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破陣而出

  琴聲之中仿佛有金戈鐵馬一般，殺氣騰騰。

  文奇不由站起，望向身前那個略顯單薄的背影，心中生出了幾分敬佩之意。

  只是一曲彈完，想像中的破陣而出的情景並未發生。少年反而又如先前一般，一口鮮血噴出，仰頭向後倒來。

  文奇一把將秦風抱在懷中，搖晃著他那單薄的身體：「秦師兄，你不行就說啊，幹嘛老噴血啊，怪嚇人的。」

  

  秦風艱難開口道：「我沒...」話未說完便又是一口鮮血噴出。

  文奇滿臉黑線地，從懷中取出了最後一顆浴火重生丹，心疼的放入了秦風的口中，皺眉道：「秦師兄，這可真是最後一枚丹藥了，你要穩住啊！」

  重新恢復了活力的秦風，難得沒有馬上一展雄風，反而苦著臉回道：「修為不夠啊，穩不住了。」

  「那怎麼辦？」文奇長嘆道。

  秦風剛要回答，腦海中卻想起了那神秘的聲音。

  「蠢貨！用諸天神將咒！」聲音之中帶著一絲疲憊和憤怒。

  「什麼？」

  「服了你這個蠢貨了，口口聲聲說自己是一代天尊，竟然什麼也不會，跟我念，蠢貨。」

  「諸天無常，諸天萬相。法無定法，相無常相。天地合我，我合天地，神人赴我，我赴神人，精氣合全，神氣合群。聞呼即至，聞召即臨，聞今召請，速赴壇前，仰頭聞香，合諸仙眾，拜請九天玄女，下赴壇前，有事相請，速去速來，明彰報應。」

  秦風一字一句地復誦完畢。

  剎那間，心口之處，青白二氣大放光芒，一股強大的神意，直衝他的腦海。

  秦風閉目睜眼，低頭看向仙鶴背上的伏羲琴，眼中閃過一抹柔情。

  文奇只覺眼前的秦師兄，一瞬間好似變了個人，突然間那麼，嗯？那麼的優雅？剛要開口詢問，卻看到秦風盤膝坐下，端正地將長琴放於雙膝之上。

  人還是那個人，臉也是那張臉，只是文奇此時不論從哪個角度看去，也是覺得秦風好似變漂亮了許多。

  依然是那一曲破陣子，只是這次秦風彈出，卻讓百獸震動，讓天地變色。

  護衛瑤池仙境的五方五行大陣，在琴聲的作用下，豁然打開了一個缺口。秦風閉目撫琴，沉聲道：「走！」

  仙鶴載著二人盤旋而起，破陣而出。

  一曲作罷，秦風有些不舍的撫摸著琴弦，回眸向文奇一笑，輕聲道：「此琴在你手中，也不算埋沒，切不可自暴自棄，當自持矜貴。」

  文奇可以肯定，眼前之人不是那個整日賤兮兮的秦師兄，問道：「你是誰？」

  秦風將琴還給文琴，笑道：「我啊，只是個將死之人罷了，小姑娘再見了。」

  秦風眼中那說不清道不明的神意，一閃而逝，隨後變成了茫然的神色。秦風只覺頭痛欲裂，腰酸背痛，身體前傾靠在文奇的肩頭，趴在她的耳邊，艱難開口：「文奇師妹，還有藥麼？師兄感覺這次是真的不行了。」

  言罷，秦風便昏迷過去，文奇大驚急忙將他放在了仙鶴背上。「秦師兄，你別不行啊，我們剛出來，還沒辦正事呢。你快醒醒，我不認識路啊。」

  ...

