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得到了新生

  金光乍起，胡素辛懷中的紅糰子微閉著雙眼，小手快速翻飛捏起一個又一個令人眼花繚亂的訣。

  隨後，這些圍繞在雲初初周身的金光，盡數朝著那邊哀嚎痛哭的百姓們涌去。

  烏雲壓城的邊城上空，頓然浮現了一道直衝雲霄的金色光芒。

  「你竟然要把你的功德散出去！」

  

  胡素辛活了千年，見過無數人性醜惡，世間百態，卻從未見過有人甘願將自己身上辛苦攢來的功德像灑水似的撒出去。

  可現在……

  懷中糰子充耳不聞，小嘴兒緊緊抿著，眉頭緊緊蹙著，惟有手上動作不停。

  這一日，邊城的暴雨下了多久，雲初初的功德就散了多少。

  直到夜幕西沉，雨點才漸漸變小，最終淅淅瀝瀝的停住。

  暴雨沖刷了這片土地上令人心顫作嘔的血腥之氣，洗淨了曾被控制心魄變為怪物的無辜平民臉上的污泥。

  整個邊城，無數條巷道。

  癱倒在地上的人們恍惚睜眼，相看驚詫。

  他們似乎做了一個夢，一個悠長又殘忍的夢。

  在夢中，他們的身體被人操控，從大漠中走了出來，遇到身披盔甲的將士便三五成群上去撕咬，即便手被斬斷，鮮血橫流，他們痛，可他們不能動。

  不知經過多少個日日夜夜，他們來到了這座城池。

  原本以為還會像之前那樣，殺戮，殺戮，無盡的殺戮！

  可不知什麼時候，也不知從哪兒，一道尖銳刺耳的蕭音炸響在耳邊，那股無形之中操控著他們的力量不見了。

  撕心裂肺的痛楚傳來，本以為這又是新一輪的折磨。

  可忽然之間好像有一陣溫暖的氣息撲面而來，將他們包裹住。

  就如還未出生的嬰孩在母親的腹中，被羊水浸透一般。

  痛楚不在，暖意融融。

  新生，他們得到了新生！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他們分不清那是夢，還是真實發生的事。

  是夢嗎？可他們明明是西夜的奴隸，怎麼會突然出現在南國的城池中。

  不是夢嗎？伸出手來，兩隻胳膊十根指頭一樣不少，在互相看去，就連臉上都沒破點皮。

  ……

  「嗚嗚，娘！我好餓！」

  稚嫩的小孩兒捂著咕嚕作響的肚子，站在人群當中扯開嗓子哭了起來。

  所有人的思緒都被拉了回來，他們或攙或扶，緩緩站起身來。

  茫然無措的看著周遭陌生的景象。

  場面嘈亂起來，忽的，一道奶糯清亮的娃娃音響起：

  「進了南國的城門，你們從此以後就是南國人了。」

  「南國沒有奴隸，你們每個人都是自由的。」

  「如果你們想回家，想回西夜，那就再等一等。」

  「七日之後，我還你們一個嶄新的西夜國！」

  空靈縹緲的聲音迴蕩在昏沉的夜空中。

  人們左顧右盼看不到說話的人，惟有那些倖存下來的南國百姓低聲說著：「是南初郡主嗎？」

  「是，是南初郡主！」

  比之嘹亮的嗓音響起，一傳十，十傳百，不一會兒，所有人都在喊著：

  「是南初郡主！是我們南國的福星！」

  「南初郡主來救我們了！」

  「南初郡主，我們等你平安回來！」

  「……」

  田野小路間，紅糰子趴在白狐背上，笑意吟吟。

  「怎麼樣？說了用不著你吧？」

  雲初初言語間滿是得意，靈動的雙眸眨巴眨巴，小手一翻，一團更為純粹的金光浮現而出。

  胡素辛：「……」

  誰能想到明明都把功德金光散出去了，還能又在短時間內重新聚攏回來，還更上一層樓的？

  原先她只有南國百姓的願力功德，現在好了，把西夜的那些奴隸們也給拿下了。

  「我們得去邊境了。」

  「三十萬大軍戰死……造孽啊，造孽！」

  雲初初清亮的眸子暗了暗，壓下心中盤亘的憂慮，伸出小短手撫了撫狐狸腦袋。

  胡素辛矜持的點了點頭，直等小丫頭摸完，才重新撒開腿朝著邊境的方向奔馳而去。

  ……

  若說初進邊城時是蕭瑟與寂寥，那當雲初初站在戰場之上時，便是撲面而來的窒息感。

  屍體成山，鮮血染紅了大地。

  肅穆與悲涼的氣息充斥在這裡，無數的魂魄殘念聚在這兒。

  已是月上梢頭時，烏鴉「啊啊」叫著，平添了不少陰森恐怖的氛圍。

  「不止南國的將士……」

  雲初初坐在狐狸背上緩緩步入，方才走了一會兒，就蹙起了眉頭。

  「西夜的怪物大軍都衝破邊城……按理來說西夜的軍隊也應趕到了。」

  她的呢喃細語落在胡素辛耳中。

  狐狸輕輕嗅了嗅，眼中閃過一抹瞭然：「全死了。」

  對於這些魂魄怨念的感知力，他比雲初初強上不少，因此，才細細一感知，就得出了答案：「五十萬，西夜有五十萬的軍隊……」

  「看來，西夜已經自食惡果了。」

  雲初初的心沉了沉。

  怪物們可不管面前的人是西夜的還是南國的，總之見到人就咬。

  南國將士尚且有炸藥自保，能贏得一息喘息，可西夜人沒有。

  只怕最先全軍覆沒的……就是西夜的軍隊。

  這叫什麼事。

  雲初初搖搖頭，抬起眼來四處看著，周身的玄力調起。

  「大舅姥爺不在這裡。」

  半晌，她收回玄力，略略鬆了一口氣。

  只要沒親眼看見屍體，那在她的心裡，人就還活著。

  「大漠……人在大漠裡。」

  雲初初隨手從地上拾了幾塊石子，擲在地上。

  茫茫無邊的大漠，看來，她勢必闖一闖了。

  她看向身下側頭看她的狐狸，視線交碰一瞬間，她似乎聽到了狐狸的一聲嘆息。

  「麻煩……」

  胡素辛嘴上吐槽著，撒開腿又朝著大漠的方向奔去。

  寒風凜冽呼嘯，一人一狐狂奔了一整夜。

  終於，在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升起時，眼前出現了一片廣袤金燦的沙漠。

  「胡大爺，我們到了！」

  雲初初舉手歡呼，抱著狐狸就是一陣摸，直把狐狸的毛弄的亂糟糟的，這才停下了她罪惡的小手。

  胡素辛從喉間發出一聲冷哼，目光瞥向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嗯，人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