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再遇故人

  「真性情算不上，若只憑本性，我寧願在崑崙之中，醉生夢死一輩子。」

  「你心中所問，不過是想問究竟為何我要做這一切。其實一切都只有一句話，堵不如疏，僅此而已。」

  秦風皺眉問道：「前輩當真已經算出，那一輪血月之後的浩劫？」

  通天一笑，並未直接回答：「劫從來就不曾消失，修道之人本就是應劫而生，要不然如你我這般，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修道之人，若無束縛豈不是無法無天了？」

  「你所說天地浩劫，不如說是我等修道之人的大劫。蒼生身處苦難之中，我等修道之人到時候怕是，輪迴之路都去不得。」

  「你先前所說我將他們關押在此，這又何嘗不是我在救他們，若放任他們繼續肆意妄為，不止是仙家弟子，不止是世間蒼生，便是他們到時候，也不知自己為何而死。」

  「我縱然修為高深，卻也不能真的忤逆天道，如此做不過是想，到時候能讓天下生靈，能夠少死一些，僅此而已。」

  「正所謂，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秦風和通天，同時黯然長嘆一聲，相顧無言，不一會兒便一口接著一口，將壇中酒水喝得一滴不剩。

  

  通天隨手一丟，將空酒罈擲到了東海之中，起身笑問：「第二個問題？」

  秦風起身，指向自己：「前輩可知，究竟是何人害我到如此境地？」

  此話問出，秦風突然感覺到風雲變化，體內靈氣驟然一滯，周圍的一切，剎那間似乎都再無先前的真實，變得如夢幻泡影一般。

  秦風知道，這是回魂仙夢之術的時間到了，可是他心中更願意相信，這似乎是蒼天不願讓他得到答案。

  最後的最後，他只看到通天用手捂著，不斷流出鮮血的嘴巴，努力的大喊著什麼，只是秦風一個字也未曾聽到。

  那光陰的長河，將秦風拖拽進其中，洶湧的潮水，讓他在其中不斷地沉浮。

  秦風看到了自己離開之後，從妖狐進宮，哪吒出世，子牙下山，飛熊入夢，願者上鉤，比干剖心，武王起義，龍島四聖，魔家四將，十絕死陣，出兵朝歌，誅仙劍陣，梅山七怪，商周更迭...

  一切早已註定，並沒有因為通天見到了秦風，而改變了什麼。

  宿命因果，又豈會因為一個人而偏離原定方向。

  縱然修為再高，又能如何呢？秦風和通天，生命的最後終將化作，世間的黃土一捧。

  只是秦風運氣好一些，能夠多苟延殘喘一些時日罷了。

  強烈的失重感襲來，秦風再睜眼之時，身體正在向下，急速地跌落而去。

  秦風強提了口氣，終於從丹田之中擠出了一絲靈力，下意識的握緊了左手之中的白玉骷髏，踉踉蹌蹌地落到地面之上。

  待雙腳著地的那一刻，秦風先是小心翼翼地，安置好通天的屍骨，隨後開始閉目打坐，吸納起天地靈力。

  不多時體內元嬰，終於重新煥發生機，秦風這才睜目，面無表情的看向通天所留下的屍骨。

  突然間，秦風不由想起那回魂仙夢之術，此術究竟是將人帶入幻境之中，還是真的能讓人穿越光陰長河，進入遙遠的過去之中呢？秦風不得而知，只是如果是後者，那通天明明認識自己，為何再見之時，又不肯為他解惑呢？

  想來想去，秦風還是覺得前者居多，畢竟後者已經超出了秦風的想像，如果真的有仙法能夠跨越時間，這方世界的仙人神明，又何必盡皆身死道消，為大地之間的蒼生，換取一線生機呢？

  秦風搖了搖頭，不再讓自己胡思亂想，拿出通天臨死之時，贈予的誅仙古劍，握在手中，隨手一揮便是一道，氣勢磅礴的劍氣。

  劍氣如龍，碰撞在地面之上，秦風之前無論如何也不能，摧毀一分一毫的石壁，便在這一劍之下，破開了一個石坑。

  秦風對著白玉骷髏，低頭恭敬一拜，隨後將其放到石坑之中，又連揮數劍，望著被幾塊碎石，徹底掩埋的故人，他縱然鐵石心腸，也不由升起幾分傷感。

  秦風豎放上一支點燃的煙，隨後轉身便要離開這，滿是屍骨的海底洞窟。上方七彩琉璃的大陣，在先前回魂仙夢的吞噬下，已然變得搖搖欲墜，在秦風手持誅仙古劍，補上最後一擊後，終於完成了萬年來的使命，化為了虛無，就此消失在天地之間。

