喜呀,朱先生,你家裡出了個神醫,也是你教導有方啊!」吳道明拱手道。

  「神醫?」朱醫生不明就裡,茫然道。

  「哈哈,朱先生就別隱瞞啦,你兒子治好了這位阿婆的『漸凍人症』,也就是西醫所說的世界五大絕症之一的『人體運動神經元萎縮症』,難道說還不是神醫?」吳道明意味深長地笑道。

  「你說的可是中醫里的『冰人』?那根本就是無藥可醫的。」朱醫生詫異道。

  「正是,不過被你兒子醫好了,阿婆就在這兒。」吳道明說道。

  「寒生?你在說笑,他根本不懂醫術。」朱醫生語氣肯定。

  「朱伯伯,他確實治好了我娘。」蘭兒辯解道,聲音嘶啞難聽之極。

  朱醫生眼睛望向了寒生。

  寒生點了點頭,表示承認。

  「你?你說說都給她下了哪些味藥?」父親盯著寒生問道。

  「木蠶為藥,血餘為引。」寒生脫口而出。

  坐在旁邊喝茶的吳道明聞之心中一動。

  「你把土卵打碎了?」吳道明驚奇地問道。

  寒生點點頭。

  朱醫生瞥了吳道明一眼,恰巧被吳道明瞧見,忙說道:「朱先生,本人浸淫地理堪輿數十年,無非是想將畢生所學造福於民,今次北上中原,就是想尋找一個衣缽傳人。我見您兒子天生異稟,聰明過人,心下想收其為徒,傾囊傳授,而且每月還付他生活費人民幣兩百元錢,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朱醫生根本沒有一點思想準備,一下子語塞。

  但觀吳道明其人,骨骼清奇,眼角入鬢,話音清越,確有仙風道骨之貌,其學問必是極高,可是顏面鷹鼻橘皮,垂眉如帚,目光詭異,卻又亦非善類,儘管自己一直想讓寒生學些黃老之術,但還是謹慎些好。想到這兒,便婉轉拒絕道:「吳大師願收犬兒為徒,是高看他了,我們父子倆一直相依為命,平日裡也粗茶淡飯慣了,就在這鄉村里做個普通的赤腳醫生也就滿足了,你的好意心領了,如果大師沒有其他的事情,就請回吧。」

  吳道明輕輕一笑,道:「朱先生不必客氣,您可以再考慮考慮,難道您就願意埋沒孩子在農村了此一生嗎?如果能隨我到香港見見大世面,我保准他幾年之後,必將出人頭地。我會再來的!」說罷拱手告辭,瀟灑出門而去。

  回縣城的路上,吳道明背靠在吉普車的后座上,心想原來青色土卵中的木蠶竟然可以醫治「漸凍人症」,真是匪夷所思啊!可是天下太極暈寥寥可數,土卵少之又少,看來根本無法形成一個產業。寒生,不過是個小孩子,他怎麼會懂得用這種古怪的方法呢?

  是他父親?不會,朱醫生聽說兒子給人治病的事兒,臉上那種不相信的表情,絕對不是裝出來的。看來,朱醫生本人也根本不懂,這一點確鑿無疑。

  如此說來,寒生這個小孩子不簡單,在他的身後,一定還隱藏著一位高人,此人的存在甚至連他父親都不知道。

  我一定要會會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高人,吳道明的神經莫名其妙地激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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