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長安水深王八多

  「張兄，你不是一直想要參加那詩會嗎？怎麼不留下來，還和我們一起走了？」燕山另一條下山的小道上，楊泰不解地問道。

  「經此一事也讓我看明白了，聖上雖然想要重啟重用寒門，但是寒門子弟想要出頭實屬不易，最起碼眼下寒門子弟誰被任用都會成為眾矢之的，下場可能也不會太好，我要是一人也就無所謂了，但是我還有么妹要照顧……」

  說到此處張申沉默了。

  

  「唉！想開點，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年紀輕輕干點啥不好，沒必要非要想著當官。張兄還不知道你家在哪裡，等下山後要是順路，我們先將你們送回家。」楊泰拍了下張申的肩膀安慰道。

  「楊兄此言倒是新奇，我和么妹居無定所，四海為家。」張申灑脫道。

  「那張兄以後有什麼打算嗎？」聽到張申這麼說，楊泰萌生了一個想法。

  「暫時沒有，不過先去長安吧，某個營生，不能讓么妹跟著我再受苦了。」看著在前面蹦蹦跳跳的么妹，張申笑道。

  「既然這樣，張兄要是不嫌棄，不妨跟著我干，最近我想開個酒館，剛好缺人，不知道張兄意下如何？」

  不論任何時代，想成就一番事業，就不可能單打獨鬥，而是需要人，尤其是人才。

  在這個文盲率幾乎達到百分之九十多的時代，讀書人顯然就是一種剛需的人才。

  尤其是自己或多或少對張申還有點恩情，加上楊泰也覺得這人的人品不錯，剛好自己要籌備小酒館正缺合適的人用。

  「真的嗎？不知我去了能做點什麼？」張申感覺楊泰就是自己的福星，先是救了自己，現在又給自己一份活計。

  「你呢主要幫我記記帳，我不在的時候幫我管理下酒館，先將就著從一個掌柜子做起吧！」

  聽楊泰這麼說，張申很是意外，要自己直接當掌柜子，這？是不是有點太相信自己了？

  「楊兄抬愛了，實不相瞞，做個帳房先生我勉強能做得來，掌柜子，我還真沒做過，萬一給你搞砸了，我難辭其咎啊！」

  張申苦笑一聲。

  「放心，到時候我教你，我那酒館剛籌備，現在鋪子還沒選好呢，前期也沒多大事情，咱們慢慢學不急，我相信你能做好的。」

  「那我就努力先試試，感謝東家給我這個機會。」張申致謝道，並把稱呼也改成東家了。

  「叫什麼東家太見外了，以後我叫你申哥，你叫我泰哥，咱們聯手在武朝開創一番事業出來。」楊泰哈哈一笑。

  張申明顯對這個稱呼很迷糊，不過那宋娘子倒是喊楊郎君泰哥，想來也就是兄長之類的代稱，只是喊自己申哥？這自己如何能擔待的起。

  「東……泰哥，你還是喊我名字吧，這申哥，我可擔待不起啊！」

  見張申一臉為難的樣子，楊泰也無所謂，喊什麼都是一個代號，「那行，張申，你接下來就先跟我回去吧，到時候我給你和么妹安排兩間客房先住著，另外工錢的話就一月十兩銀子如何？」