  冰冷的海水倒灌而來，秦風逆流而上，就要重見天日。

  哪知此時迎面卻來了兩個人，全是一身佛頭打扮，只是待到秦風看清面容後，這才不由心中一驚。

  那二人竟是秦風先前，在回魂仙夢之中，見到的多寶道人和火童子，秦風暗自驚疑，這兩人竟未在，萬年以前的浩劫之中死去，還能苟活至現在，當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雖是相識可秦風卻不想敘什麼舊，急忙便要掉頭離去。

  「道友請留步？」

  秦風聞言面色一變，取出古劍誅仙，便轉身向二人斬去。

  多寶道人和火童子，看清秦風手中之劍時，再難維持先前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道行低些的火童子，叫道：「是通天的誅仙劍，他一定是得了通天的傳承，我說那封印怎會說壞就壞。」

  奪寶道人，眼眸之中隱晦地閃過一絲殺意，只是仍想維持高人風範。不想落得個，以大欺小的名聲讓人恥笑。

  見秦風轉身剛要開口，哪知秦風卻是當頭一劍，如此殺伐果斷之人，多寶道人還是第一次見。

  火童子見秦風只是元嬰境的修為，便一馬當先想要率先擒下他，喝道：「區區螻蟻不知死活。」

  話音未落，那誅仙劍便已到了身前，火童子取下腰間銅鏡，向上方擋去。

  這一萬年來，火童子一身道行自然是精進不少，早已是合體初期的境界。

  而秦風絲毫不懼，修道之人境界固然重要，可那顆道心更加重要。

  手中的古劍誅仙，雖不是秦風親手煉製而成，可前世所悟和今生所感，已經可以強行，讓手中這件天下間殺伐之力，最重的絕世凶劍，發揮出其中的五成威力。

  雖說只有五成，可斬殺一名道心不穩的合體修士，也是足夠了，作為代價秦風的一身靈力，自然是所剩無幾。

  誅仙劍曾在通天手中大殺四方，單單是這深海之下，剛剛被埋葬的神靈屍骨，沒有幾千也有幾百。劍身上的戾氣初時不曾顯露，可吞入秦風一身靈力之後，那普通至極的劍身之上，卻生出了一道道如蛛網一般的細小紋路，石皮裡面隱隱可以看出，無數猩紅的血液，在其中緩緩流淌。

  秦風滿頭長髮隨風舞動，火童子望著他那雙眸之中的神意，有那麼一瞬間，似乎感覺到了，那個與天斗，與諸天神佛斗，與天下蒼生斗的男子又回來了。

  火童子失聲道：「通天！」

  劍氣如龍，在海中攪得波濤洶湧，火童子甚至忘記了掐訣施法，只是站在原地，喃喃自語：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多寶道人亦是失神片刻，可心性終究是要比，火童子強上不少，一步上前雙手合什道：「他不是通天，只是得了通天的傳承罷了，殺了他，他的一切就都是我們的了！」

