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拉圖

2024-10-09 21:58:43 作者: 喬斯坦·賈德

  ……回歸靈魂世界的渴望……

  第二天清早,蘇菲猛然驚醒,看一看鐘,才剛過五點,但她卻已經沒有一點睡意了,於是她便在床上坐起來。奇怪,自己為何仍然穿著白天的衣裳呢?然後,她想起了昨天發生的一切。

  她爬到凳子上,檢查一下柜子的上層。沒錯,帶子還在那裡。原來這真的不是一場夢。至少不完全是一場夢。

  不過她一定不可能真的見到了柏拉圖與蘇格拉底……算了,真傷腦筋,她現在已經沒有力氣再去想它了。也許媽媽說得對,也許她這幾天真的有些神經兮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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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怎樣,她是再睡不著了。也許她應該到密洞去,看看那隻狗是否曾留下任何信件。

  蘇菲溜下樓,穿上一雙慢跑鞋便出門了。

  花園中一切都清朗寧靜美好。鳥兒們唱得如此起勁,使蘇菲忍不住想笑。草葉上的朝露宛如水晶一般閃閃發光。

  這世界如此美好,令人不可思議。蘇菲再一次深深受到感動。

  老樹籬內非常潮濕。蘇菲沒有看到哲學家的來信,不過她還是撣了撣一截粗大的樹根,坐了下來。

  她想起錄影帶上的柏拉圖曾經要她回答一些問題。第一個問題是麵包師傅如何做出五十個一模一樣的餅乾。

  蘇菲暗忖,她得仔細想一想才行,因為這個問題一定不簡單。媽媽偶爾也會做一些餅乾,但從來沒有一次餅乾形狀完全相同。不過話說回來,媽媽不是專業的麵包師傅,有時廚房甚至亂得像被炸彈轟炸過一樣。即使是店裡賣的餅乾也從來沒有完全一樣的,每一塊餅乾在制餅師傅手中都捏成不同的樣子。

  此時,蘇菲臉上浮現出滿意的笑容。她記得有一回媽媽忙著烤聖誕節的餅乾,因此她和爸爸一起去買東西。他們回到家後看到廚房的桌子上散放了許多薑餅人。這些薑餅人雖然不很完美,但就某一方面來說,卻都是一模一樣的。為什麼會這樣呢?顯然是由於媽媽做這些薑餅人時用了同一個模子的緣故。

  想到自己居然記得這件小事,蘇菲很是得意。因此她想這第一個問題應該已經答完了。

  如果一個餅乾師傅做了五十個完全一模一樣的餅乾,他一定是用了同樣一副餅乾模子。很簡單,就是這樣。

  錄影帶上的柏拉圖問的第二個問題是:為何所有的馬都一樣?可是,事實並非如此啊!相反的,蘇菲認為沒有兩匹馬是完全相同的,就像沒有兩個人是一模一樣的。

  蘇菲正要放棄這個問題時,突然想到她剛才對餅乾的看法。事實上,也沒有兩塊餅乾是一模一樣的,有些比較厚,有些比較薄,有些碎了。然而,每個人都可以看出這些餅乾就某一方面來說是「一模一樣」的。

  也許柏拉圖問的是為何馬一直是馬,而不會變成一種既像馬又像豬的動物。因為,雖然有些馬像熊一樣是棕色的,有些則白得像綿羊,但所有的馬都有一些共同點。舉例來說,蘇菲就從沒有見過六條腿或八條腿的馬。

  但柏拉圖不可能相信所有的馬之所以相同,是因為它們是用同一個模子做成的吧?

  然後柏拉圖又問了她一個很深、很難的問題:人有沒有不朽的靈魂?

  蘇菲覺得自己不太夠資格回答這個問題。她只知道人死後,屍體不是火葬就是土葬,因此實在沒有未來可言。如果人有一個不朽的靈魂,那我們就必須相信一個人是由兩個不同的部分組成的:一個是用了多年之後就會老舊、損壞的軀體,還有一個是無論身體情況如何,仍然多少可以獨立作業的靈魂。蘇菲的奶奶曾經說過,她覺得變老的只是自己的身體而已,在內心她一直都還是一個年輕的女孩。

  想到「年輕女孩」,蘇菲就想到最後一個問題:女人和男人一樣有理性嗎?對於這點,她可不敢確定。這要看柏拉圖所謂的「理性」是什麼。

  哲學老師在談論蘇格拉底時所說的一些話突然浮現在蘇菲的腦海中。蘇格拉底曾經指出,每一個人只要運用自己的常識,都可以了解哲學的真理。他也曾說奴隸與貴族一樣有常識。因此蘇菲肯定他也會說女人和男人一樣有常識。

  當她正坐在那兒想著這些問題時,突然聽到樹籬里有沙沙的聲音以及類似蒸汽引擎「噗!噗!」噴氣的聲音。下一秒鐘,一條金色的狗已經鑽進了密洞,嘴裡銜著一個大信封。

  「漢密士!」蘇菲叫它,「丟下來,丟下來!」

  狗兒把信放在蘇菲的懷中。蘇菲伸出手摸摸它的頭。

  「你真乖。」她說。

  狗兒躺下來任由蘇菲撫摸。但過了兩三分鐘,它就站了起來,鑽過樹籬由原路回去。蘇菲手拿棕色的信封跟著它,爬過濃密的枝葉,不一會兒就出了花園。

  漢密士已經開始向樹林的邊緣跑去了。蘇菲在後頭跟了幾碼路,狗兒兩次轉過身來對她吠叫,但蘇菲一點也不害怕。

  這次她決心要找到那個哲學家,即使必須一路跑到雅典也在所不惜。狗兒愈跑愈快,然後突然跑到一條窄的小路上。蘇菲緊追不捨,但幾分鐘後狗兒轉過身來面對著她,像看門狗一樣地吠叫。蘇菲仍然不肯放棄,趁機會拉近他們之間的距離。

  漢密士一轉身,向前飛奔。蘇菲發現自己永遠不可能追得上。於是她停下來,在那兒站了好久好久,聽到它愈跑愈遠,而後一切復歸寂靜。

  她在林中空地旁的一截樹木殘樁上坐下,手裡仍拿著那個棕色的信封。她把它拆開,拿出幾頁打著字的信紙,開始看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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