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為後世計

  「怎麼都啞巴了？尋常你們一個個能說會道，引經據典滔滔不絕，怎麼今日問及切要，卻一個個連話也不敢說了？」

  面對朱元璋這咄咄逼人的語氣，他們二人也知道再去想和稀泥打馬虎眼，多半是起不到效果的，所以不管是說好話還是壞話都要擺明自己的立場。

  至於朱元璋是否會採用，那已經不重要了。

  李善長猶豫片刻，當即說道。

  

  「聖上，如今天下初定，凡是有功者賞，有過者罰。而淮西諸將，能登高位者，無不是立下過赫赫戰功，若是賞不抵功，我怕會寒了這些將士們的心啊！除此之外，這天下都為聖上一人所有，天下理應迎奉皇室宗親，這宗親貴胄享受富貴榮華，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所以臣以外不應去干涉。」

  聽完李善長的話後，朱元璋並沒有去表態。

  因為他切實的看見過，自己死後的大明。

  以及季博昶給自己所說的那勛貴蠶食百姓，天子死殉國門的慘狀。

  這一切依舊曆歷在目，他也無法釋懷。

  「劉伯溫，對於此事，你怎麼看？」

  劉伯溫素來知曉朱元璋的心性，他有問題每次都會對百官進行問詢，而對於官員提出的建議，他向來不會採納，多說多錯，但不說又不行。

  沉思半晌，他這才悠悠開口道。

  「陛下，臣以為，治國只在當世，不在千秋。這大明後世若有賢明君主，任何積弊皆能一掃而空，若遇到昏聵之君，大好河山也會被其葬送，今世事，不為今世計，反當亂國。」

  朱元璋冷哼一聲。

  「哼，劉伯溫，世人皆言你最善明哲保身，今日看來果然不假，口口聲聲為當世計，難道後世子孫身上流淌的就不是我朱家的血脈？你何其迂腐也！」

  劉伯溫不敢辯解，當即跪在地上連連叩頭。

  「臣昏聵無能，還望陛下恕罪。」

  「呵呵，放心，咱是不會治你的罪的，你不是想獨善其身嗎？可朕偏偏不准。」

  說完，他轉身坐在龍椅之上。

  「劉伯溫聽旨！」

  「臣在。」

  「著你去擬一道摺子，大意是公侯伯全部削減三分之一的俸祿和封地，凡有爵位者，皇親同例，這些人去世之後，長子承襲爵位，分得一半俸祿以及封地，其餘諸子平分剩餘田產，不發俸祿，若後代所生乃是獨子者，半數封地收歸國有。若無親生骨肉，封地盡收國有。」

  劉伯溫聽完，有些錯愕的看著朱元璋。

  自己飽讀史書，這個策略，可不是朱元璋原創的，其在漢朝還有個名字，叫做推恩令！

  可今時不同往日，漢朝的策略在明朝未必行的通。

  再加上那群武將雖然莽直，但他們不傻，這律令下來，對於他們而言意味著什麼，他們一個個可都是清楚的很。

  見劉伯溫不曾應聲。

  朱元璋冷哼一聲。

  「怎麼，你想抗命不成？」

  「臣......臣不敢，可只怕如此行事，會遭來群臣非議。」

  「非議，呵呵，那你且去問問這些人長了幾個腦袋。」

  劉伯溫不好再多說什麼，他回過頭看了一眼朱標，現在能說的上話的，也就只有他了。

  朱標領會了劉伯溫的意圖。

  「父皇......」

  「好了，朕知道你要說什麼，標兒你宅心仁厚，有些事情，你不便做，就讓父親來吧。朕現在有些乏了，你們都退下。」

  見狀，朱標也不好在說什麼，若真是惹惱了朱元璋，他就算作為太子也討不到什麼好果子吃。

  三人訕訕的離開了的皇宮。

  路上劉伯溫沉默不語，臉色難看至極。而李善長也沒有半點幸災樂禍的心思，因為他知道現在這個局面，自己未必能好過多少。

  政令一下去，必定朝野震盪。

  那幫子文武群臣，大半輩子疆場拼殺，這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能夠得個爵位也好封妻蔭子，惠及子孫嘛！

  可現在倒好，原本的鐵飯碗，瞬間給換成了泥塑的,這誰受得了？

  不過劉伯溫倒是不受影響，因為他的爵位本身就不可世/襲子孫，所以分不分對於他而言，根本沒有多少區別。

  但自己就不一樣了，韓/國公，這可是一品的公爵。

  李善長猶豫半晌，最後還是開口道。

  「太子殿下！」

  「李先生？」

  「殿下，不知您對於聖上的政令如何看待？」

  「還請先生賜教。」

  「想來聖上自是有他的考量，這一點我不敢擅下斷言。只不過如此一來，只恐朝局動盪，到時又該如何是好啊？」

  朱標咬搖了搖頭。

  「李先生，父皇如今對仙師信任有加，可能到時候仙師自有主意吧！」

  「這仙師到底是何來路，竟然能令聖上如此信任？」

  朱標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呵呵，仙師是何來路，又豈是你我這種凡夫俗子能知道的？」

  說完朱標離開二人徑直向前，李善長和劉伯溫對視一眼，他們都不知道這位太子爺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而如此同時，金殿之上，朱元璋還沒有離開，那被派出去保護季博昶的馮勝此時卻徑直回來了。

  「皇上!皇上！大事不好了！」

  「混帳，有什麼事情值得你如此大驚小怪的？慢慢說來！」

  「是......是......仙師，仙師他......」

  馮勝口中這一口氣還沒有喘勻，支支吾吾半天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朱元璋等的不耐煩，直接離開龍椅站了起來。

  「仙師怎麼了？你快說啊！」

  「仙師他被人抓了去了！」

  「嗯？混帳東西！我不讓你貼身保護仙師嗎？他怎麼還能被人撈了去？到底是誰幹的事情，捉回來一併殺了不就成了，還值得向咱稟報？」

  「聖上，起因是藍玉的女兒在街上縱馬衝撞，險些撞到了仙師，屬下認不得她是藍玉女兒，見此便直接出手殺了與她一同縱馬的下人。而至於其本人則是被仙師駕馬給帶走了，應該是藍玉知曉此事將仙師給擄走了。屬下不好決斷，所以特此回來，請聖上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