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一飯之恩

  「沒有...我並沒有見過你...」

  「你當時給了孤一個饅頭。」

  洛雲卿被震了一下，記憶中赫然出現了那個被拷著髒兮兮的小女童。

  饅頭？

  

  他是給了那女童一個饅頭。

  「一飯之恩，你忘了麼。」她勾唇提醒道。

  「你就是那個小女童！」

  他如夢初醒。

  只記得，幾歲的他，不知怎麼來到一個暗暗的地方，見這裡竟有個小女童待著，快要餓死了，他不忍心。

  老師對他嚴厲，他從來沒吃飽過，便有藏吃食的習慣。那時，正好有一個饅頭，他便給了她。

  之後，父親知曉，罕見的對他發了大脾氣，他對那裡的記憶，印象猶新。

  這麼說，都是真的。

  洛雲卿動了動乾裂的唇，赤紅充血的眼睛裡涌動著難言的情緒。

  祝朧明見他想起，臉色奇異的變得柔和起來。

  她是從現代穿越而來的人，已成人的靈魂，穿越到了三歲女童的身上。

  她被如狗一般的養大，四肢連同脖子都被掛著鐵鏈。

  她漸漸長大，鐵鏈磨著她的皮肉，傷口潰膿了裂開，裂開又掉下，掉下再長出新的來。

  周而復始，無時無刻沒有疼痛。

  在漫長的折磨里，她已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哪個時空的人。她只知道她就是祝朧明，祝朧明就是她。

  無盡的黑暗伴隨著她度過著每一天，將她折磨的變態瘋魔。

  在她六歲時，洛府的人忘了來送飯，她被餓的瀕臨一死。

  絕望如螞蟻啃食著她，她的眼睛空洞又麻木。

  正數著塵埃等死的時候，小小的洛雲卿出現。

  也是一身雪鍛，頭戴冠玉，像個俊氣的小仙童一般，如一道光束，豁然出現在她的視線里。

  「你吃饅頭嗎？」

  他伸出手，黑白分明的眼睛裡一片懵懂。

  少言並只說了這句話，卻讓她記了好幾年。

  一飯之恩，算是保住他。

  祝朧明回味著，「所以，你永遠不許跪孤。」

  洛雲卿忽然想到一個致命的問題，「所以，這裡是哪裡。」

  「雲苑，你的家。」

  「雲苑到底是哪裡！」

  「洛府。」

  他的眼眶眥裂，如五雷轟頂。

  「所以說，我竟在自己的家裡。」

  祝朧明立起來，「這還是你洛府的祠堂。」

  什麼？

  他徹底瘋了。

  下邊是供著祝李兩家的靈堂，上面是洛氏的祠堂！

  簡直是驚天之聞！

  她還補充著，他母親將她鎖在的這片地方，就是祠堂之下，她只不過是翻修了一遍，將上面的整個祠堂改成了他的寢殿。

  多麼瘋的事實，讓他遭受了不小的打擊。

  突然，外面隱隱響起了煙花爆竹之聲，她道：「新年到了。」

  她被關在這裡的時候，聽到的最好聽的聲音，便是這個。

  向他走去，「新年快樂。」

  洛雲卿此時，一見她，下意識地就想要跑。

  誰知倉皇之間，竟撞到了她的胸上。

  祝朧明的眼神晦暗，此時的他，滿臉淚痕，脆弱溫糯似琉璃。

  「你知道孤為何喜歡你了吧。」

  「你不要這樣。」

  他訥訥地搖頭，要掙開卻被抓住。

  直到被推倒在桌案上的時候，他的後背一滯。

  後邊是靈位。

  身上的衣裳被撕碎，他拼命的反抗起來。

  「不要。」

  身後是靈堂，上面是原先的祠堂。

  這驚世駭俗的舉動，無一不刺激著他的內心。

  然而，不等他怎麼樣，都逃脫不了。

  拒絕聲，夾雜著喊聲，漸漸湮沒在她的折騰里。

  他緊實的腿怎麼掙扎，最後都一顫一顫的，耷拉在桌角邊。

  「不要這麼動我...」

  他的淚水洶湧而猛烈，線香的味道熏得他的鼻腔難受，他轉頭。她們交纏的身影隨著萬千的燭火一般，搖曳在牆上。

  無情又生冷。

  他這是命中帶了什麼孽。

  ——

  他是暈倒後，祝朧明將他抱了上去。

  等他醒來之時，猝然失聲。

  很好，他也不想說什麼話了。

  年節這麼喜慶的日子裡，他則呆呆地躺在床上，不悲不喜。

  只是，夜深人靜之時，腦海中想起什麼片段，眼眸里怔怔地流下了一滴眼淚。

  他坐了起來，看向窗外傲立的紅梅，一個人發呆。

  他先前一直以為是她無厘頭的殺他全家，心中總是懷著一股子憤懣，想要伺機殺了她。

  可是，一日妻夫百日恩。後來，他竟漸漸對她有了不可言說的情愫。

  他單方面的仇恨讓他無法宣之於口，只得埋在心底，任它隨意紮根。

  有了情敵，她對他若即若離的態度，讓他像是換了一個人。

  彆扭又吃醋，冷淡又疏離。

  若是有親友見了，定要收回對他光風霽月的贊語。

  他垂頭扯唇，想要笑，卻蒼白無力。

  如今，知曉竟是他身上罪孽深重，對不起她，他自責又難言。

  往常的他的仇恨是一筆勾去了，可她的像是負擔在他的心底，讓他喘不過氣來。

  此時此刻，困擾心頭的深仇大恨已然沒有，他的情愫可以訴出。

  可是，他沒臉。

  因為他欠她的。

  他無力。

  因為她們之間隔了幾百口人的鴻溝。

  怎麼辦呢。

  ——

  洛峰洛軒不知其中緣故，見他如頹敗的樣子，巴巴的來找他。

  誰知洛雲卿卻異常憤怒，淡漠的眼裡帶著審視。

  灼熱逼人，讓他們無端的心虛。

  「雲卿阿兄，你幹嘛這麼看我們。」

  洛雲卿飛速的寫了幾個字，扔給他們。

  【雲苑便是洛府，為何瞞著我！】

  洛軒心虛，洛峰也不敢看他。

  洛雲卿不肯放過他們，洛峰無奈，說道。

  「我們被抄家之後，就淪落成了要發賣出去的低賤奴僕。偶然一天，洛府改建成雲苑，我們被留下，成了餵馬的。在你這個貴人進府之前，管事的敲打過，不需任何人透露又關這裡的一絲一毫的事實。」

  洛軒急了，抱怨道：「就是，就算與你見了面，都不要命了？誰敢告訴你。」

  所以出入自由的趙祈年他們都知道，怪不得謝從玉那日扔他進密室的時候，說著這個地方就是專門為他準備的墳墓。

  洛雲卿慘然一笑，都只瞞著他一個人罷了。

  洛峰見他這般傷情的樣子，眼珠子一轉，故作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