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仇恨
2024-10-09 23:36:54
作者: 深藍1
許南星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沈如珍。
她和柳青從片場進去,入目便是一個搭建好的古代建築,看起來高大恢宏,裡面正在開拍一個近景,兩個人站在台階下面觀望了很久。等到導演一喊「咔」,柳青便帶她過去先跟導演見了個面。
後來導演跟柳青聊起別的事,許南星細聽兩句,裡面還摻雜了一些吐槽劉楠笙太過死板的話,柳青也不敢應聲,坐在那裡聽導演吧啦吧啦地說著,許南星不想摻和進這些內耗里,藉口去洗手間,悄悄出了導演的涼棚。
百無聊賴地在片場四處閒逛,她四處都看了看,沿著剛剛進門見到的建築繞到後方的一條小路,便看到遠處有一片林木景觀。
一處涼亭掩在綠樹之間,前面一池碧水,倒是個難得的好景致。
她慢慢踱過去,想在涼亭里歇一會兒,卻不想涼亭里已經有人在了。
一個女人握著手機立在湖邊,不知是說到什麼,聲音里滿是不耐煩,許南星本想迴避,卻在那女人看過來的瞬間愣在了那裡。
那女人顯然沒料想會看到她,明顯也愣怔了一下,然後許南星便見她收了電話,轉身進了涼亭。
兩人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互相打量。
許南星看到這個算是間接害死自己母親的女人,不知心裡是什麼心情,很複雜。自己曾經在心裡預演了很多次如果再見到沈如珍要怎麼手撕了她,可是咋一見到她,她心裡想的卻全都是如果現在跟她撕破臉會有什麼利弊得失。
她也沒想到自己會如此的冷靜,最後思索了一陣兒,大概是現在自己有了軟肋,所以才顧慮頗多。
以沈如珍和蔣興耀的能量,想封殺她讓她永遠也接不到戲倒是不太可能,但是如果想讓她再也接不到好的角色倒是很有可能。眼下她跟顧淮之的關係還談不上緩和,只能說比之前強了那麼一些,她不能保證顧淮之一定就會出手幫自己。
所以,她還不能跟沈如珍撕破臉。
兩相對視,沈如珍忽然朝許南星笑了笑,「許小姐,別來無恙!」
「好久不見,沈小姐。」許南星勾了勾唇角,可眼底卻並無笑意。
「幾年不見,看來許小姐過得並不算好。」沈如珍坐到涼亭里的石凳上,翹著腿滿臉的輕蔑,「當初如果你能按照我說的做,也許今天你過的又是另一番日子。」
本不想多說什麼,卻不想沈如珍先挑起了話頭兒,聽到她說當初的事,許南星哼笑了一聲。
「我過得雖然不算好,但卻也可以光明正大地行走在陽光下,有人愛,有家回。」許南星收了嘴邊的笑意,面色也漸漸冷下來,
「沈小姐瞧著倒是過得很好,氣色看著也好。而且頭頂紅雲,不知您跟顧先生是不是好事將近了?」
「你……」沈如珍站起身,指著許南星,卻說不出話來反駁。
她這次是偷著回國的,家裡除了哥哥沈知煜,其他人並不知曉,更不要說顧淮之了。她當初藉口抑鬱症要出國治療,所以兩人的訂婚儀式才會硬往後拖了兩年。
當初家裡的親人除了她哥哥沈知煜知道她的真實情況,其他人都以為她真的是抑鬱症才遠走異國。但其實她是不走不行,再不走肚子就瞞不住了。
這兩年她在國外過得並不算好,雖然錢財並不缺,但卻無法和孩子像尋常家庭一樣走在大街上,也無法讓孩子體會一家三口的天倫之樂。
許南星的話真是扎紮實實地捅在了她的肺管子上。
沈如珍眼望著許南星,想從她臉上看出點別的什麼來,卻只能看到她近乎沒有什麼表情的臉。
她定了定神,朝著許南星笑了笑,
「這麼久未見,許小姐似乎比之前刻薄了些,說話都帶著真真假假的內涵。」
「是嗎?」許南星牽了牽唇,呲笑了一聲,「我再刻薄也還是學不會沈小姐的那些好手段。混淆視聽,煽動輿論,潑人髒水。」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沈如珍捏緊手裡的電話,朝涼亭的另一個方向走過去,「我還約了人,下次再聊。再見,許小姐。」
許南星幾步邁到她跟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你幹嘛?」沈如珍擰著眉,厲聲地喊道。
「不幹嘛。」許南星向前一步,離沈如珍更近一些,才緩緩開口道,「過了這麼久,我一直有件事想問問沈小姐……」
