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裴御使的不安

  馬車內陷入了寂靜。

  

  沈之端看著面前雙眼含淚的小丫頭，眉頭微皺。

  她說的那些，他又未嘗不知道呢？

  可是……

  沈之端嘆了一口氣，瞥眼看著窗外的官道，這兒有一處分叉，一條通往京城，一條則是通往西南邊城。

  「去邊城。」

  半晌，沈之端似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朝著車外的車夫低聲吩咐。

  馬兒嘶鳴聲響起，車夫打馬而起，迎著凜冽的寒風，馬車朝著另外一條官道岔路駛去。

  「二舅姥爺，你最好啦！」

  終於說服了二舅姥爺，雲初初心中那叫一個高興，她猛地撲過去不斷賣著萌，一會兒誇他帥，一會兒又誇他今天衣服穿的好看。

  小嘴兒甜的像是抹了蜜似的。

  沈之端哭笑不得的看著懷中叭叭說話的小丫頭，伸手揉了一把她的小腦袋：

  「同意你去，但我們要約法三章。」

  聽到他這麼說，雲初初不住點頭，一雙大眼睛巴巴的看著他。

  「第一，不管去哪裡都要帶上素辛。」

  「第二，不管去哪裡都要事先和我說。」

  「第三，不准做會讓自己陷入危險的事情。」

  沈之端聲音緩緩，說起這三條來又帶著濃濃的警示意味。

  他每說一條，雲初初就不停點頭，小臉兒上寫滿了真誠。

  可那只是表面上的。

  【特殊情況特殊辦法，先答應為妙，反正等我到了邊城，上哪去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就是跑出去這麼多天，也不知道娘親會不會想我。】

  沈之端聽著這些，愣是給氣的笑了。

  他冷颼颼的看著雲初初，心中盤算著該如何把這個小丫頭給好好的管在身邊。

  ……

  現已入冬，自京城往北的大部分地區都已經冷的不行，凜冽的寒風颳起來能把人的臉皮都凍掉一層。

  因此每到這個時候，這邊就很少有人會出行。

  裴長青駕馬站在方才雲初初的馬車停留的地方，有些納悶。

  「沈少傅不是說要等我一起回的嗎？」

  方才在豐安府，沈之端帶著雲初初走時，還特意差人來說，要在這裡等著他一起回京城，故而他才在速速安排好事情之後急急趕出來，可沒想到這兒卻沒人。

  「總不能是自己先走了吧？」

  裴長青納悶的看著面前的岔路，因著寒風太大，早已將方才馬車駛過的車轍印吹散，他看了半天也沒能看出點端倪來。

  「裴大人！」

  忽的，身後傳來了一聲小孩兒軟糯的呼喚聲，隨之而來的就是由遠及近的馬車軲轆聲。

  裴長青轉身看去，就見一架馬車上，雲初初探出小腦袋朝他招著手。

  「小郡主，沈少傅，你們怎麼還在後面？」

  「因為二舅姥爺在那邊批評我呢。」

  雲初初撇撇嘴，一臉委屈樣，而車廂里則是又伸出了一隻手把她給撈了進去，沈之端掀簾衝著裴長青勾唇一笑，悠悠道：「裴御使，天寒風吹，要進來一塊兒坐嗎？」

  說著，他的視線還落到了雪月的身上。

  溫順的馬兒忽的躁動了起來，不安的往後退了兩步。

  裴長青連忙伸手安撫著雪月，看向沈之端的眼神也略帶了幾分歉意：「一路來都習慣了，我還是和雪月一起走吧。」

  「沈少傅，時辰不早了，還是儘快趕路吧。」

  說著，就拉緊韁繩給他們的馬車讓了路。

  沈之端眸色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微點了點頭，坐回了車內。

  正要走時，裴長青忽的又開口問了一句：「小郡主，團寶兒和素辛呢？怎麼不見他們？」

  話音落下，雲初初又鑽了出來，笑眯眯的答：

  「團寶兒長的太大了，我讓胡大爺先送它回嶺南了。」

  這話倒是說的沒什麼問題，裴長青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就沒有再說。

  之前雲初初倒是也說過要把團寶兒送回去，只是這次怎麼這麼著急？

  裴長青凝眸看著前面緩緩行駛的馬車，沒來由的心中騰起了一股怪異的感覺。

  身下的雪月也不安的打了幾個響鼻，好幾次都止住腳步不願向前。

  動物們往往都是最敏銳的，它們除了不會說話，在各方面的感知力都比人要好上一大截。

  見它如此，裴長青心中的不安愈發放大。

  他伸手輕撫了撫雪月的脖頸，輕聲道：「你也覺得不對了嗎？」

  ……

  「二舅姥爺，這件事要不就別和娘親說了。」

  馬車疾馳在官道上，雲初初看著沈之端肩膀上站著的鴿子，忽然有些心虛了。

  之前不管不顧跑到豐安府來就已經是吊著膽子了，現在還要跑去邊城……

  雲初初覺得要是這事兒讓娘親知道了，娘親指不定得親自提刀過來讓她「好看」。

  「反正我們過去也只是解決一下怪物大軍，要不了多長時間。」

  雲初初大眼睛眨巴眨巴，一口小軟音中帶著濃濃的遊說之意。

  沈之端挑眉看她：「你也會怕？」

  看著小丫頭悻悻的摸摸鼻子又摸摸腦袋的，話雖這麼說，卻也是將鴿子重新放了出去。

  「今日就在這裡停一夜吧。」

  沈之端掀著車簾看著外頭已然全黑的天色，待馬車停穩後就起身下了車，不一會兒，就有一個騎著馬的禁衛疾馳而到。

  「屬下在前往京城的官道上等了一天，都沒見到裴大人。」

  沈之端微皺起了眉，「也許是久等我們不到自己回去了吧。」

  「罷了，你們也儘早返回京城吧，陛下那邊到底是離不開人的。」

  他話音剛落，那禁衛卻一本正經的搖了搖頭，「陛下的旨意是讓我等保護少傅大人和小郡主，我等不敢違抗聖令。」

  「先前在豐安府內協助褚巡撫交接工作的兄弟們已經返回與我等匯合，五百禁衛正在後方五十里處修整。」

  說完，不等沈之端再說話，就翻身上馬，瀟灑離開。

  吃了一鼻子灰的沈之端：「……」

  雲初初在車裡看見這一幕，捧著肚子笑了半天，邁著小短腿噠噠噠的下了車，剛想過去安慰安慰這位二舅姥爺，卻在抬頭看到天上的星星時，陡然怔住了。

  今夜是個大晴天，漆黑如墨的夜空上沒有一點雲。

  星點閃爍的星星肉眼可見。

  這樣好的天氣本該讓人心情愉悅，可雲初初卻怎麼也笑不出來了。

  「二舅姥爺，咱們這一趟可能不會太順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