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青痕現世

  秦蓁言罷重新戴上青銅面具，便緩緩退至秦風身後。

  秦風上前一步，凌空按刀而立：「我知道你們不信，以為這是什麼特效。但是我很可惜地告訴你們，這一切都是真的。」

  「你們還在凡塵俗世之中迷茫麼，只要你認為自己，是那個萬中無一的修行者，就快些前來加入我們，與我們一同為天下蒼生而戰！」

  幽綠刀芒直衝雲霄，無數道劍芒緊隨其後，整個人間都似乎被這些靈氣，染成了七彩的顏色。

  有人向窗外看去，看到了五彩流光的白雲。

  難道這一切都是真的？

  

  普通人還在疑惑，那些早已感受到天地靈氣之人，卻已經迫不及待地收拾好行囊，向著豐山鎮狂奔而去。

  今天東邊升起的不是日，而是一輪猩紅的血月。

  小院之中，梨花樹下的秦風，望著伴隨著那輪血月，一同出現的幽綠裂痕，陷入了沉思。

  陰界剛至，群妖又臨。

  秦風緩緩走回房內關緊了門。

  所謂的升仙大會，不過是從茫茫人海中，篩選出那些與仙道無緣之人，然後讓那些有資質之人，進入仙盟的大環境中，得到薰陶和成長。

  聽起來簡單，可當一條傳說中的仙路，突然就擺在眾人眼前之時，所有凡人都徹底瘋狂了。

  每個人都確信，自己就是那一個，萬中無一可以求仙問道之人，沒幾天小小的豐臺鎮，早已人滿為患，便是狗窩都被人給徹底占領。

  劉若和文奇被秦風任命為，這次升仙大會的負責人，天還未亮時便信心滿滿的，打開了院門。

  有些內向的文奇怕了，眼前是無數雙如同，餓狼一般冒著綠光的眼睛。

  饑渴，興奮，自信…無數種情緒充斥其中。

  院門被打開的那一刻，凡人們再難壓抑住心中的渴望，一瞬間便湧向了二人。

  好在劉若眼疾手快的，將文奇一把拉到了身後，在才讓文奇倖免於難。

  只是作為護花使者的劉若，就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了，當洶湧的人潮到來之時，先是不知被哪個三百胖子撲倒在地，隨後便是無數雙手，拼命地向自己懷中的報名表抓來。

  看著猶如被喪屍包圍了一般的劉若，文奇害怕地拍了拍胸脯，大吼道：「劉師兄，你堅持住，我這就去搬救兵！」

  劉若無力地從人群中，伸出了一隻手：「我…沒…事的文奇師妹，不用…擔心。」

  很快仙盟魔教的弟子，便盡數被文奇喊來，正道弟子一看這場面，全都面帶難色，只因眼前這些人，都是一些沒有絲毫修為的凡人，說他們再作惡吧，好像並不合適，可說他們沒有吧，那可憐的劉若，又快被他們分屍了。

  正道弟子面面相覷，竟無一人知道該如何去救劉若，正在危難之際，一名魔教弟子上前一步，道：「只要不傷人性命，就可以是吧？」

  文奇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魔教弟子盡數上前掐訣施法，靈氣變得粘稠，天空變得昏暗，一隻血紅的骷髏頭從天而降，咔哧咔哧地張著空洞的嘴巴。

  「都給我住手。」

  帶著無比威嚴的聲音傳至四方，讓那些凡人愣在當場，許久後才有人反應過來向上看去，當看到頭頂之上的那個骷髏頭時，撕心裂肺地發出了一聲慘叫。

  「救命！鬼啊！」

  不管是院內還是院外，時間突然似是靜止了一般，只有騷臭味在空氣中瀰漫。

  從骷髏頭中又傳來了冰冷的聲音：「都給我排好隊，一個一個來，目無法紀者，殺！」

  劉若艱難地從地上爬起，渾身上下滿是腳印狼狽不堪，衣服也是變成了碎布片，還好內褲完好無損。就算這樣仍是擠出一絲笑容，向著一臉擔憂的文奇，點頭致意。

  「這位仙師可以給我一張表格麼？」

  前一刻還亂鬨鬨的人群，如今變作了一條筆直的長龍，劉若下意識地遞過去了一張報名表，回道：「填完了交給文奇師妹。」

  那名粗糙漢子，順著劉若的目光看去，雙眼之中頓時迸發出兩道精光，下一刻便瞬移到了奇文的身邊，單膝跪地道：「文奇師姐，我可是你的忠實粉絲。」

  文奇嬌羞一笑，怯生生道：「給你報名表。」

  望著那隻白皙的手，粗糙漢子再也忍不住，便要來個吻手禮，文奇剛要縮回手，便看到粗糙漢子，被一腳踹飛出去。

  劉若青筋暴起，大叫著便撲到了，那名倒地不起的粗糙漢子身上，將其壓在身下，高高地舉起拳頭，嘶吼道：「殺了你！殺了你！」

  周圍無數魔教弟子，連拉帶拽地終於攔下了劉若。

  「劉副掌教冷靜啊。」

  ...

