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黑鯊（五）

  羅牧愣了片刻，而後沒再說什麼，轉身就要離開，尤莉西斯一愣，忙追了過來，情急之下尤莉西斯直接抓住了羅牧的手腕羅牧回過頭來，當尤莉西斯注視著那雙漆黑的眼睛的時候，她不禁心下一顫，略有些結巴的說道「你…你連問都不問，就要走嗎？」

  羅牧輕輕撇了撇嘴，平靜的說道「我很忙，沒空陪你們玩過家家」

  羅牧可不是什麼初出茅廬的愣頭青，莫名其妙被一個組織奉為什麼聖主，按照羅牧的理解來說，絕對沒有什麼好事，要不就是有所圖，要不就完全是在做著其他的打算。

  而且就算最最最沒有可能的，尤莉西斯口中的潮汐，真的是像她說的那樣，羅牧也真的是什麼應運之人，是所謂的聖主，那麼一旦進入了組織，進入了一個未知圈子之中，就相當於又暴露在了很多人的視野之中，這是羅牧極為忌諱的事情，並且帶領組織不可能僅僅享受權力，那還意味著要承擔更多的責任。

  

  但是對於羅牧來說，他身上背負的責任，已經不允許讓他做更多選擇了。

  尤莉西斯完全沒想到情況會發展到現在這樣，按照常理來說，如此龐大的一個組織，就算不奉羅牧為主，只要能攀上關係，就是無數人趨之若鶩的事情了，而此刻羅牧竟然完全不買帳！

  尤莉西斯看著羅牧的眼睛，知道他沒開玩笑，他是真的對這件事情毫無興趣，羅牧輕輕掙開尤莉西斯的手腕，說道「很感謝你們這幾天的庇護，如果需要付錢的話，直接把帳單寄給我就好」

  說完，羅牧就大步向著門外走去，突然，尤莉西斯的聲音從後面傳了過來「現在的勒茲比港極樂會所已經成了一處空樓，只是還維持著基本的運轉，別說你想要的靈魂物質了，你就連一個極樂會下屬的人影都見不著」

  羅牧停下了，這件事無疑擊中了他的軟肋，羅牧其實也很明白，出了這麼大的事，而且過了這麼長時間，靈魂物質仍舊在勒茲比港極樂會所的機率無限趨近於零，這就意味著羅牧這一趟竹籃打水一場空，而且最重要的是接下來羅牧完全失去了追尋靈魂物質的方向。

  羅牧輕輕捏了捏拳頭，最終還是轉過了身來，而尤莉西斯也整理好了心情，能代表整個潮汐獨當一面的女人，可絕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剛才之所以能讓尤莉西斯露出那種情緒，一方面是她的確完全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局面，而另一方面，就是她實在把羅牧，或者說羅牧代表的事情，看得太重要了。

  雖然尤莉西斯恢復了正常的姿態，但是字裡行間仍舊流露著對羅牧的渴望之情，她望著羅牧說道「羅牧，我知道你有你非做不可的事情，但是或許你不相信，我可能比你自己還要了解你」

  羅牧微微皺了皺眉，尤莉西斯似乎察覺到了羅牧的反感，她接著說道「你先別生氣，關於你的資料，市面上有很多家情報組織手裡都有，不過是多與少的區別而已，潮汐的能量絕對超乎你的形象，所以我們手裡關於你的情報也是最為詳細的，不過這些現在都是整個潮汐的最高機密，除了我以外，最多不會超過三個人有調閱權限，所以你大可不必擔憂」

  羅牧略有些不耐煩，說道「這些我都清楚，而且我也不在意別人調查我的過去，那對於我來說都是可有可無的事情，說重點」

  尤莉西斯點點頭，說道「抱歉，我知道你曾經經歷過多少絕望的局面，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證，只要你加入潮汐，你未來的一切絕對會比你孤軍奮戰強上太多，潮汐的力量絕對遠超你的想像，最重要的是，我們對你絕無惡意」

  說完這一切，尤莉西斯望著羅牧，她的眼中充滿著懇切，甚至有一絲祈求，她說道「羅牧先生，您能聽我說說關於聖主的事情了嗎？」

  如果尤莉西斯說到這種程度，羅牧還無動於衷的話，那就不是冷漠，而是不識抬舉了，羅牧直接坐在了地面上，說道「你說吧」

  而尤莉西斯看到羅牧坐下，也跪坐在了地面上，而後輕聲開始說了起來。

  在無數個紀元的更迭之中，人類與惡魔從未分出過勝負，每次都是戰的兩敗俱傷，惡魔回到自己的冰冷的深淵舔舐傷口，而人類的土地也變得滿目瘡痍，死傷無數，兩方都需要極長的時間才能逐漸恢復過來，而這種恢復根本就不是停戰，僅僅是為了下一次戰鬥做準備的休戰而已。

  在五個紀元之前，混血種在人類不計後果的研發下誕生於世，雖然這件事情最終讓人類付出了令他們後悔的代價，這一切也作為人類的最高機密，再沒有人提起，但是一個確確實實的種族，混血種，的確出現在了這個世界上。

  而混血種在一出生，就是一個充斥著矛盾的種族，他們有著完全能夠媲美惡魔的強大能力，卻有著人類的身體，這讓他們備受煎熬，因為沒有任何一個種族，會接納他們，人類認為他們是惡魔，是邪惡的，而惡魔則認為他們血統不純，是最低劣的品種，就算混血種能夠與惡魔待在一起，也就只能成為奴隸而已。

