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內情

  此刻的沈園裡，沈如珍的房間一片狼藉。

  地上散落著一些茶具的碎片，屋中的椅子東倒西歪，連五斗櫥都不知經歷過什麼，已經移出了原來的位置。

  沈知煜氣得在屋中來來回回的走，嘴裡也一刻不停地罵著地上的沈如珍。

  沈如珍蜷縮在地毯上，額頭的一角紅腫一片，卻仍是倔強的不肯認錯，任憑沈知煜任意的打罵。

  沈知煜看著她梗著脖子的樣子便知道她心裡並不認為自己錯了，光是瞧著那樣子他心裡便氣不打一處來。大步走過去，揚起手臂想打，可視線觸及到沈如珍額頭的傷處，他又緩緩地放下了手。

  「你糊塗啊！」長嘆一聲，沈知煜頹然地扶起沈如珍，將她安頓到椅子上坐好，穩了穩心中的情緒才問道，

  「你到底想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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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沈如珍剛開口淚便滾滾而落，她也知道自己這件事做了便沒有了回頭路，可她真的愛蔣興耀。

  「我只想要興耀……哥，你幫我，我求你了……你就算不考慮我，也要考慮考慮孩子，他還那么小……」

  提到這個沈知煜的心口便絞著痛，如果只是沈如珍他還能下得去狠心，可一想到那個孩子，他便再也不能硬下心腸。那孩子畢竟也有他母親的血脈，他終究還是心軟了。

  「如珍，不是哥不幫你……老爺子現在對你已經有了隔閡，上次回老宅話里話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你如果還執迷不悟，那我們兩兄妹的好日子就算是過到頭兒了……」

  「可是哥，我能怎麼辦？我已經和蔣興耀有了孩子，我不能再嫁給顧淮之了，他怎麼可能容忍我進顧家的門？」

  沈知煜聽後也心知沈如珍說的沒錯，顧淮之是什麼樣的人，就算騙過了一時，等到他發現被欺瞞，開罪到沈家，那後果更是不堪設想。

  到時候不光是沈家容不下他們兄妹，連顧家也會來打擊報復，他絕對不能讓那樣的情況發生。

  抬頭看到沈如珍還在那裡哭，沈知煜的心裡便煩躁得厲害，一邊是自己的妹妹，一邊是自己本來唾手可得的家業，他內心無比的煎熬，看著不成器的妹妹，他厲聲呵斥道，

  「夠了！別再哭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天底下那麼多好男人，你怎麼就看上了蔣興耀那個吃軟飯的？！……」

  沈如珍被沈知煜忽然的態度嚇到了，瞬間止了眼淚，委屈地癟著嘴，「哥……我也不知道，可我……」

  見她又要哭，沈知煜狠聲道，「行了，別整天哭哭啼啼的，淮之那裡我來溝通，你給我老實呆在家裡！」

  「還有，從現在還是不要跟任何外面的人接觸，也不許跟任何人聯繫，聽到沒有？」

  沈如珍點了點頭，想說什麼卻在觸到沈知煜暴怒的神色後又收了回去。

  一直到沈知煜的背影消失在視線里，她才緩過勁來。

  看到她那些新聞的那一刻，她還心有僥倖，顧淮之的事被爆出來，以他的性格一定會報復沈家。到時候她給李博文的那些消息便會一點一點地釋放出來，明著是跟顧淮之對抗，不願意訂婚，其實是在逼沈家。

  沈如珍擦了一把眼角的淚，她就是要將這件事鬧得越來越大，這樣沈家便無法將這件事遮掩住。

  沈如霜那個模樣的女人，必然不會再和蔣興耀苟且生活下去，蔣興耀沒了指望，就一定會回過頭找她。雖然她和蔣興耀一定會名聲盡毀，卻終於可以有藉口一起出國去，一家三口團圓，那才是她想要的結果。

  只是她算計到了所有人，卻唯獨心疼自己的哥哥。她知道哥哥為了能做出一番事業做過什麼樣的努力，眼看著這幾年老爺子對哥哥有了改觀，沈氏交給哥哥的可能性越來越大，卻被自己給毀了。

  她雖然在沈家長大，享受錦衣玉食，嬌蠻任性，看似過著和沈如霜同樣的生活，可私底下老爺子對待她們姐妹兩人總是有區別的。

  她曾以為是因為自己性格不好，不討人喜歡，還為之努力改過。卻在長大後才知道，沈如霜的媽媽是老爺子愛了一輩子，卻從未得到過心的女人。而自己母親卻是個為了老爺子甘願做沒名沒分的外室的女人，是外人眼中的第三者。可只有她知道，母親只是老爺子用來慰藉他自己的玩物。