  鬧劇並沒有結束，凡人和仙人雖然都是人，可終究不是一個物種。這並不僅僅是丹田之中有無靈力，也不是有沒有觸摸天道可以概括的。

  這一切都要從天地靈氣枯竭開始說起。

  傳說很久很久以前，仙人和凡人是共同生活在一起的，這並不是什麼傳言，而是有史可查之事。

  鑽木取火的燧人氏，一統九州的軒轅氏，嘗盡百草的神農氏等等仙人，都是為人類生存在這個世界，做出過巨大貢獻的仙人。

  而什麼時候開始，仙和人不同的呢？

  那便是上古結束後，開闢新元之時。濃郁的天地靈氣，突然開始枯竭。

  從那時仙人突然發現，無論如何勤奮努力，也再也沒有以前修為上的精進，而周圍的凡人，亦是開始莫名其妙的死亡。

  終於有人從天道之中，算到了那萬年後的大劫，也發現了凡人真正的死因。

  那便是天地靈氣枯竭之後，仙人們拼命的吸納天地靈氣所造成的。

  為了阻止人世間的悲劇繼續發生，仙人們只能遁入深山老林之中，隱世不出潛心修煉。由此也為應對萬年之後的大劫。

  自此人世間，關於仙人們的事情，慢慢地變成了傳說。

  而天地浩劫降臨之後，隨著仙人們的入世，又一次和凡人們，走到了一起。

  似乎一切皆是因果，真相如何無人可知。

  凡人們想要變成，呼風喚雨的仙人。

  仙人們也羨慕，那些紅塵之中的凡人。

  不論是凡人還是仙人，人都是希望得到那些，自己不曾擁有的東西。

  這便是欲！

  凡人被欲望所困，仙人稱欲為心魔。

  欲對於人來說，似乎從來便不是什麼好東西。

  可沒有了七情六慾，似乎又不能被稱之為人。

  那麼人，究竟是要有欲望，還是要沒有欲望呢？

  這個問題的答案，似乎只有天知地曉。

  想像中的升仙大會，並沒有那麼順利，或者說是那麼圓滿。

  仙盟的弟子，只能捏著鼻子，收下了那些有著修煉天賦，卻一身臭毛病的凡人。

  再不情願也只能將，那些沒有選上，滿身牢騷的人，和和氣氣地送走。為此甚至不惜藉助了，凡間政府的力量。

  當劉若和文奇，望著空蕩蕩的小院，剛要鬆口氣時，新的麻煩便又接踵而至。

  先是有新入門的弟子，偷看魔教女弟子洗澡，被暴揍一頓之後，竟然拿出一沓子鈔票，表示想要和那魔教女弟子，共度春宵一晚。

  再有被無數電視劇洗腦的凡間女子，不厭其煩地對著，那些長相帥氣的師兄，展開了瘋狂的追求，讓諸如劉若這般，生得俊俏些的男修，便是晚上修煉，也被人沒日沒夜的騷擾。

  更有甚者，整日拿手機，天天開著直播，在豐山鎮逛來逛去。

  什麼仙門師妹的日常生活。

  帥氣師兄因何墮入魔道，又為何迷途知返。

  上古凶獸旺財的悲慘一生。

  解密仙人與凡人，究竟有何不同。

  文奇師姐，為何人日日夜夜彈奏的傷心曲。

  劉若師兄，因何戴上眼鏡。

  一代英雄許半夏，為何綽號會是許狗熊。

  偷拍秦蓁師姐的第一天。

  仙盟掌門人秦風，究竟在哪裡？

  無數關於仙人的節目，霸占了各大熱搜。那些剛剛入門，還沒有成為仙人的凡人，便一躍而成為了人生贏家。

  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這讓仙盟弟子，和魔教弟子都忍耐到了極限。若不是自持身份，不願做欺負弱小之人，早就將這群臭魚爛蝦，給剁碎了餵旺財了。

