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如珍

  許南星心頭總是不安，總覺得有人看自己，側過頭四處看去，卻在不遠處看到了一雙熟悉的眼。

  眼睛的主人靜靜地看了她幾秒，便轉身離開了。

  許南星看到有個女人追了上去，挽住了那個男人的手臂，還仰頭朝著男人說了些什麼，她離的有些遠，並沒看到男人的表情。

  心口說不出酸澀，滿桌的佳肴也沒了滋味。

  

  她曾經想過顧淮之總有一天會有別的女人，可想是一回事，真的見到了，心裡卻還是難以接受。

  她以為自己能做到不在意，卻真的做不到。

  自嘲的笑笑，人家才是正經的未婚妻，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卻好像是被三了一樣。

  柳青看她忽然情緒不高，敲了敲她面前的桌面，

  「怎麼了？怎麼忽然不開心了？」

  許南星搖搖頭，「沒什麼，只是想到了劇本里的情節，很傷感。」

  「至於嗎？你這個樣子等到戲殺青了，出戲可費勁哦。」柳青嗔了她一眼，說道，「劇本里的悲歡離合那都是戲，現實里哪有那麼曲折的感情。」

  「知道了。」許南星攪著盤子裡的芋泥，嘴上答應，心裡還是覺得難過。

  戲裡的感情固然曲折離奇，她卻覺得現實里的更加的難以揣測。

  一餐飯剩下的時間都是柳青在說，許南星在聽，後來柳青見她實在是興致不高，便提出回去。

  結帳的時候才知道許南星已經付過了。

  柳青心口一熱，掏出手機將飯錢給她轉了過去，「說好了我請就我請，你快把錢收了。」

  「我上了戲賺的會比以前多很多，能請得起你。」提到賺錢，許南星這才高興了一些。將柳青的轉帳退了回去。

  兩人說著話便出了門。

  回家的路並不同，許南星在路口和柳青分別。

  許南星順著大路慢慢走，心裡全是剛剛看到的畫面，沈如珍挽著顧淮之的手臂，離得很近，親密地說著什麼。

  原來幾年未見，他們的關係已經如此融洽了，竟然能那般親近地說話，看起來兩人離成婚不遠了。

  許南星不由的發笑，笑自己心底曾經有過的那一點點可笑的想法。

  身後有汽車的鳴笛聲，驚了她一跳，她回過頭才發現自己居然走到了機動車道上，差點被後邊行駛過來的車輛刮到。

  她朝著那車子擺了擺手，說了句不好意思，走回了人行道上。

  心裡空空的。

  -

  沈如珍坐在顧淮之的副駕上，睨了睨顧淮之的神色，想起剛剛顧淮之看向許南星的眼神，說道，

  「許小姐多年未見好像更漂亮了！」

  「是嗎？」顧淮之臉上並未有什麼情緒的波動，「不覺得！」

  沈如珍以為顧淮之並不知道自己曾經做過的事，試探地說道，

  「我記得她不是做過雨菲的家庭老師？既然她出國回來了，可以讓她繼續做啊。」

  綠燈停了，紅燈亮起，顧淮之點了剎車，將車穩穩地停在白線前，輕笑了一聲，看向她，

  「你怎麼知道她出國了？」

  「不是你說的嗎？」沈如珍慌亂地移開視線。

  「哦。」顧淮之長指撫了撫下頜，看了她一眼，「你好像對我家裡的事挺關注的，我倒沒看出你居然還挺關心我這個未婚夫的。」

  「我就是覺得雨菲挺可憐的，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喜歡的老師，還出國了。」

  顧淮之嘴角勾起一絲若有似無的譏笑，「你一個未婚女人倒是挺能感同身受的！放心，如果我們結婚了，絕對會讓孩子在愛里長大，有父母陪伴。」

  說道孩子兩個字，顧淮之舌尖輕動，語氣加重了兩分。

  沈如珍愣在當場，隨即便覺得後背冷汗直冒。

  難道顧淮之知道了？

  不可能！孩子一直被養在保姆的身邊，她平時去看孩子都是挑在夜半時分，呆在一起的那幾天她也幾乎從不出門，不可能被發現。

  「怎麼？感動了？」

  見沈如珍一直未說話，顧淮之笑著瞥了她一眼。

  沈如珍面色有些白，訕訕地道，「淮之，咱們不適合。」

  「適不適合結了婚便知道了！」

  「你……」沈如珍渾身僵硬，後腦一陣陣的發緊，卻找不到話來反駁他，只能看著顧淮之笑著睨向自己的眼神。

  冰冷又洞悉所有。

  她驚恐地縮到門邊，心裡盤算著得趕緊讓陳明曦行動，不然顧淮之早晚會知道自己的那些事。

  通往南山墅的路越來越偏，沈如珍的心卻越來越沉，身旁的顧淮之就像一隻晝伏夜出的鬼怪，隨時都會將她撕碎。

  好在目的地很快到了，遠遠地已經能看到沈園的輪廓，沈如珍指了指前面的路口，

  「就在那裡停車吧，我走進去。」

  顧淮之卻絲毫沒有停車的打算，一路將車開進了沈園，

  「我找你哥哥有事。」

  「顧淮之！你到底要幹什麼？」沈如珍愈加的驚慌。

  顧淮之面色如常，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不幹什麼，我只是想跟他聊一聊我們結婚的事情。畢竟，除了你家老爺子，他是你最親的人了。」

