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起霧（四）

  陳山奇在經過焦急地等待之後，被醫生告知林與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這個消息讓他十分高興，一邊的曾小力也笑了笑，要是林與知道陳山奇為她做了這麼多的事情，肯定會感動得不得了。

  陳山奇打趣地將曾小力趕到了一邊，可是臉上的笑容卻消失得像是高溫散發的水汽，他的雙眼依然利劍般地看向窗外，窗外的不遠處是一片廢棄的爛尾樓，那棟樓的名字叫山海市九湖商業集中區。

  現在的一切好像都已經水落石出了，父親的冤屈也已經被洗刷，本地推廣裝配式項目的可行性也越來越高，只要證明原來的事故都是人為的，那麼自己一直努力的方向都不會存在任何問題，可是總感覺有哪個地方沒有想明白。

  周遭的一切看似已經天明氣朗，實際上可能還是一團重重的迷霧，他的胸口突然一陣急痛，好像很快就會有大事發生。

  但看到周圍的一切都這麼好，他又舒了一口氣安慰自己，肯定是自己想多了，現在所有的生活都準備走上正軌了，還有什麼好擔憂的呢？

  可是急診室門口的醫生護士突然變多了，他們在陳山奇面前朝四處跑著，好像發生了地震，大家都是各自本能地往四周逃竄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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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小力抓住一名護士問道：「出什麼事情了，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

  「病人的情況突然不好了，現在叫大家都過去。」看都沒看曾小力一眼，這名護士便直接衝進了病房。

  陳山奇的心裡又開始不停地泛著波瀾，他也不知道應該如何應對此刻發生的事情，進入急救室的不止林與一個，也不止有一間急救室，那個出事的人肯定不會是林與，剛剛醫生已經和他說了，林與的情況很樂觀，很快林與就會被推出病房，然後和自己高興地掛起一臉的微笑，他還會向他打個招呼，表示自己一直都在。

  他開始不停地深呼吸，曾小力見狀也在不停地拍著他的肩膀。

  這時候剛剛那名醫生又出現在了陳山奇面前，但臉上的表情都凝聚成了一塊苦瓜的模樣，「你們是林與的家屬嗎？現在病人有個情況需要和你們確認。」

  陳山奇的雙腿開始發軟，好像一下掉進了深深的沼澤地，他想掙扎卻發現自己只能一直被陷進去，他還沒好好和林與說說話，還沒好好和她表示自己對她的好感，現在卻收到了這樣一個噩耗，但他還是準備站前去說自己就是林與的家屬。

  「我是林與的家屬，現在情況怎麼樣。」一位中年男子的聲音出現了，陳山奇對這句話十分耳熟，林鑫，他終於出現了。

  醫生摘下口罩繼續說著，「這個小姑娘本來各項體徵都正常了，可是我們在頭部發現了一處傷口，經過詳細的檢查，這個傷口經過了重物的撞擊，根據大家的描述，這個姑娘之前在很多碎樓板之間，很可能是兇手對其進行了殘忍地傷害，其腦部深處也留下了幾處碎混凝土塊。」

  「那就手術吧，盡最大努力取出來。」

  陳山奇聽到這些話顯得有些無助，林鑫在自己女兒面前表現的隨意讓他感到十分絕望，這一刻他第一次感覺到了心痛的滋味，他自己心愛的人在這些時候到底受了多大的痛苦。

  醫生沒有馬上點頭，而是情緒顯得有些畏難，「你簽字以後手術就可以開始了，但是病人腦部受傷的程度比較深，取出的過程可能會傷害一些已有的神經，有一定概率會變成無意識的狀態，也就是我們常聽的植物人。」

  林鑫點了點頭，「有一點希望都去做，我會在上面簽字，辛苦你們了，醫生。」

  醫生轉過頭繼續進入了手術室，陳山奇的眼睛裡面充滿了憤恨，他十分賣力地指了指林鑫，「這可是你的親生女兒，你就這麼沒感覺，他現在受了多少罪，你就可以像現在這樣安若無事？」

  林鑫看了看陳山奇，過了一會才說，「有時候傷痛不是一定要畫在臉上的，我比誰都心疼她，你也了解她，如果她還醒著，她也肯定支持我現在做的決定。不管怎麼樣，我要謝謝你救了我女兒。」

  陳山奇緊繃的身體有了一些鬆弛，在某一刻他意識到林鑫的話好像也並非全無道理，現在除了好好等林與健康地和自己見面也做不了其他任何事情，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準備好和林與的下一次見面。

  林鑫讓身後的人拿出了一份文件，「就在剛剛，李韜涉嫌違規購置材料的事情已經成立，山海市科技樓項目的預製樓板出現大面積坍塌的原因是因為使用了劣質鋼筋，和設計本身無關，從這個角度來說，你和你父親陳海所做的都沒有問題。他也因為涉嫌違規操作被立案調查，公司也決定馬上和他解除關係，現在正式由你負責現場的所有工作。」

  陳山奇看著林鑫手裡的文件輕蔑地笑了笑，然後便激動地拿過來撕在了腳底下，「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著現場的事情！」

  誰知林鑫這個愛形象的人也暴躁了起來，「現場那麼多人還要吃飯，項目的落成能夠帶動當地經濟多少發展！我作為公司的老闆，這些我難道不用考慮嗎？你以為就你一個人在幹著自己認為對的事情嗎？」

  陳山奇看著林鑫久久沒有再說話，這些話可能在別人那邊聽來是很對的，可是他了解林鑫，這是一個沒有感情的野獸，說這些的唯一目的只有可能還有另外一個更難以置信的原因，至於這個原因是什麼，他暫時還沒有想到，最後輕輕說了一句，

  「我不相信同樣的事情會發生兩次，而且是在兩個項目，發生在兩個人身上，只有可能有一種原因，那就是背後都是一個人幹的。」

  這句話讓林鑫慢慢埋下了頭，「信與不信都看你自己，千萬不要把別人的關心當成了驢肝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