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只有自己知道

  最終，林月惜是衣不蔽體的被送回侯府的。

  有之前與林府相熟的人見到了她躺在地上，身上的衣物都盡數被撕破，好心給蓋了一件衣裳，隨後送來的。

  雲初初彼時正忙著跟娘親膩歪，聽著來報信的小丫鬟如此說，她搖搖頭，奶聲奶氣的說：「送到後門，讓雲霄言去看看，好歹是他親娘，嘖嘖。」

  京城治安很好，乞丐幾乎都見不著幾個，怎的就那麼巧，偏偏神志不清的林月惜跑了出去就叫乞丐給糟蹋了。

  「小小年紀就這般狠心……」

  林月蓉自是知道真相，猶自搖了搖頭，一想到當初女兒剛生下來時，所說的關於雲霄言殘忍的手段，一開始她還不信，如今，他連親娘都下得去手去害，還有什麼是他做不出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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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親，妹妹！」

  正思索著，雲鶴鈺和雲鶴瑞兩兄弟就齊齊走了進來，二人手中皆拿著方才在街市上買的小東西，「妹妹，給！」

  雲初初好奇一看，是一隻丑萌丑萌的草編老虎，還有一隻草編狐狸。

  「多少錢買的？」

  雲初初瞪圓了眼睛，果不其然就聽雲鶴瑞拍著胸脯道：「三兩銀子！」

  林月蓉默了。

  兩個兒子如今手腳都在，各個康健，嗯……但是好像有些不太聰明。

  「三兩！」

  雲初初手抖了抖，抬眸和娘親說著：「給大哥二哥請個先生吧，整日在宮裡上學，學的儘是些不實用的東西。」

  「很貴嗎？」

  雲鶴瑞愣了：「那御膳房的小太監不是說……雞蛋都要一兩銀子一個嗎？」

  雲鶴瑞看著不太聰明，可雲鶴鈺卻站在一旁像個小大人似的，頗為無奈的看著自家妹妹：「勸了，沒勸住。」

  雲初初默然：「給二哥請就好了……」

  話雖嫌棄，可小丫頭還是小心翼翼的把這兩隻小玩意好好的擺到了一邊，兄弟倆都圍在娘親和妹妹身邊，你一言我一語的講著今日發生的趣事兒。

  林月蓉笑的開心，美目溫柔的看著自己的三個孩子，心緒微動。

  如若不是女兒，只怕自己永遠也見不到這樣溫情的一幕了。

  冥冥之中自有變數，這個變數，就是她的小初寶兒。

  她的女兒，可真真是她的小福星啊。

  「今天我們去曾外祖父家裡吃晚飯，走吧。」

  「大舅姥姥有孕了，一會兒你們去可千萬小心著些，別衝撞了。」

  「還有你們霈表叔，說是自己出去做了些生意如今賺了錢，要給你們包紅包呢。」

  「對了，你們三舅姥爺今日過了就要再出遠門了，多去和他說說話。」

  「今日一家人都在，咱們可得快些，不然叫他們等久了。」

  「好耶！」

  雲初初被娘親抱在懷中，身旁跟著兩個哥哥，樂樂呵呵的往沈府去了。

  這頭其樂融融，侯府後門卻陰冷沉寂。

  雲霄言被丫鬟引著到了後門，看著毫無生息躺在地上的林月惜，蹙起了眉。

  當日那人同他說，倘若他想順利繼承侯位，就必須得將他的污點抹去，這個從一開始就以姨母名義在身邊的親娘，自然成了他的「污點」。

  故而，他謹遵那人的意思，待她重新出宮就叫了人去將污點「抹去」。

  可是，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雲霄言想不明白，為什麼那個人會突然翻臉不認人，為什麼明明自己一切都按著預設的軌道前進，自己卻似乎離侯位越來越遠了。

  好像現在，還不如一開始過的好呢。

  「二公子，時候不早了，燕姨娘叫您回院中用晚膳。」

  旁邊一個粗橫的嬤嬤瓮聲瓮氣的提醒他，雲霄言頓時抖了抖身子。

  他的父親走了，府中更加沒人護著他，燕姨娘因著之前自己害她小產一事恨上了他，平時對他非打即罵，毫不留情，如今更是遣了個粗使嬤嬤寸步不離的盯著他。

  「二公子，您不會還以為自己是尊貴的侯爺公子吧？如今府中是夫人說了算，姨娘的話，您還是仔細著聽吧。」

  那嬤嬤看著雲霄言楞在原地發呆，冷哼一聲，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直把人打了個踉蹌。

  背後火辣辣的觸感傳來，雲霄言忽的鼻頭一酸，看著地上狼狽的親娘，終於是真心實意的落下了淚，猛地撲在地上，哭嚎出聲：「娘親，娘親！」

  幾分真情積分假意，真真假假，難以分辨。

  那粗使嬤嬤耐著性子站在一邊，等他哭了一陣，這才又出手推著人回去了。

  「晦氣，二公子怎的連人都不認了，這是你的姨母，你的親娘還在院兒里等你吃飯呢。」

  「走。」

  「不要，不要！娘親，娘親！」

  「……」

  撕心裂肺的聲音傳入院中，雲老夫人跪在佛堂之內，輕輕睜開眼睛。

  她的手中握著一串佛珠，是為她去邊關的兒子所求的。

  一轉皆一轉，期盼兒子能有命歸來……

  啪——

  佛珠斷開，金絲楠木製成的珠子滾落一地。

  雲老夫人渾濁的眼蘊起了淚，抬眸看著那尊供奉的菩薩像，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罷了……罷了，一切，都是命。」

  對於這個兒子，她已經做的夠多了。

  想起自己那個可憐的女兒，雲老夫人的眼中顯出濃濃的倦意，或許這樣就是最好的結果了吧。

  「老夫人……」

  旁邊那個老嬤嬤輕聲出口，想去攙扶卻又被躲了去。

  「我出去走走。」

  雲老夫人聲音微顫，一步步朝著外頭走去，平時需要拄拐，此時竟將拐杖丟到了一邊，自個兒走出去了。

  她朝著院中那顆繁茂的大樹走去，靠在粗壯的樹枝旁，兩行清淚落了下來。

  「蓉兒，蓉兒……」

  「娘，終於有臉來見你了。」

  「……」

  老嬤嬤看著落了一地的佛珠，搖了搖頭：「佛珠正轉，一萬圈添壽一日……」

  自侯爺趕赴邊疆之日，老夫人便長跪在了佛堂之中，一圈圈的轉著，除去吃喝睡覺，幾乎一整日都在這兒，看來，老夫人是真憂心侯爺啊。

  只是這佛珠斷了，還真不是個好兆頭。

  「奇怪喲。」

  「老夫人是倒著轉的。」

  老嬤嬤不由念著老夫人許是年老糊塗了之類的話，一邊又上前收拾著地面。

  可究竟雲老夫人是不是糊塗了，只怕只有她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