  她跋扈，只是為了得到父親更多的關注，她嬌蠻，也是為了得到父親更多的關心。

  可，她仍是比不過沈如霜。

  沈如霜可以選擇自己愛的人結婚。而自己，卻只能為了家族的前途成為商業聯姻的犧牲品。

  她恨，恨老天的不公，也恨老爺子的偏心。

  所以，她才要這樣做。

  老爺子最要體面，她便要他名譽掃地，再也抬不起頭……

  -

  沈知煜出門便開車上了山，南山墅在山頂的位置，離沈園並不遠，他心裡焦急，腳下的油門也踩得狠。

  到了南山墅他站在大門口思索了良久該如何開口，最後終於想好了說辭摁了門鈴。管家迎了出來，卻告訴他顧淮之沒在家裡。

  沈知煜以為顧淮之是故意躲他，推開管家直奔屋子裡而去。

  管家在後面急急地跟上去，「沈先生，顧先生真的沒在家裡。」

  沈知煜的腳步卻未停，大步跨進了屋子，卻只看到客廳一角練琴的顧雨菲。顧雨菲錯愕地看著忽然闖入的沈知煜，卻還是開口叫了人，

  「沈叔叔。」

  「你小叔呢？」

  「回老宅了。」

  站在沈知煜身後的管家也說道，「顧先生被家裡叫回去了，一直都沒回來，您要是有事可以電話聯繫他。」

  「我就是聯繫不到他才找到這裡來的。」沈知煜有些沮喪，他不能確定顧淮之到底是避而不見，還是真的被家裡叫回去了。

  如果是前者，那這件事便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了，他和如珍便也真的沒了指望。

  靜默了幾秒，沈知煜對著管家道，「如果他回來了務必讓他聯繫我一下。」

  管家應了一聲，沈知煜便又著急地走出去了。

  出門上了車，沈知煜將電話打給了盧驍，電話響了好久才接起，

  「知煜？」

  「盧驍，你能找到顧淮之嗎？」

  盧驍看了一眼身邊喝茶的人，起身去了外面，「你找他幹嘛？」

  沈知煜著急地說道，「當然是有急事啊……」

  盧驍沉吟了片刻，接著道，「你來找他不如回家去問問你那個妹妹，問問她都幹過什麼，未來還想幹什麼，否則有一天你被她拖下水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盧驍，你什麼意思？」沈知煜愣怔在那裡，有些想不明白盧驍話里的意思。

  盧驍回道，「你回去問沈如珍吧！……還有，淮之讓我告訴你，沈氏可能保不住了，讓你早做打算……」

  「盧驍……」電話那邊傳來嘟嘟聲，沈知煜又打過去，那邊便提示無法接聽了，他氣得一拳砸在了方向盤上，卻還是無法發泄心中的憤恨。

  想到盧驍提的那些話，他發動車子回了沈園。

  進了屋子沈知煜便直奔沈如珍的房間，扭開門裡面卻空無一人，喊了傭人來問，卻被告知沈如珍在他走後便走了。

  沈知煜心中的氣越來越甚，打電話給沈如珍，也是無法接聽，一腔怒火無處發泄，他氣得將電話砸在地上。

  傭人嚇得哆嗦了一下，想不到平日裡溫和的主家怎麼會發這麼大的脾氣。

  同樣想不到的還有盧驍，他掛了沈知煜的電話回了室內，顧淮之仍是意態懶散地坐在那裡喝茶，恍似絲毫未受到那些八卦新聞的影響，仍是面容平和，看起來情緒還不錯的樣子。

  「你怎麼一點都不著急呢？」盧驍拿腳尖推了推顧淮之的手，「你現在都差不多屬於被軟禁在家裡了，外面沸沸揚揚的，你到底在想啥呢？」

  「軟禁？」顧淮之勾了勾唇，「你覺得我們家老爺子能困得住我？現在是新時代了，你以為還是過去，犯了錯就被家裡圈禁，然後按照家族的意思被迫低頭認錯？」

  盧驍想了想，倒也沒那麼嚴重，卻還是想不明白他的意圖，

  「那你這是幹嘛呢？」

  顧淮之摩挲著青瓷茶杯，滾燙的溫度透過輕薄的瓷片傳遞到手指，灼灼的燙人，他卻恍然未覺的樣子，開口說道，

  「我在家裡等一個人。」

  「等誰？」

  盧驍簡直想把他腦袋打開看看，這人腦袋裡到底裝的是什麼，如果事態接著發展，輿論一邊倒地同情沈如珍，那受影響的不光是顧家的聲譽，連同股價都會受到影響，董事會已經頗有微詞，再這樣下去，盧驍不敢想。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在等你二叔。你以為他那個老狐狸能回來跟你說些什麼好聽的話，再演變下去這就成了醜聞，董事會……」

  顧淮之抬了抬手，止了盧驍的話，「你知道就好……回去吧！他說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下一步的大事已經開始了……」

  「你！……」盧驍氣得牙根都痒痒，「你不想想自己，你能不能為小演員想想，事態接著發展，她的演員事業可能就全毀了……要不是她拜託驪雪過來看你，你以為我願意來？……」

  提到許南星，顧淮之的神色才有了片刻的鬆動，卻也只有一瞬，下一秒便恢復如常，

  「讓驪雪有空去看看她。」

  「你！……」盧驍哼了一聲，氣得轉身就走，腳步卻滯在了門邊，「你有需要我得隨時聯繫我，我一定盡我最大的能力幫你！不管到什麼時候，盧家可以做你的依仗！」

  「嘁……」顧淮之嗤笑了一聲，「等你接手了盧家再說吧！」

  「顧-淮-之！」

  「好了，快回去吧！盧大俠，你的恩情顧某記下了……」

  盧驍這才翹了嘴角開門出去了。

  顧淮之卻坐在那裡望著窗台上的花盆漸漸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