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逃荒也要保護牙齒

  夜深人靜時，李元之結束了今日的講學。

  姜小花拿出一個紙包打開，「來，吃點零嘴，慰勞一下你們。」

  四小隻看見松子糖，一個個眼睛都直了。

  小苗苗眼巴巴盯著，卻不敢伸手去拿，「這是什麼呀，亮晶晶的好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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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明也仔細看了看，說，「這叫松子糖，我見過二寶吃。」

  二寶是村里地主家的孩子。

  鄉下娃娃本來很少機會見到糖果點心。

  偶爾才有挑著擔子的貨郎到村口叫賣，帶來一些糖塊、針線等小雜貨。

  就算遇見了貨郎，村里人也不是家家都有閒錢給孩子買糖吃。

  那些有點閒錢的，也未必捨得買這吃了不頂飽的玩意。

  所以劉家四小隻這輩子還沒嘗過糖塊的滋味。

  姜小花也不多說，拈起一塊先投餵小苗苗。

  小姑娘噙了糖，甜的眯起了眼睛，雙手捧著臉頰說，「好甜哦，這就是甜的嗎！」

  劉光看著妹妹吃的香甜又陶醉，忍不住咽口水。

  但他才不想讓後娘得意，便擺出不屑的架勢說。「不就是哄小孩子的零嘴嘛，飯都要吃不飽了，還買這種不中用的東西，真是敗家！」

  姜小花又給了劉明一塊糖，說，「日子過得再艱難，只要有餘力，都得想辦法給眼前的光景增加一點色彩。」

  「就像做飯，寡淡無趣，能吃就行，這樣多無趣啊。」

  劉光一愣，還想說什麼，卻被劉明搶過話頭，「我覺得娘這話說的有道理。」

  劉明說完，還響亮地吮了吮嘴裡的糖塊。

  劉光生氣地嘀咕，「哼，一個兩個都是叛徒！」

  姜小花也輕蔑道，「哼，不吃才好，這麼好的糖，我留著自己慢慢吃。」

  劉光忽然飛快抓了一塊糖塞進嘴裡，腮幫子鼓鼓地瞪眼，「我就次，氣屎你！」

  姜小花撇嘴，真是個小屁孩子，半點激將法都禁不住。

  她又轉向劉勇。

  劉勇立刻擺手，「我不是小孩子了，不用吃這些。」

  他頓了頓，「把我這塊留給小妹吃。」

  姜小花卻伸出手，在劉勇說話的間隙，將一塊糖塞進他嘴裡。

  劉勇怔住，像是被姜小花的舉動驚住了，又像是在品嘗糖的滋味。

  片刻，他才別開視線，悶悶地說，「……好吃。」

  姜小花笑了，「這才對嘛，知道你是家裡的大哥，但你也不必事事都讓著弟弟妹妹。」

  劉勇望著姜小花，眼中閃過一絲從未有過的光亮。

  但這些情緒很快又消失了，他低下頭去，安靜地吃糖。

  姜小花很清楚，想讓崽子們發自內心接受她，這麼短時間是不可能的。

  四小隻吃完了糖，正要睡覺。

  姜小花卻叫住他們，並變戲法似地掏出幾根暗綠色的細柳條。

  「以後咱們睡前和早起都要刷牙漱口。」

  刷牙？四個小豆丁面面相覷，何為刷牙？

  李元之幫忙解釋，「就是用一些辦法將牙齒、嘴巴裡面清理乾淨。」

  「上好的牙粉，不僅可令口齒亮潔如白瓷，說話時，還能吐氣如蘭。」

  姜小花點頭，「正是如此。不過城裡賣的牙刷太貴，我便自配了些牙粉，咱們姑且先用柳枝刷牙。」

  選柔韌的柳條剝掉外皮，自行將裡面芯子咬出毛絮來，就成了窮人的牙刷。

  劉光捏著柳枝，擰眉道，「刷什麼牙，過去何嘗聽過這勞什子！」

  他說著就要扔掉。

  姜小花一掃之前聽之任之的態度，嚴肅道，「不許扔！」

  「你想過幾年一張嘴，滿口牙齒又黑又黃，一口臭氣熏別人一個跟頭嗎？」

  劉光將信將疑地搖了搖頭。

  姜小花接著道，「你想得了牙病，痛的滿地打滾，徹夜難眠嗎？」

  劉光眼中流露懼色，使勁搖頭。

  姜小花邪惡一笑，「那你想牙齒掉光光，再也吃不動好東西，這輩子只能喝粥嗎？」

  劉光不由自主幻想起自己牙齒掉光，天天喝粥的畫面。

  他雙手抱住腦袋驚呼，「我不要！不要牙疼，不要牙齒掉光！」

  不止劉光，其他三小隻也都倒抽涼氣，嚇得小臉發白。

  不刷牙竟然這麼可怕嗎！

  姜小花露出老母親地欣慰笑容，依次看過四個小豆丁。

  「那就乖乖的聽話，跟我學刷牙。誰刷的好，明天還有糖吃哦！」

  李元之在旁邊看著，驚嘆不已。

  只是對付四個小鬼而已，她隨隨便便就用上了恩威並施的法子。

  這個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姜小花洗漱一番後躺下，長長鬆了口氣。

  兩天沒刷牙，她難受的感覺哪都不得勁，現在才總算是舒坦了。

  次日天剛蒙蒙亮，流民們就紛紛起身趕路了。

  留在這也撈不到東西吃，還不如儘快往前走。

  連續在官道上走了兩日，沿路都是光禿禿的。

  人們疲憊不堪又飢腸轆轆，不斷有人病倒，又不斷有人死去。

  餓瘋了的人開始四處打劫，搶吃的，甚至還有搶孩子。

  姜小花一家便和周大娘家結了伴，畢竟人多了膽氣壯，那些打壞主意的人才不敢輕舉妄動。

  因為在官道上，姜小花也沒撈到獵物，只能一天兩頓米湯頂著。

  「再堅持一陣兒，等今晚咱們進了山，就有辦法了。」

  中午停下歇腳時，她如此給大家鼓勁兒。

  可姜小花心裡清楚，就算有她和黑娃叔在這，能暫時鎮得住那些人。

  也難保哪個人餓極了失去理智，做出瘋狂之事。

  所以她這兩天在大家面前看似輕鬆如常，心裡卻也繃緊了一根弦。

  夜裡她揣著幾包蒙汗藥不敢睡，生怕一不留神，哪個小崽子就被人偷走燉了。

  多虧李元之換崗盯梢，才熬過這兩日。

  總算在當晚進山，原本奄奄一息的難民們忽然爆發出力量。

  他們瘋了似地四散跑進樹林，見了野菜野果，抓起來就塞進嘴裡。

  姜小花暗自鬆了口氣，卻還是不敢放任四小隻亂跑。

  她囑咐李元之陪著孩子們撿柴火，準備自己一人進山狩獵。

  前方樹林中忽然傳來一陣騷亂，奔跑哭嚎，由遠處朝著這邊過來。

  隱約聽出是許氏的聲音，「野豬！救命！」

  周圍都是四散奔逃的人。

  姜小花卻咧嘴笑著，提起了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