  於是仙盟第二次大會召開了，由劉若和文奇牽頭，一百五十位弟子，盡數參加。

  無一例外，經過幾日的折磨，便是仙人都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情況。

  秦蓁灰頭土臉地，透過窗戶看向院中的梨花樹心疼不已，原因無他只因為，那些新入門的弟子，以為那棵梨花樹，是世間難得一見的仙樹。

  樹皮都被扒光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活。

  秦蓁撫摸著旺財的腦袋，輕聲道：「你明天去替我，守著樹好不好旺財？」

  旺財眼角含淚，嗚咽道：「嗚嗚我不去，不知道是哪個渾蛋，說吃了我的肉，可以修為大增，每日只要我一出門便有一群人，拿著刀追著我砍，太嚇狗了。」

  一旁的魔教弟子，亦是一臉委屈，接話道：「還有人說斬殺魔教之人，能夠增加功德，從而成就真佛之身呢。」

  一位仙盟弟子，怒道：「這算什麼，有個蠢貨整日纏著，讓我和他采陰補陽，從而修為大進呢。」

  文奇怯生生的問道：「那你們知道，什麼是系統麼？」

  劉若扶了一下眼鏡：「系統我不知道，你們誰能告訴我，哪個法寶之中有老爺爺麼？」

  許半夏：「常劍算麼？」

  秦蓁沉思了一下，搖了搖頭：「大概是不算的，常劍太年輕了，對了許半夏你的身上，怎麼有那麼多牙印子？」

  「別提了，他們說人族聖體的血，有滋陰補陽的效果，我一出門都追著我咬。」

  「可惡啊，我們之中修為最差的都是築基巔峰，為何會被一群，新入門還沒多久，連鍊氣期都沒有的凡人，給欺辱到如此地步？」

  此話一出，引得女修落淚，男修長嘆。

  「那能怎麼辦？難道把他們都殺了？這樣有損天和啊！」

  漫長的沉默之後，第二次仙盟大會，就要無疾而終。

  只是想到明天又要面對的苦難，又都不願就此離去，只能幹坐著，互相大眼瞪小眼。

  身為副掌教的劉若，憤怒地拍案而起：「想出這個餿主意的，掌教大人呢？」

  眾人環顧四周，這才恍然發現，哪有秦風的身影？

  難道是他早知如此，先行跑路了？

  秦蓁感受著，落在她身上的灼灼目光，苦笑著拿出一封信，站起身：「別問我，我也不知道，小風留下這封信便走了！」

  劉若咬牙切齒道：「這廝果然跑了，可惡啊！」

  許半夏搶過信，低頭看了一眼，卻愣在了當場。

  文奇疑惑：「許師兄發生什麼事了麼？」

  許半夏將信遞去：「自己看。」

  文奇接過信，輕念出聲：「青痕已現，妖界將臨，此去不告而別，望阿姐海涵。仙盟諸多事宜，以劉若為主，文奇為輔，若皆不能決斷，請阿姐出手，相助一二。小弟秦風，不勝感激！」

  鴉雀無聲，針落可聞。

  文奇念完，信從手中滑落，呆呆地抬起頭，問道：「怎麼辦？」

  秦蓁笑道：「既然你們都沒有辦法，那便讓我來吧。」

  劉若疑惑地看向秦蓁，問道：「我們何時動身？」

  秦蓁像是沒有聽見，自顧自的續道：「明日所有魔教弟子，假扮成修羅夜叉，記住只可傷人，不可殺人！」

  許半夏：「秦師叔，我是問...」

  「我們正道弟子，在魔教弟子來襲之時，要假裝力戰不敵，全部身死道消。」

  文奇，將伏羲琴背在身後：「秦姐姐，我去...」

  「文奇，你去瑤池將靈丹妙藥，盡數取回。」

  剩餘仙盟弟子，全部站起：「請秦師叔，下令！」

  秦蓁，仰頭看著昏暗的屋頂：「凌晨四點，準時動手。」

  魔教弟子，猶豫一下，亦是盡皆起身一拜：「我們雖然為惡，可為了人間，也願拋頭顱掃熱血，當一回人間好漢。」

  「記住，到時候演得像一些。」秦蓁言罷，牽著汪汪大叫著的旺財，毫不猶豫推門而出。

  「請秦師叔，下令！」

  秦蓁回眸，冷笑道：「你們去做什麼？當拖油瓶麼？」

  屋內之內，低頭不語。

  院中之人，落淚無聲。

  只有天空之上，青痕之外的秦風，依舊是賤兮兮的，笑得沒心沒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