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山藥蘑菇濃湯

  樹林中，李元之頂著額頭上的青疙瘩，彎腰撿拾枯樹枝，委屈巴巴。

  姜小花在旁揉著拳頭，惡狠狠道，「想吃飯就給我好好幹活！」

  李元之拖著聲調答應，「是……」

  四小隻正在撿石頭，邊撿邊小聲議論。

  劉苗苗已經搞懂了以身相許的意思，「他真的要跟娘成親嗎？」

  劉明淡然臉：「不知道，不過他好像很愛吃娘做的飯。」

  

  劉光冷哼，「哼，傻蛋一個！為了口吃的就往火坑裡跳！」

  雖然劉光內心也不得不承認，姜小花做的飯是從未體驗過得美味。

  可這並不影響他鄙視李元之，深深滴鄙視！

  劉苗苗說，「苗苗也愛吃娘做的飯！」

  劉勇、劉光、劉明心虛地對視一眼，都無聲地嘆了口氣。

  別說小妹愛吃，在座的各位誰不饞？

  一提到要開飯了，每個人內心都暗自雀躍，期盼著這一頓又有啥好吃的。

  姜小花一個人循了個方向，早已走入密林深處。

  這裡的草皮是濕潤的，說明昨夜有過局部降雨。

  依照她的經驗，也許能找到一些特殊的食物。

  林地中間，有倒下腐朽的樹木，周圍亂草叢生。

  姜小花撥開亂草走進去，彎腰細細尋覓後，露出了笑容。

  河邊草地上，四小隻已經壘起了一高一矮兩個石頭竈。

  李元之撿的木柴也有高高兩堆。

  姜小花驗收後，很滿意。

  她環視一圈，示意孩子們湊近點說話，「我發現了好些蘑菇，一個人拿不完，你們得跟我去。」

  采蘑菇好哇，有的吃還有的玩，四小隻紛紛摩拳擦掌，表示要大幹一場，

  姜小花又道，「還有些更好的東西，勇兒你把咱們家空的包袱皮全帶上。」

  劉勇頓時感覺自己責任重大，慎重點頭答應，「知道了。」

  姜小花眼看無人注意這邊，才帶著小豆丁出發。

  臨走前吩咐李元之留在原地看著東西。

  姜小花沿途做了記號，很容易就找到原定的那片地方。

  她雙手撥開濕漉漉的草，大片大片棕黃色的松蘑顯露出來。

  蘑菇順著樹幹連綿生長，層層疊疊。

  四隻小豆丁歡呼一聲就撲進草裏。

  劉光激動瘋了，「我還從沒見過這麼大，這麼多蘑菇呢！」

  劉勇也一掃平時的老成持重，歡喜道，「我小時候喝過蘑菇湯，可好喝了！」

  姜小花不由失笑，心說，小時候？你現在也不過九歲吧。

  趁著孩子們采蘑菇，姜小花繞過枯樹，踩了踩旁邊濕潤的土地，就開始挖。

  沒有翻土工具，她隻能先用樹棍撬開土層，再用手挖。

  小苗苗眼尖，看見後娘在那邊忙活，跑過去也蹲下看。

  「娘親挖土，苗苗給娘親幫忙。」

  姜小花看著軟軟嫩嫩又貼心的小閨女，心都要化了。

  「真是娘的小棉襖，咱們一起挖。」

  一大一小兩雙手刨了一會兒，鬆散的土壤中露出幾個紅褐色的塊根。

  有點像野番薯，卻比番薯長多了，形狀是圓柱形。

  這時，兄弟三個也采完了蘑菇，都湊過來幫忙。

  劉明向來求知慾最強，唯獨這種時候，他才會多說幾句話：

  「這是什麼？能吃的嗎？」

  姜小花繼續奮力挖掘，說，「這是野山藥，既是藥材，也是糧食。」

  「咱們動作快點，把這片山藥都挖出來！」

  一張最大的包袱皮展開，將采來的蘑菇堆放在上面，兩個人分別拽著兩個角，就這麼兜著走。

  挖的野山藥裝了滿滿兩包袱，帶泥晾乾，能保存數日不腐，解決眼下沒有碳水吃的困境。

  姜小花的晚飯菜單：鹽烤蘑菇、蘑菇山藥湯。

  山藥用石頭磨成泥，與蘑菇丁一起熬煮成粘稠細滑的濃湯。

  出鍋時，灑上一撮鹽巴，一把碧綠的野蔥花。

  喝一碗隻覺得肚腹熨帖，秋夜的寒涼都被盡數抵消。

  四小隻呼嚕呼嚕喝湯，吃的頭也不擡。

  李元之也分到了一大碗濃湯，十串烤蘑菇。

  他吃的津津有味，「這蘑菇做的好了，比肉還香呢！」

  「山藥不僅美味飽腹，更有食補之效。」

  「沒錯，山藥和蘑菇都比你有用。」姜小花幽幽地接茬，「你還是想想自己能派上什麼用場吧。」

  李元之聽了既不惱也不臊，隻是哈哈一笑，吃的反而更香甜了，好像他全然不在乎自己這張臉皮。

  飯罷，眾人剛放下飯碗，還沉浸在美食帶來的滿足感中。

  姜小花就給他們分派了新任務。

  「李元之，你不是讀書人麼，這四個學生就交給你了。」

  她又看向四小隻，「從今晚開始，你們就跟著李先生學習。」

  李元之和四個小豆丁集體失聲：「學習？」

  姜小花點頭，語氣不容置疑，「對，學習。」

  她之所以改變主意，肯留下李元之，為的就是這個用途。

  教四個孩子，外加幹雜活，一天隻需要管兩到三頓飯，還是很劃算的。

  四小隻全都沒上過學。

  隻有老三劉明自己愛學習，偷偷跑去村塾外面旁聽過幾天。

  眼看孩子們一天大過一天，姜小花絕不能讓他們當文盲。

  於是，李元之的小課堂就這麼開始了。

  每日夜間兩個時辰教學。

  早晨還有半個時辰的誦讀。

  劉明是最開心的一個，讀書識字，曾經對於他是怎樣的奢望啊。

  後娘每次發現他不幹活，偷跑去村塾學堂，就會罰他不吃飯，跪在院子裡。

  可如今後娘不但允他讀書，還請了先生。

  這讓他倍感珍惜，就連趕路、吃飯。幹活時都在默默記誦所學知識。

  就這樣又過了三日。

  正午之前，這群流民遠遠地看見了城門城牆。

  眾人爆發出歡呼，終於到了有人煙的地方，終於可以吃到官府放的糧食了！

  可現實遠沒有他們想像的那般樂觀。

  還沒走到城門口，就看見大批的難民成群結隊。

  忽聽有人高喊：「城門口施粥了！」

  剎那間，難民們一窩蜂朝城門口湧去，他們如餓狼般你推我擠。

  有個白髮老嫗被人擠倒，眼看就有無數雙腳踩上去。

  姜小花眼疾手快，一把拽住老嫗，將她從人群中拖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