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黑暗中，一雙綠眼睛

  張大寶滿心滿眼只有肉骨頭。

  眾人鬨笑，「哎，許娘子，你這男人平常不中用就算了，這種時候比起你的死活，他可更在乎幾塊骨頭！」

  許氏又疼又臊又氣，她狠狠踩了張大寶一腳，「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人家不要的東西施捨給你！你一個男人就不能有點骨氣！」

  劉勇說，「這骨頭你們不要就算了，放下還可以給別人。」

  張大寶急忙將肉骨頭搶過來，自己護在懷裡，「骨氣哪有骨頭湯香！」

  眾人又是一陣鬨笑。

  許氏氣的無法，竟然一拍大腿哭了起來，「我當年怎麼瞎了眼，嫁給你這個廢物！哎，我的命怎麼這麼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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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氏還有三個孩子，都躲在遠處怯生生看著。

  姜小花忍不住搖頭嘆氣，那仨孩子攤上這種父母也是倒霉。

  不過她也沒法事事都管。

  分完了肉，各家都開始做飯。

  這些流民都很久沒嘗過葷腥的味道了，大家忙忙碌碌地做飯，時不時高聲談笑。每張臉都洋溢著喜氣，堪比村里過年一樣熱鬧。

  姜小花之前買的調料終於派上了用場。

  五花肉切薄片，醃漬後串起來刷油，做成烤五花肉。

  幾根排骨加了之前風乾的松蘑，煮一大鍋清燉菌菇排骨湯。

  小苗苗幫忙添柴，聞著肉香味兩眼放光，「好多肉肉啊！」

  姜小花笑道，「咱們今天就過肉癮了，想吃多少都管夠！」

  劉光這個小話癆今晚卻出奇的安靜。

  可是每當姜小花需要個什麼東西時，他都會及時遞過去，卻悶頭不說話。

  姜小花暗自好笑，「光兒怎麼不說話？」

  劉光低著頭，吭哧吭哧摳了會兒手指頭，彆扭道，「我從來沒見過你那個樣子。」

  他頓了頓，又以極微弱的聲音說，「反正，挺厲害的。」

  姜小花笑了，小傢伙算是初步認可她了嗎？

  還剩下一整塊後腿肉，足有二十來斤。

  姜小花去處脂肪，剩下純瘦肉切成長長的片，下重鹽重料醃漬。

  排骨湯已經燉的色白味香，提起一根骨頭，輕易就能將骨肉分離。

  劉明不由吞了下口水，「這肉看起來也太香了吧。」

  另一堆炭火邊，五花肉串的油脂滋滋滴落，肉片已經烤的半透明，邊緣金黃焦脆。

  姜小花放下炒勺，又去翻烤肉，「等李先生回來，咱們就開飯。」

  劉勇看後娘忙的不可開交，忍不住說，「不然，你教我烤肉吧。」

  姜小花笑著看一眼劉勇，「你喜歡做飯嗎？」

  劉勇慎重地想了想，「喜歡。」

  姜小花倒是沒什麼君子遠庖廚的思想，頷首道，「技多不壓身，想學就學吧，不過你現在讀書才是第一位的，明白嗎？」

  劉勇點點頭。

  這兩天受李先生的教導，他已經有點能理解三弟為何總往學堂跑了。

  有等了片刻，李元之雙手端著個木頭架子回來。

  「姜小花，這是我按你說的樣式做出來的，你看看合不合用。」

  姜小花把架子放在火堆上方比劃了一下，滿意道，「大小、高矮都合適，多謝。吃過飯就把肉乾烤上。」

  劉明有些不解，「娘，咱們吃不了這些，咋還烤肉呢。」

  姜小花邊給大家分肉串，說，「肉乾不是馬上要吃的，那是隨身攜帶的乾糧，預備緊急時候才吃的。」

  一口烤五花肉，一口菌菇排骨湯，四小隻都香迷糊了。

  沒人說話，只聽見稀里嘩啦吃東西的聲音。

  李元之兀自感動了一陣，悄聲對姜小花說，「其實你今天分肉這一招真的很高明。」

  姜小花不動聲色，「怎麼說？」

  李元之掰著指頭分析，「首先，扭轉了你在這些人心目中形象，以後遇到什麼事，應該會有人願意出手相助，或是聽你指揮。」

  「其次，與其剩下的豬肉吃不完也帶不走，不如用來維穩。咱們前幾天一直有飯吃，已經夠遭人恨了，大家若真餓急了，把咱們全體撕了吃都有可能。」

  姜小花微笑看向李元之，「李先生分析的頭頭是道，我也有個問題。」

  「為什麼每次危難關頭，你用銀針都很能把握時機，反應力、判斷力可不像個文弱書生呢？」

  李元之咧嘴。「保命的時候，就連小生也不得不膽大些。」

  兩人相視而笑，內心誰也不相信對方的鬼話。

  一頓豐盛的晚飯結束，四個小豆丁都吃多了，撐得夠嗆。

  烤肉和排骨還有些剩的。

  姜小花準備留著當明日的早飯。

  小苗苗忽然指著樹林裡，說，「那是什麼？亮晶晶的會動，好漂亮哦！」

  幾人一齊看去，但見一棵大樹後面，有兩點碧油油的東西晃來晃去。

  劉明語氣毫無波瀾道，「我倒是記得爹說，狼的眼睛夜間是綠的。」

  此話一出，幾人皆驚！

  劉光慌張道，「咱們這邊到處都是肉味兒，引來了哪個吃肉的傢伙，也不足為奇。」

  綠色的光點搖晃著越來越近，顯然是朝這邊過來了。

  劉勇還算鎮定，「怎麼辦，要跑嗎？」

  姜小花定了定神，「別急，先靜觀其變。」

  她這邊拖家帶口的，這麼短的距離，現在逃跑也來不及，反而可能激怒了野獸。

  反正還有不少肉，如果只是被肉香味吸引過來，那也好辦。

  沒等多久，幽綠色的眸子就從黑暗中浮現出真容。

  一匹威風凜凜的狼，渾身灰黑色的鬃毛，在夜風中獵獵飛舞。

  看得出來，這是個正當壯年的灰狼。

  灰狼原地踱步兩圈，沒打算往別處走，而是直勾勾盯著姜小花面前的烤五花肉。

  姜小花忍著害怕，拿起幾串肉晃了晃，「你想吃這個？」

  灰狼直直望著姜小花，沒有動。

  姜小花見它沒有攻擊的架勢，暫且鬆了口氣，將烤五花肉扔過去。

  灰狼前腳踩住肉串，低頭將肉片咬下來吃掉。

  吃下一口之後，灰狼似乎一怔，越發狼吞虎咽地吃肉。

  它轉眼間就吃完了幾串，又直勾勾看向姜小花。

  姜小花這次看懂了它的意思，「還要是吧，給你！」

  遇到這種天生獵手且殺傷力難以預估的「食客」。

  除了儘量餵飽它，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