  「多少？」張申以為自己聽錯了，十兩銀子，還一個月，這東家莫不是家裡有錢鬧得慌？

  楊泰還以為張申嫌太少了，只是這是自己目前能開出的最高價碼，「我知道少是少了點，不過我向你保證，年底還會有年終獎，保准讓你過個肥年，如何？」

  我那是嫌少嗎？我是不相信一個月工錢有那麼多好不好？這東家當真做過生意？

  「不是泰哥，我……我是覺得給得太多了。」張申不好意思地說道。

  「哦，這樣啊，我覺得很合理，你不嫌少就行，以後跟著泰哥干，保准讓你吃香的喝辣的。」

  楊泰嘴中總是能冒出一些讓自己聽不太明白的話語，不過這不影響張申在心裡感激楊泰，發誓要好好努力，不讓楊泰失望。

  「泰哥，你們在後面聊什麼呢？」宋初雪回頭問道。

  「我準備讓張申和么妹跟咱回家，到時候去酒館幫忙，你覺得呢？」楊泰回答道。

  「真的嗎？那太好了，么妹你和姐姐回家住嘍！」

  么妹一路上已經和宋初雪、小蘭打成一片了，加上么妹嘴巴也甜，讓兩女對么妹很是寵愛。

  聽到宋初雪的話，么妹更是開心，下山的道路上滿是幾女的歡聲笑語。

  ……

  「混帳，丟人現眼的東西，你將我呂家二房的臉都丟完了！」

  呂家二房的宅院內，呂揚恨鐵不成鋼地對跪在地上的呂樹人吼道。

  「父親恕罪，我也不知道楊泰那個賤民竟然如此有才華，這次是我大意了。」呂樹人想起今日丟人的事情，對楊泰恨得咬牙切齒。

  「我早就提醒過你，這次詩會讓你別去，即使去了也就當個看客，為何你還要逞能，那寒門子弟去不去參加詩會關你什麼事？」

  「可是呂毅差人過來告訴我，讓我去整點事情，我能怎麼辦？」

  呂樹人也是憋屈，為何這得罪人的狗屁混帳事都讓自己和呂教誨去做？

  聽到呂毅的名字，呂揚也沉默了，好半響才無力的揮揮手讓呂樹人下去，「記得罰你半個月不能出門，在家閉門思過。」

  聽到自己還要受罰，呂樹人更是憋屈:「憑什麼？又不是我想要這麼做的。」

  「爹這是為你好，下去吧！」

  呂揚說完不等呂樹人說話，便先離開了。

  「大房，你們做得事有些過了啊！」呂揚心中對呂家大房也很是氣憤。

  呂毅是呂家嫡長子，也是未來呂家的家主掌舵人，呂毅的態度自然是能代表大房的態度，因此呂揚才心生不滿。

  ……

  回到家中，將張申兄妹安頓好，已經快到傍晚了。

  燕山詩會也已經結束，由於上午出現的插曲，使得這次詩會草草收場。

  不過楊泰憑藉那首登高卻是名聲大噪，許多人在聽過那首詩後都不自覺的對楊泰這個人產生了濃濃的興趣。

  宋遠山在得知了燕山詩會發生的事情後，連忙騎馬來找楊泰。

  進入院中，看到一大一小兩個陌生人在，宋遠山知道這兄妹兩人就是這次詩會衝突爆發的導火索。

  「你和我去書房一趟！」宋遠山對楊泰直接說道。

  見宋遠山這次來不是看宋初雪，而是直接找自己，楊泰心中已經知道宋遠山來此的目的了。

  宋初雪見宋遠山臉色不是很好，有點擔心楊泰，「泰哥，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你留在這陪么妹玩，我也剛好有些事想要請教伯父。」

  楊泰跟著宋遠山來到了書房，宋遠山開門見山地說道:「你今天代表寒門子弟和世家子比鬥了？還贏了呂樹人？」

  「可能算是吧，我本來只是想幫院中那張申一把。」

  楊泰知道宋遠山來這裡是為了上午的事情。

  「你是不是覺得士族子弟都如呂樹人，徐茂才之流？」宋遠山再次問道。

  「不是，要是士族子弟都如他們那般，也不可能成為統治階層。」

  楊泰的回答讓宋遠山一愣，不過楊泰沒有因此輕視世家子弟就好。

  「你怎麼看待原先那個呂教誨和現在的呂樹人？」

  宋遠山明顯是存著考較楊泰的心思。

  楊泰想了下回答道:「我覺得他們很可憐。」

  「可憐？他們一生下來便是衣食無憂，享受著別人無法享受到的待遇，怎麼可憐了？」

  楊泰的回答出乎了宋遠山的意料。

  「這也是他們可憐的地方，往往這種大家族裡面的子弟，自己的人生通常不是他們能決定的，有時候可能還會為了家族利益而犧牲掉自己。」

  「你看的倒是通透。」宋遠山注視著楊泰，似乎想要看下這年輕的外表下是不是隱藏著一個枯老的身軀。

  「你送雪兒入長安和我相認，在外人看來，你已經打上了我安定侯府的烙印，由於一些原因，那些世家本就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

  你這次不管是不是為了寒門子弟出頭，在他們有些人眼中你就是代表了那些寒門子弟。

  如今你勝了代表士族子弟的呂樹人，因此他們必定會對付你，因為只有打倒你，才能杜絕寒門子弟崛起。

  你需要一股力量來和他們抗衡，不然即使有我在背後護著你，你也會死無葬身之地，而那些寒門子弟便是你的力量來源……」

  聽完宋遠山的話，楊泰一時間沉默了起來，真是長安水深王八多啊，自己本來就是準備開個小酒館，做點生意，逍遙一生，結果惹上這檔子事情。

  「抱歉，給伯父惹了麻煩了，我明白該怎麼去做。」楊泰歉意道。

  「你送雪兒平安來到長安便是對我最大的恩情，再說我本來就和世家不對付，以後咱們算是被綁在一根繩上的螞蚱了，只是行事要倍加小心，好了我先走了。」

  宋遠山來此也只是要點醒楊泰，只是現在看來楊泰也不是什麼蠢人。

  「伯父，呂樹人那熊樣能代表士族子弟？」

  宋遠山邁出門檻頭也不回的說道:「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身後之人怎麼想。」

  宋遠山離開了，楊泰站在書房內沉默了好一會才笑道:「確實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