  多寶道人，一掌向前托出，身後靈光波動，一尊金剛佛陀相，驟然在多寶身後成型。

  近百丈高的法相，睜目怒視秦風，隨後亦是隨著多寶道人的動作，推掌而去。

  佛掌與劍氣，極速的對撞在一起。剎那間，巨大的衝擊波，將三人同時掀飛。

  多寶道人心中駭然不已，萬萬沒想到眼前這人，竟真的能夠憑藉一把誅仙古劍，以區區元嬰期的修為，硬撼自己這位合體巔峰的金剛菩薩。

  秦風亦是如此，這手中石劍，以誅仙二字為名，可不單單是因為好聽，而是此劍在通天煉化而出之時，便是專做殺仙之用。

  死在此劍手中之仙人，無論何種修為，都會形神俱滅，千年以前不知通天用此劍斬殺過多少仙人，秦風只是用靈力催動過後，便知道此劍之凶戾，當真是駭人聽聞。

  心智稍差者，面對此劍之時，便會如先前火童子一般，心神震盪一身修為難以發揮出幾分。

  可秦風未曾想到，這苟活於世的多寶道人，竟然轉投佛門，而且用出了佛門不傳秘法，法天相地。

  秦風一擊未果，便借著那巨大的衝擊力，極速地向遠方遁去。而重新穩住身形的多寶道人，亦是繼續向秦風追去。

  只有火童子仍是目光呆滯的，喃喃自語：不可能，你都死了為什麼還會回來。

  多寶道人極速而來的身形，一手抓住仍在發呆的火童子，道：「別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了，讓他跑了我們千年來的謀劃，已不是都淪為笑話了？」

  火童子這才猛然回神，一把甩開多寶道人的手，隨即惡狠狠地看向秦風，嘶吼道：「將通天留給你的東西，都給我交出來。」

  秦風不慌不忙地向身後比了個中指，方才笑道：「沙比。」

  火童子瞬間大怒，靈氣運轉全身，身形又是快上了幾分。不多時便憑藉高出秦風許多的修為，硬生生的追至了其身後不遠處。

  火童子，嘲諷道：「讓你跑，打斷你的狗腿！」

  秦風回頭一笑，右手之中的誅仙，剎那間光芒大盛，火童子臉上的笑容消失，想起先前秦風揮出的一劍，頃刻間遍體生寒，身形極速倒退，想要遠離秦風，或者說是那把誅仙古劍。

  多寶道人卻是瞧見了秦風臉上，浮現出的狡黠笑容，暗道不好，慌忙出聲提醒道：「他催動不了誅仙劍了，莫要讓他跑了。」

  火童子，心中自然不信，心想這小子邪性得很，況且這一劍不管用不用得出來，也和你多寶無關，萬一真能用出，那受傷的還不是我。一念及此，隨即身形愈發向快地向後倒去。

  果不其然，秦風扭頭便收起了誅仙劍，雙手掐訣默念咫尺天涯，隨後周身空間開始扭曲，秦風一步邁出，便就此消失不見。

  多寶道人大怒喝道：「這還能讓他跑了？」

  火童子面色陰冷，毫不示弱地回懟道：「你不也是讓他跑了？」

  多寶道人，扭頭看了一眼火童子，雙眸之中陰晴不定，終於還是強行壓下了心中怒氣，無奈道：「那人可是得到了通天的一身傳承，就這麼讓他跑了，你當真甘心？」

  火童子嘿嘿一笑：「莫說我不甘心，難道你就甘心麼？」

  多寶道人長嘆一聲：「那現在要如何辦？」

  火童子咬牙道：「他體內靈力所存不多，定然跑不遠，我們分頭去追。」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多寶道人選定一個方向，隨即急掠而去。

  …

  秦風身形一個踉蹌，竟出現在了先前遇到，神王阿努比斯之處。

  那偌大的女媧神像，早已將此處空間徹底掩埋。秦風打量一下，只見那殘存的封印之力，仍有遮蔽天機的效果，當即不再猶豫，盤膝而坐快速地恢復起體內靈力。

  秦風料想那火童子和多寶道人，定不會就此善罷甘休，雖說那通天的一身機緣，自己只得了一把誅仙古劍，和半生感悟，可就算是實話實說，那二人也定不會相信。

  如今只能生死相搏，絕無舊人閒談一說，不是他們死在秦風劍下，便是秦風被他們抽魂煉魄。

  對於這兩個欺師滅祖，改換門庭的舊人，秦風不介意為通天清理師門。

  秦風雖說不是什麼，眼中存不得一粒沙子的聖人，可也絕不是自己以為的冷血之人，通天死前曾說，這一切皆是因果。

  可自己得了一把誅仙，又得了通天半生參悟，如何能當成買賣，一了百了問心無愧？

  既然心中有愧，秦風便要想辦法償還，哪怕債主身死道消，可只要他做了，那便是問心無愧。

  一個合體初期，一個合體巔峰，而秦風不過是一名元嬰巔峰，這一切像是痴人說夢。

  可秦風最喜歡的便是大夢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