沈如珍向後挪了半步,想拉開和許南星的距離,可剛退後,許南星便又向前一步,沈如珍神色有些驚慌,說話的聲音都有些抖,
「你到底要幹嘛?」
「我說了,我想問你件事。」
沈如珍看著許南星堅定的眉目,有些心虛,「你想問什麼?」
許南星貼近她的臉,直勾勾地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就想問問你,如果你的孩子遇到了像我當初遇到的那件事情,你作為母親會怎麼做?」
沈如珍看著許南星忽然有些猙獰的神色,心頭哆嗦了一下,卻還是咬著牙說道,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許南星直起腰,讓到了一側,「沈小姐,你現在聽不懂可以,但你早晚要有懂的一天。畢竟,你將來是要做母親的人。」
沈如珍看都不敢再看她一眼,捏緊手裡的挎包快步地走出了涼亭。
許南星看著沈如珍離開的方向,眼裡的寒意似一道利劍直射向她,仿佛要將她刺穿。
沈如珍連頭都不敢回,後背已經汗津津一片,頭皮也一陣陣地發緊,心中卻越發的不安穩。
早上著急出門,上車的時候手腕磕在了車門上,一隻上好的帝王綠翡翠鐲子吧嗒一聲碎得四分五裂,看到一地的碎片,她心裡起了膈應。本不想出門的,但好不容易能見一次蔣興耀,猶豫了一陣兒,她還是開車出了門。
到了影視城,蔣興耀卻一直在拍一場近景戲,平時幾乎不怎麼NG的人,今天卻頻頻NG,導演最後也有些不耐煩,連指導的聲音聽起來都有些暴躁。
蔣興耀看到她忽然出現的片場,臉更是拉了下來,面色也黑沉沉的,狀態更加的不好。她不想惹他不快,便自己一個人去了後面搭建的園林里。
一早上的不順利讓她也多少有些不快,情緒本就不佳,卻在那時候接到了陳明曦的電話,電話里陳明曦一再要求跟她見面,說有大事要跟她商量,話雖然說得好聽,但話里話外無外乎是想問她錢的事情。
她語氣已經有些不好了,陳明曦還在那裡重複一樣的話,她便有些不耐,卻在那時看到了許南星。
心中有一剎那的驚慌,但她仍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當年許南星家門口那些大字報是她安排人貼的,但這並不足以擊垮一個母親的心理防線。她心裡清楚,當初許南星母親跳樓,最後一擊是她最後打給許南星母親的那個電話。
那個她用了畢生最難聽的語言匯總的一段講述,雖沒說一句罵人的話,卻句句都將人踩到了泥灘里。
當初她不以為意,可如今,她也成了母親,才有些明白了許南星母親當時的心情。
可,明白是明白,她卻不能將自己比作別人。
她是誰?是沈如珍,沈家的千金小姐,京州上流社會的名媛。從小便活得自我又瀟灑,別人的死活又與她何干?
只要能與顧淮之解除婚約,只要能跟蔣興耀在一起,她就算踩著別人才能達成所願那又如何?
又拐過了一道彎,沈如珍才漸漸平靜下來,心中埋怨自己剛剛在怕什麼。人活一世,如果凡事不為自己而活,那才是徹頭徹尾的傻瓜。
她不過是用了極端的手段達到了自己的目的罷了,有什麼可害怕的?
畢竟,許南星母親不是自己推下樓的。
心裡這麼想著,腳步也更輕快了些,遠遠地能看到前方一間臨時辟出來的小房間,房門敞開著,裡面一個身穿古代服裝的高大男人坐在躺椅上,正跟邊上的人說著什麼。
沈如珍快行了幾步,在門口站定,換上一副溫柔的神色,這才進了門去。
躺椅上的男人看到她,朝身旁的人說了句什麼,那人便帶上門出去了。
沈如珍走到男人身邊,伸手去摟他的脖子,男人卻推開她站起身去了房間的另一側,眉目間滿是不耐,
「你怎麼忽然回來了?不是說好沒什麼事不要見面嗎?」
沈如珍癟了癟嘴,眼眶一紅,「我不回來能見到你人嘛?你都多久沒去看我了?」
「我跟你說了最近進了組,會很忙,暫時不能過去。你怎麼這樣任性,自作主張的就跑了回來?」男人眉目間不耐更甚,語氣里都是埋怨。
「你以為我想自己回來,把孩子自己留在國外,我心裡時時刻刻心都吊著。可你這麼久都沒過去了,孩子下一次見你都不知道還認不認得你……」
沈如珍哽咽地說完,抽泣的聲音便大了起來。
聽到她提了孩子,男人的神色有了些微的軟化,沉默了幾分鐘,才長出了口氣,說道,「好了,別哭了。等我這幾場重頭戲拍完,就過去看你們。你抓緊回德國去,別讓家裡人知道你回國,尤其是你姐。」
「知道了,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