  小院之中，這幾日秦蓁和小美，打打鬧鬧玩得不亦樂乎，從最開始滿院的仙人，到如今變成了清一色軍人，似乎只是一瞬間的事。

  姬樂聖與一名身著中山裝的男子，正在促膝長談。

  姬樂聖嘆道：「何必如此呢蕭遠山，你能將民眾疏散完畢，已是幫了我們的大忙了，不是老朽有意貶低爾等，這確實不是你們能夠插手的事。」

  蕭遠山，沉聲回道：「何必如此？你們死了，還不要我們上，既然如此為何不一起上？」

  「這不是凡人應該插手的事。」

  蕭遠山呵呵一笑：「那你說厲鬼冤魂，來到人間之後，會不會放過我們這些凡人？」

  姬樂聖直指院中正在和秦蓁玩耍的小美，回道：「如你所見，鬼怪亦是有好有壞！也許選擇不戰，尚有一線生機。」

  「你是想讓我們，將自己的人頭交給他們，然後看他們的心情好壞，再決定我們是死是活？你是不是活得太久了，腦子糊塗了？」

  姬樂聖，瞪眼道：「小輩，我可是和你爺爺的爺爺的爺爺是結拜兄弟，你這麼與我說話，可是無禮得很。」

  蕭遠山站起身，向門外走去：「我們不管你們這些仙人，你們這些仙人也別管我們，如此就好。」

  姬樂聖張了張嘴，最終還是咽下了到了嘴邊的話。

  不能同生，同死也罷。

  張皓急匆匆的跑進院落，大叫道：「師伯。大事不好了！」

  姬樂聖怒斥道：「慌慌張張向什麼樣子。」

  張皓停下腳步，指向豐山，顫音道：「合體鬼王，降臨人間！」

  姬樂聖從板凳上站起，怔怔出神。

  秦蓁停下腳步，猝不及防的小美，一下子撞在了她的腿上，被磕得鼻子酸痛。

  秦蓁彎腰撫摸著小美的腦袋：「姐姐有些事，等我回來再和你玩遊戲好不好？」不待小美回答，秦蓁一馬當先，御劍而起，身形向豐山遁去。

  這才回過神來的姬樂聖，亦是騰雲而起：「傳令仙盟弟子長老，隨我前去殺敵。」

  凡間的軍人，看著一個個騰空而起的仙人，不由握緊了手中的槍。蕭遠山怒喝一聲：「都愣著幹嘛，忘了你們是幹什麼吃的了？」

  「保家衛國！」四字喊出，縱然是心中恐懼至極，卻也是毫不遲疑的向豐山衝去。

  ...

  董大日一步邁出，只覺得恍如隔世，習慣了陰界終日灰暗的天空，此時刺眼的太陽，不由讓他本能的眯起了雙眼。

  山洞之外，今日正是神意門弟子值守，張問天抽劍而出，一步上前將眾弟子護在了身後。

  「張皓，快走。」

  董大日見狀，露出了自以為和善的笑容。

  「這位仙師，且聽我說。」

  張問天，揮劍而出：「厲鬼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吃我一劍。」

  「...」董大日本能地要一掌拍死，眼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化神小輩，可轉念一想，我是來尋秦風的，眼前這人也不知認不認識他，萬一是我那便宜女婿的長輩，我這樣一掌拍死他了，豈不是大大的不好？