  沈如珍眼睜睜地看著顧淮之開門下車，直直的進了門，卻無力阻攔。

  在車前站了不知多久，她掏出包里的手機，滑動屏幕找到了陳明曦的名字撥了過去，話筒里嘟了一聲，隨後便被接起，

  「沈小姐，你終於肯聯繫我了！」

  沈如珍好像才找回飄忽的神志，朝著電話那邊說道，「再加五十萬，我要你兩周內搞定他！」

  「一百萬吧！」陳明曦篤定的聲音從話筒那邊傳過來，「錢加的夠多，您想要的才能越快達成。」

  沈如珍咬著牙，「一言為定，兩周後我要收到我想要的東西。」

  東西到手，她只需要將東西給那些八卦小報的記者，自然會被人渲染的鋪天蓋地，等到事情發酵，她再出來以受害者的姿態添一把火，以自己父親那個要面子的性子必然會提出解除婚約。

  婚約解除，她便是自由身，跟蔣興耀的可能性便更近了一步。

  就是付出的代價有些大。

  這個時刻，沈如珍居然莫名地想起了許南星的臉，想起那個女孩堅毅的眼神，還有她倔強的聲音，

  「錢還給你，我只要你幫我聯繫那個專家和臨床試驗的名額，不然我就將你讓我引誘顧淮之的事情昭告天下！」

  她記得自己當時問過，「為了顧淮之你值得嗎？」

  女孩的眉眼有一瞬的失落，卻轉瞬變成了篤定，「值得！」

  沈如珍想起那個眼神，有那麼一刻的心軟，卻在下一秒將這個可笑的念頭趕出了腦袋，她是沈如珍，是在沈家吃人的大宅里長大的，怎能心軟？

  收拾好情緒拾步上了台階，門從裡面推開，顧淮之的身後跟著出來送他的沈知煜。

  沈知煜的臉色並不好，看到沈如珍面色更加的鐵青。

  反觀顧淮之情緒倒是很好，嘴角還含著一抹笑，看向沈如珍的眼神也仿佛帶著萬般柔情，

  「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沈如珍心裡亂糟糟的，胡亂答應了一句便進了屋子。

  顧淮之絲毫沒介意她的敷衍，反而對著沈知煜道，「從小就這樣，長大了還沒變。」

  等門口徹底沒了動靜，沈知煜才低聲的開口，「淮之，你非要對如珍這般無情嗎？就不能看在我的面上……」

  顧淮之修長的眉輕挑了一下，眉尾也泛起波瀾，

  「知煜，你自己的妹妹是什麼樣的人你最清楚，如果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早就挑破這件事了，不至於等到今天。」

  「剛才說的事你考慮一下，對你對她都好。你蟄伏這麼多年，應該不會只甘心於當一個分公司的副總吧？」

  「可真那樣做，如珍的名聲和沈家的名聲就都毀了。」沈知煜摁住顧淮之開車門的手，「淮之，你放過如珍好不好？她從小沒得到過父母的疼愛，才會有這般古怪的性格，那不是她的本意。」

  「知煜，看來你還是沒有看清你們家老爺子。如果不是你大哥忽然病重，你以為你和沈如珍能順利回到沈家？你能有今天的位置，也是因為他看開生死遁入空門，你以為如果他還在沈家，會有你的出頭之日？」

  顧淮之躬身坐進車裡，朝著愣怔在那裡的沈知煜道，「好好想想吧，機會轉瞬即逝，錯過了可能就會是全然不同的境遇了。除非，你希望你們沈家幾輩子的家業都落到蔣興耀的手上。」

  說完關上車門，發動車子離開了沈園。

  沈知煜站在那裡，卻是滿腹心事。

  沈如珍聽到車響，開門走了出來。沈知煜大步走向她，將她一把拽進了屋中。

  「幹嘛啊，哥？好疼！」沈如珍揉了揉被抓疼的胳膊，朝著沈知煜嚷道。

  沈知煜指著她，氣得天靈蓋都要掀開，「你在國外到底怎麼回事？」

  「什麼事啊？」

  「你！……」沈知煜氣得抓過桌子上的杯子就砸了過去，「你嫉妒如霜我理解，但你和蔣興耀起了勾連那是亂倫你知不知道？」

  沈如珍嘴硬地反駁，「你說什麼我不明白，我困了，我要上去睡覺了。」說完便站起身朝樓上走。

  沈知煜看她這個樣子，氣得不知該如何，腦中閃過顧淮之的話，心中那一直下不定的狠心在這一刻卻像是有了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