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太上府的蹤跡

  承澤大陸雖然是修士與凡人共存，但道德品行，多是在中州王朝盛行。對於修士而言，想要窺得大道，割捨不必要的情感，就是最基礎的要求。

  但同時，傳承了數千年的文化，依舊在每一個人族內心銘刻。哪怕是已經成為了修士，加入了無惡不作的風雲門，袁琦與潘樓也是在內心深處，有著自己的柔軟所在。

  當年潘樓也是遵紀守法的屠戶，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之家，但家境殷實，妻子賢良淑德，兒子更是飽讀詩書，未來考取功名，便可光宗耀祖。

  只是，表面上的平和，掩蓋不了暗流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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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日，潘樓照例外出打獵之時，妻子卻因姿容過人，被鄉紳擄走，欲行獸念。其子年方七八，尚不足馬背高，抓住母親的衣衫不願鬆手。

  然而，那壯碩的家丁只是一腳，便讓他臟腑俱裂，鄰人將其救回家不久，便咽了氣。

  得到消息的潘樓睚眥欲裂，擎著弓箭，握著長矛，便飛馬趕回。

  一路之上，鄉紳家丁無一能阻，百十人轉瞬殞命。

  殺紅了眼的潘樓，直往那鄉紳所在衝去。

  但是，其妻子已然不堪折辱，撞向一旁的柱子，當場氣絕。

  潘樓血脈僨張，欲了結那鄉紳性命時，卻被官吏重重包圍，縱然一身是膽，武藝卓絕，亦是回天乏術，困獸死斗。

  在縣衙之上，潘樓對於自己的罪行從未否認，卻也從未後悔半分。只是，那鄉紳早已買通了官老爺，不僅自身沒有任何過錯，甚至還要將潘樓加罪到斬立決。

  青天之下，儘是些齷齪腌臢之事，從不新鮮。

  那一刻，潘樓不再寄希望於所謂的縣衙或者郡守，他要憑藉自己的力量，去了結那些惡人。

  也是從那時起，他開始邁入修行的境地，大器晚成。

  此後許多年，潘樓仰仗著微末的修為，卻是能夠斬殺為禍鄉里的豪紳與貪官污吏，以至於被中州皇朝也得知其名。

  雖然已為其平反，但他殺人太多，也不能饒過他的性命。

  潘樓無奈，只能寄身於風雲門得到庇護，總算是苟延殘喘下來。隨後，又得到功法傳授，一步步修行到一色聖境的修為。

  他的經歷，並沒有什麼驚心動魄的地方，倘若當時有為他主持正義的縣官郡守，倘若鄉紳不是肆無忌憚得擄掠他的妻子，那麼他應該還是那個洋溢著笑容的屠戶。乾的「舔血」的買賣，為的是一家的營生。

  到了聖境，雖然並非是絕頂高手，但是潘樓從未想過續弦，也沒有說再傳宗接代的念頭。既然入了修真界，凡俗的許多事情，他都可以看開了。

  當然，對於那種背棄信義的人，他依然深惡痛絕，見之必殺。

  此刻，看到村民相互扶持，緩慢前行，無一人爭搶，無一人背離，這種感情，觸動了潘樓。

  他想起那些鄉鄰，為他報信，安葬兒子，又為他圍堵縣衙。

  想來，他們也應該在逃亡的路上了吧。

  但願他們已經安全！潘樓心裡想著。

  袁琦年紀比潘樓小，但是他的修為卻是可怕的七境。他本就是修士，從小就有師傅帶著修行。

  但是，他卻屠戮了原有的師門，包括他的師門長輩與眾多師兄弟，一夜入魔，狂殺數百修士。

  原因是，他的道侶被師門獻祭給了嚴子離，被當成修為爐鼎，與藥物殘渣一起，被丟棄在荒山之中。

  「嚴子離，待我神境之時，便是你我恩怨兩清之刻。「

  袁琦與潘樓，皆是大奸大惡之人，手中血腥不斷，背負著太多的罪惡。

  但是，不去招惹他們，他們也絕不會輕易對凡人出手。寄身風雲門，也只是苟活罷了。

  尤其是袁琦，更是為了誅殺嚴子離才委曲求全。一旦他大仇得報，必然手刃嚴子離。

  現在，收集死靈之力，不僅是效力於門主冷寂塵，更是上界幽冥閻君的交託。得到他的青睞，報仇便會更加輕易。

  只可惜，在人性的影響之下，袁琦與潘樓，還是不願違逆本心，動手斬殺這些村民。

  若是門主冷寂塵或者幽冥閻君問罪，他們不過是一頓責罰罷了。

  然而，風雲門內，幽冥閻君輕笑道：「看來，人性之善惡，實乃分辨清楚啊。」

  「誒，幽冥閻君感慨歸感慨，卻是要認賭服輸啊。」畫宗宗主花痕道。

  就在兩人中間，一張捲軸之上，顯現出袁琦與潘樓的影像，旁邊還有其他地方的場景，十分清晰，一目了然。

  而被抓走到的畫宗宗主花痕，在這段時間為風雲門的幽冥閻君煉製了許多法器，用以貯存上界魔元。

  同時，這法器也連接到兩人中間的巨大樞紐，死靈之力遠遠不覺得湧來。

  「哈，那潘樓本就是義士，那些衛兵不是輕蔑挑釁他，也不會被殺。看到這個神奇的村落，不動手也在情理之中。至於袁琦嘛……此人仇怨，只在嚴子離一人之上，不動手，也是可以理解的。」