  想到此處，董大日便不再出手，只是閃躲著，眼前這些仙家子弟發出的法術。

  肥胖的身體，在漫天的光芒之中，竟有幾分輕盈靈動之意。神色之中更是帶著幾分戲弄之意。

  剎那間，劍鳴如雷，響徹豐山。

  董大日抬頭望去，只見一名身著紫色長衫，臉覆青銅面具的女子，御劍而來。

  待到董大日，看清那青銅面具之時，臉上的戲弄之意，瞬間變為了驚恐。

  怎麼可能！

  「你怎麼會在這裡？」董大日驚呼出聲，周身鬼氣大盛，便將糾纏不休的張問天幾人，全部震退，轉身便要逃走。

  「哪裡逃！開天！」

  秦蓁從軒轅古劍之上，一躍而下，反手握住劍柄，對著董大日便是當頭斬下。

  劍意漫天，劍氣如龍，董大日心中升起一陣疑惑，停步回身看去。

  嗯？元嬰？

  劍光來得極快，剎那間便將董大日肥胖的身軀吞沒。

  待到光芒散去，董大日低頭看著，幾乎毫髮無損的身體，終於長長的舒了口氣。

  還好不是那個惡魔，只是這世間為何會有如此相似的人？

  「你是誰？」

  聽鬼物的質問聲，秦蓁置若罔聞，見一記開天無功而返，剛剛落地的她，便將軒轅古劍向前擲出，反手又將背在身後的骨劍抽出。

  秦蓁的氣勢，驟然飆升，剎那間便宛若換了一個人一般。

  左手掐訣，驅使軒轅古劍，右手握著骨劍，雙眸之中黑白二氣，流轉不息。

  陰陽大道？剛剛鬆了一口氣的董大日，剎那間便雙膝跪地，祈求道：「上仙饒命？」

  秦蓁一怔，終於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御劍而回，問道：「你認得我？」

  張問天：「小心有詐！秦師妹！」

  董大日暗罵一聲，我與你無冤無仇，何必置我於死地？

  「自是不認得，但我願奉你母，從今之後，侍奉左右，當牛做馬，端茶送水，只求饒我董大日一命。」

  聽到董大日三個字，秦蓁像是想到了什麼，開口問道：「你可認得董小玉？」

  董大日慌忙開口回道：「董小玉正是小女。」話音剛落，心中便又升起了幾分疑惑，這才悄悄的抬頭，向秦蓁所在的地方看去。

  此時秦蓁身上，哪裡還有那沖天而起的氣勢，只是如初見之時那般，只有元嬰境的氣息。

  頭腦之中如同一團亂麻，董大日迷茫道：「你是？」

  「我是秦蓁，與董小玉相識，你快些起來吧，我不習慣他人跪著與我說話。」

  「你不是那人？」

  「誰？」

  董大日此時已經確信，眼前這人不是在陰曹地府中的那個女魔頭，悻悻然的起身，苦笑道：「沒什麼，我剛才認錯人了。」

  「你是來尋，董小玉妹子的？她不是被小風，送回陰界了麼？」

  董大日，反問：「說來話長，不知秦風義...兄弟可在？」

  隨著二人的交談，仙盟之中的群仙，已然盡數前來。

  姬樂聖一步向前，接話回道：「這位陰帥，你找秦風何事？」

  董大日不屑地掃了一眼姬樂聖，區區化神期，也配與我講話？

  董大日只是一直盯著秦蓁，等待著她的回答。

  秦蓁猶豫了一下，看向姬樂聖，心神傳音：「前輩，此人究竟何意？」

  「我見他好似並無惡意，秦師妹但說無妨。」

  秦蓁這才回道：「小風如今不在此處，你有什麼事，和我說就是。」

  董大日眉頭一皺：「不行，臨行之前帝君有交代，此話必須讓我說與秦風聽，非他不可！」

  「想必董小玉與你說過，我和秦風的關係，難道我也不行？」

  「非是不行，而是不可！」

  秦蓁默然無語，董大日卻是生出了幾分急躁：「陰界降臨迫在眉睫，快告訴我秦風所在，沒時間了！」

  「我便是告訴你，秦風所在，如今你也進不去。」

  「只管告訴我便是。」

  「瑤池仙境，外有五方五行大陣。」

  「區區五方五行大陣，我...你說什麼？五方五行大陣？」董大日長嘆一聲，只覺時也命也。

  帶著最後一絲僥倖，續道：「可留有陣眼？」

  姬樂聖苦笑一聲：「死陣，不可出不可入。」

  董大日，沉默良久，環視四方：「既然如此，那便各自逃命去吧。」

  姬樂聖回道：「我等皆是心存死志之人。」

  董大日聞言，也不再言語，只是又仔細了看了一眼，秦蓁臉上的青銅面具。

  世間怎麼會有如此，一模一樣的東西。難道是？

  「不知這位鬼王，你先前所說的帝君，可是掌管九幽鬼域的酆都大帝？」

  「正是。」

  姬樂聖臉上浮現出欣喜之意，又問：「帝君如今尚在？」

  聞言董大日臉上，瞬間變為了慘白：「我進入人間之時，剛剛身死，被人殺死。」

  姬樂聖眾人隨著董大日的話語，一瞬間只覺天不亡人間，一瞬間便如墜九幽。

  姬樂聖不可置信道：「何人所殺？」

  董大日，抬起顫抖的手，指了指秦蓁臉上的面具，回道：「一名和她帶著一樣面具的女子，一名異界而來的悟道真君。」

  姬樂聖，驚呼：「這不可能，此面具乃是...」話未講完，他便只覺胸口一悶，便是一口鮮血噴出。

  秦蓁急忙攙扶住姬樂聖，董大日則是問道：「天機不可泄露？」

  姬樂聖緩緩點頭，便就地盤膝坐下，調理起絮亂的氣息。

  仙盟弟子，長老們面面相窺，一時間只覺得莫名其妙。

  「既然如此，我便走了，放心我不會禍亂人間的，便是我想，恐怕也沒有那個機會了。」言罷，董大日便要轉身遁走。

  「前輩要去何處？」秦蓁問道。

  董大日聞言一怔，隨即慘笑道：「天大地大，總能尋得一處，保命之地吧。」

  秦蓁身形一閃，擋在董大日的身前，眼神堅定道：「你不把話說出來，我不會放你走的。」

  董大日，苦笑著扣了一下耳朵，從中取出了一個黑白相間的圓球。

  「這便是帝君，讓我帶的話，你若有本事，便親自破開其上的禁制。」

  「前輩慢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