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你真的不認識他？

  這個皇家馬場，正好位於東京城外，也是距離各個皇親貴族經常聚會談事最近的地方，所以，時常會有皇親貴族相約一起來這裡玩樂。

  秦昭禮他們也是，正好在附近談事，本是軒轅鏡提議出來走走，騎馬射箭活動活動，便到了最近的這個馬場，沒曾想，倒是正好遇上了。

  剛見了禮，孟扶歌便也帶著一眾世家貴女到了馬場，看樣子，也是打算比一比騎術的，只是遠遠地看見秦昭禮等人，便已有膽小的轉頭打道回府了。

  軒轅綰收回打探的目光，再轉頭，就正好對上秦昭禮深邃且有些冷漠的眸子，本來以為他會率先提起軒轅鏡，可沒想到，他眸光一轉，視線直接將其略過，落在人群最後的人身上。

  「這位，你應該認識。」秦昭禮說著，語氣間瞧不出絲毫憤怒的情緒，只是眸光幽幽的盯著軒轅綰，軒轅綰只覺得後背發涼，心頭一陣惶恐，可又不得不強制自己穩住心神，順著秦昭禮的目光看過去。

  人群主動讓開一條長長的夾道，尾上的人一身洗到發白的舊衣，還有好幾個惹眼的破補丁，瞧著與周圍的人有些格格不入，一頭凌亂的長髮，只用一根自己削成木簪束在頭頂，但似乎也只起到了裝飾的作用，瞧著是不修邊幅的。

  軒轅綰站在原地，看著他努力仰著頭，張大了嘴，想將已經空掉的葫蘆酒壺再倒出些酒水來，可顯然這一切都是徒勞的。

  她仔仔細細的將那人從頭到尾的打量了一遍，目光一寸寸的從頭，到腰間的玉佩，再到那雙已經破洞的布鞋上。

  

  那人卻像是完全不在意一般，還在努力的仰著頭往自己的嘴裡倒著空掉的酒壺，實在倒不出丁點酒水，他就眯起一隻眼睛，費力的往酒壺裡瞧，從高到底，好幾次踉蹌著，險些一頭栽在地上。

  軒轅綰回頭，抬眸間，就再次對上秦昭禮探究又深邃的目光，那仿佛看穿一切的眼神，讓軒轅綰不由自主的將心提了起來。

  稍作沉默之後，她搖了搖頭，道：「臣妾眼拙，還請王爺明示。」

  她看著他，眼神真誠，像一汪清澈見底的泉水，靈動又溫柔，直擊男人內心深處，秦昭禮心頭微動，確實不動聲色的移開了眼。

  軒轅綰的回答，顯然是有些出乎秦昭禮預料的，他是不太相信軒轅綰不認識眼前這個人，又或者說，在他心裡，軒轅綰遠比他表面上看見的要聰明。

  自上次回東京路上他和她那晚談話之後，按照秦昭禮對她的了解，她就應該會有所準備，而不是直接告訴他，她沒認出來。

  所以這一刻，他甚至有些看不透眼前的人，她究竟是怎麼想的，到底是真聰明還是只是運氣好而已。

  思及此，秦昭禮沉了沉眸，再次出聲，像是要再次確認一般，又問道：「你真的不認識他？」

  對上他異常認真，甚至都帶上了些許狠戾的眸子，軒轅綰也收起了神色間的輕鬆，連看他的眼神都逐漸有些恐懼和無措。

  「沈先生。」

  突如其來的聲音打破了兩人間略有些壓抑的氣氛，是唐永燁，熱絡的走到男子身邊，好心提醒：「沈先生，您這酒壺裡已經沒酒了，一會兒我再給您打，您先過去休息會兒吧。」

  沈應淮聞聲，猛地轉頭，踉蹌著後退幾步，大抵是酒喝多了，腦袋還有些不大清醒，搖搖晃晃好一會兒，眼神才聚焦到唐永燁臉上。

  他搖了搖頭，似是在努力保持著最後一次神志，然後揚聲反問：「是嗎？」隨即舉起手裡的酒壺，又試了兩下，不滿道：「什麼破酒，也不經喝啊。」

  說罷，他便搖搖晃晃的朝著休息的偏殿去了。

  軒轅綰再次回過頭，皺了皺眉，似才恍然大悟：「他是沈應淮沈謀士？」

  秦昭禮不語，但那冰冷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軒轅綰也並不著急解釋什麼，只訕訕的低下了頭，才道：「對不起殿下，我確實騙了您，其實我並沒有見過沈先生。」

  對於軒轅綰突然的真誠，秦昭禮倒是有些意外，心裡甚至升起一絲她是不是要和自己坦白替嫁的事，如果是，他要選擇原諒她還是怎麼辦呢？

  他秦昭禮殺伐果斷數十年，世人皆知，他手段狠毒，快狠准，從不過多的猶豫，他從不允許誰欺騙他，可這一次，他心裡確實有那麼一瞬間的動搖，覺得要不就算了，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可緊接著，軒轅綰便道：「那日遊街，我只收到過沈先生的一首詩，是差旁人送來的，我追過去的時候，他已經走了，所以，我並沒有見過他。」

  這些，當然都是當初解語嬤嬤送回來的信里有說的，軒轅明月並沒有見到過沈應淮，只是收到過他作的一首詩。

  聞言，秦昭禮原本已經緩和的臉色越發冰冷，方才剛升起的一絲別樣情緒，瞬間被怒意取代，說真的，他有點介意軒轅綰的不坦誠，可如果非要他用些過激的手段來逼迫她說出實情的話，秦昭禮又有些於心不忍。

  這是他從未對旁的任何人生出過的情緒。

  他垂眸看著她，眸光複雜，眉頭輕皺，默了默，隨即道：「無妨，既如此，待會兒等沈先生酒醒了，本王帶你去見他，你沒見過他沒關係，他見過你。」

  他說這話時，微微彎了彎腰，緩緩湊近她，語氣間夾著一絲威脅和不甘，軒轅綰不敢作聲，只強力克制著，因為害怕而輕顫的瞳孔，倔強又勉強擠出一個字：「好。」

  兩人說話間，四周隨行的人已經紛紛散開，叫宮人牽了馬，已經有在馬上騎著馬溜了幾個彎的了。

  此時，不知從何處進來馬場的魏雲景快步穿過人群，走到秦昭禮跟前，附耳低語了什麼，隨即低著頭，退到一旁。

  秦昭禮沉了沉眸，瞥了一眼身邊的魏雲景，但也沒說什麼，又回過頭來意味深長的看向軒轅綰，抬手輕撫她的長髮：「在這裡等本王回來。」

  說罷，他轉頭帶上魏雲景便離開了馬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