  這種惡劣的情況足足持續了兩個多紀元，混血種就像過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沒有一個自己容身的地方，一直到第三紀元中期，潮汐出現。

  一位神秘而強大的人物似乎在一夜之間就讓潮汐這個混血種的組織在這當時混亂的年代站穩了腳跟，並且運用換血的方式讓混血種們完全隱藏進了人類的社會，在當時的紀元，潮汐甚至運用各種手段讓不服從管教的混血種主動送死，以此來做出混血種已經被剿滅殆盡的假象。

  而服從於潮汐的混血種們則全部隱藏進了人類社會之中。

  那位神秘的人物從沒有在任何人面前展露過真容，就連聲音都讓人無法辨認男女，他只讓潮汐稱呼他為聖主，但這個名字似乎只是對深淵中哪位的一種嗤諷。

  這位神秘人物令所有混血種甘願奉其為主的原因有很多，實力強大，神秘莫測，但是最最重要的卻是他令人難以置信的預知能力。

  聖主為潮汐做過的所有預測，無一不在未來應驗，所有抉擇，無一不在未來被證明是最明智的抉擇，也正是因為這種強大近妖的領導力，他才能在如此亂世，為潮汐生生開闢出了一片生存的土壤，讓所有混血種苟活到了今天。

  「但是聖主死了」尤莉西斯望著羅牧說道。

  「死了？」羅牧一愣，在他的認知里，這位傳說中的聖主至少也是一名魂聖吧，如果一名混血種擁有了御魂師的能力，絕對是比一般同級御魂師更為強大的存在，因為他們還擁有著惡魔的能力。

  但是正因為這種不平衡，混血種中能出現擁有完整魂紋的人的機率要比人類低了百倍不止，人類中擁有御魂師潛質的人就已經少的可憐了，更別替混血種了，而且這些混血種即使擁有魂紋可以修煉魂力，資質往往也極差，很難修煉到高深的層次。

  所以一旦一名混血種修煉到了魂聖的階別，完全可以想像那是一種何等無敵的強大光景。

  魂聖的壽命幾近無窮無盡，所以根本不存在壽命完結的可能，魂聖想死亡，只有在戰鬥中落敗被人擊殺一途，可是這樣強大的人，究竟是什麼樣的力量，才能夠殺死他？

  尤莉西斯點了點頭，說道「聖主在死前，只是留下了一個儀式，通過這個儀式可以選出每一屆的潮汐領導者，但是這個領導者僅僅是領導者而已，絕不是聖主，因為聖主留下了一句話」

  「當太陽的火焰即將熄滅的時候，將在黑夜中誕生新的王，世界的亡魂將纏繞在手中刀鋒之上，而我，也將是那亡魂中的一員」

  「當那柄刀舉起的時候，才會有真正的黎明」

  羅牧皺了皺眉，他並不能理解這句話的意思，而且完全不能從這句話中推斷出什麼信息，尤莉西斯望著羅牧，她明白羅牧的想法，接著說道「聖主的預言從未錯過，這句話更是他生命中留下的最後一次箴言，更不會有錯，現在你可能無法理解，但是最終你一定會明白這句話的含義」

  羅牧說道「你說的聖主，還有這句預言，到底和我有什麼關係？」尤莉西斯說的這些對於羅牧來說並不是問題的關鍵，他只想弄明白，潮汐究竟為什麼說他就是哪名聖主的傳承者。

  尤莉西斯站起身，走到了身後大廳中央的十字架龐，那乾癟的少女屍體已經消失了，只在十字架上留下了黑色仿佛烤焦了一般的痕跡。

  尤莉西斯輕輕撫摸著十字架說道「誰能夠拯救她們，只有她們自己才清楚，她們經受的劫難必須要用血與火才能洗刷乾淨，人類必須要為他們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我們在暗無天日的世界裡里待得實在太久太久了…」

  尤莉西斯轉過頭，望向羅牧說道「當她們湧進你的身體，甘願成為你力量的一部分的時候，就代表著她們已經認可了你」

  「她們的認可，就代表著你的身份，你就是能帶領我們在末日之時，重新行走在陽光之下的聖主！」

  尤莉西斯通紅眼眶中蘊含著晶瑩的淚水，她甚至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羅牧能理解，對於她們來說，用各種各樣的方式隱藏自己的身份，過東躲西藏的日子實在夠久了，對於她們來說，沒有什麼比自由更重要，哪怕是為之付出生命。

  「潮汐…」羅牧喃喃的重複著這個名字，他搖了搖頭，站起身，望向尤莉西斯說道「很抱歉，我現在真的不能答應你，但是我保證，當我想好了之後，會給你一個明確的答覆的」

  尤莉西斯的身子微微一顫，略有些低落的低下了頭，但是她很快的擦了擦眼淚，抬起頭笑著說道「沒關係的，我們足足等了三個紀元，也不差這幾天，只是…只是希望您能認真的考慮」

  羅牧點點頭，尤莉西斯又說道「如果您想接著尋找靈魂物質的話，不妨去科爾沃碰碰運氣，極樂會的人最近在那邊活動的很頻繁」

  羅牧說道「多謝」而後就再沒回頭，徑直向著外面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