  「打住打住，聽這話，大名鼎鼎的幽冥閻君，是要賴帳了啊。」畫宗宗主花痕道。

  「啊哈哈哈，豈敢豈敢，雖然你只是靈境修士，但是有太上府在背後撐腰，我還真不敢對你怎麼樣。」

  太上府太上府，最神秘的上界勢力，竟是早已來到承澤大陸，還創立了畫宗一脈，留下傳承。如今更是與魔界的幽冥天一同謀劃承澤大陸。

  這件事如果被外界知曉，必然引起軒然大波。

  要知道，仙魔彼此對立，沒有善惡是非，卻有立場之別。

  幽冥天與太上府的聯手，讓人難以捉摸。

  「咦，殺了我，只是您一念之間啊。」

  「太上老頭找上我，也只是一念之間。」

  「幽冥閻君也會怕嗎？」

  「什麼話？誰不怕死？」

  花痕道：「幽冥天也怕死，但是喜歡別人死。」

  「太上府呢？」幽冥閻君問道。

  「我不怕死，還能為您煉製這麼多法器？」

  「咳咳，我總覺得你不懷好意。」

  「那幽冥閻君還真是高估我了。絕對的實力面前，我能有什麼作為？」

  幽冥閻君沒有說話，因為他只是內心有疑慮，卻始終想不通，「好吧好吧，第一局算你贏了。但是，上了賭桌，贏一把就抽身，未免不給我這個主人面子啊。」

  花痕捂臉，「這不還是賴帳嗎？非得俺把吃進去的吐出來就對了。關鍵是俺還啥都沒得到啊！」

  「誒，話不是那麼說。能夠贏我一局，這不就是面子問題嗎？說出去多威風啊。以靈境修士勝了幽冥天閻君，嘖嘖，我都不敢想那畫面有多美。」

  「閻君大人您還真是想像力豐富啊。」

  「誇我也沒用，除非把你贏回來。」

  花痕無奈道：「閻君請說吧，第二局怎麼比？」

  「如果讓生靈自己抉擇，倒的確是很大可能遵從本心良善。這一點，本君輸給了你。那麼下一輪，如果受到威脅之後呢？」

  「停停停，我知道閻君的意思了。你是想說，你威逼利誘袁琦與潘樓對這村民出手對嗎？」

  幽冥閻君笑而不語，可見這就是他的想法。

  「好，我跟你賭，我賭他們會出手……嘿嘿……「花痕笑得燦爛。

  「哦抱歉，我坐莊，我說話。」

  「我認輸。」

  「我的地盤，我做主，不許你認輸。」

  花痕欲哭無淚，只想快點結束帝源神物的爭奪，返回太上府，這一遭，他是徹底見識到世界的險惡了。

  至此，上界仙魔大陸，天一府居道門、尚德府居中州、無妄府居儒門、太上府居畫宗、幽冥天居風雲門、血煞天居佛門、寂滅天居縱橫劍派、魂羅天並未進入，莫羅魔君與道天合謀。

  八大洞天洞府，諸天萬界的最強勢力，全部明確。

  為了成帝的一絲渺茫機緣，可以說是諸天齊動，萬界共鳴。

  為了扳回一局，掙回面子，幽冥閻君再設賭局，更是幾乎不可能輸的押注，賭袁琦與潘樓一定會出手。

  花痕再如何不滿意，也只能應下。

  「袁琦，你不是一直想要誅殺嚴子離嗎？如果你的死靈之力超過其餘聖境，我便賜予你上界術法，誅殺嚴子離，還是將他折磨至死，都在你的選擇。」

  幽冥閻君直接向袁琦傳音，本是淡然的袁琦，當即呼吸急促，這是他的機會，報仇的機會。

  同時，潘樓也得到了幽冥閻君的傳音，「潘樓，我素知你忠義，雖然此前多有殺業。但是無冤無仇之人，你能放則放。現在，我可以保證，之前幫助過你的民眾，可以安全到達皇城，性命無虞。而你，要用其他的生靈，來填補這一份空缺。你覺得，可算公平？」

  潘樓本就在考慮，他的那些鄉鄰該如何？是不是也會寂滅於這場災難之中。然而，收到幽冥閻君的傳音後，他呆愣原地。

  隨後，袁琦與潘樓對視一眼，皆是感慨無奈。

  兩人的目光移動，看向了正前往皇城的村民身後。

  「大概，這就是天意吧。」

  「哎！」

  同樣的嘆息，同樣的無奈，同樣的，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