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孤給不了你幸福

  書房

  祝朧明面無表情的正看著手中的信息，隨後，鬆手將紙張扔在面前的案上。

  她坐了回去，懶懶地倚靠著椅背，手指輕敲桌面。

  一下又一下。

  猛然想起方才令她勞累的事。

  洛雲卿身子虛空，她煩躁得很。聽見趙祈年獻藥要親手交給她，她才抽空見他。

  過去之時，趙祈年正虛弱倚靠著門邊，看見她時，馬上變得欣喜異常。

  「殿下，這是藥。」聲音異常喑啞。

  她的身子滯了一下。

  

  只見他髮絲凌亂，虛白的臉上藏著紅紅的痕跡，儘管有脂粉的掩蓋，她也能瞧見其下的浮腫。

  他見她眼裡總是有光，此時雙手捧著珍視的寶藥，小心翼翼地給她。

  口中喃喃道：「殿下，我只有你了。」

  可他卻不知道，她早就覷著了他衣袖下的鞭痕，還有門口處草草隱藏的包袱的一角。

  許是沒那麼傻，他忙說道：「我任性來投奔殿下，殿下可不能將我扔出去。」

  他的笑，他的心，那麼複雜，又那麼簡單。

  他說自己不像別人一般有所求，可是她們兩人都知道，他所求的，明明是她的心。

  像是要套牢她一樣，要知道，這是她從前最嗤之以鼻的事情。

  腦中不停地泛起他可憐巴巴的樣子，她不知自己是否會心動，但不忍心是事實。

  這於她十幾年冷漠的信條是背道而馳的，但她已沒辦法將這種不知名的情愫，歸於原來的位置上。

  「殿下，我只有你了。」

  少年眼尾似是掛著淚意，紅紅的。

  他本以為她不會聽到的。

  然而，她聽得很清楚。

  她的唇抿成一條直線，隨後揉了揉眉心，想著，真是要命。

  「殿下，趙公子帶到。」

  祝朧明看過去，門豁然打開，他正逆光立著，只是看著細微之處，便能敏銳發現他身形不穩，想來傷勢甚重。

  趙祈年滿心期待，努力穩住身形地走進來，壓下緊張跳動的心臟，跪下行禮。

  「免了。」

  「多謝殿下。」

  祝朧明的眸光掃著他，在他不知所措之時，問道：「你今年新年之後便要十七了？」

  「是。臣子馬上就可等到成年了。」

  「你家中父親只有你一子？」

  聽到父親的字眼時，他有些黯然。

  只是仍打起精神，若無其事道：「是，父親只有臣子一子，其餘的便是其他的庶姐妹兄弟了。」

  她有一搭沒一搭地問著，他雖事無巨細地回答，但也心生好奇。

  殿下問這些是做什麼？

  單純是為了解他麼？

  還是...？

  直到一聲輕和的問話響起，他愣了，訥訥說了句沒聽清。

  祝朧明挑眉，重複道：「聽說你一直養在山上，算作出家，並無婚配。」

  「我已經稟明師父，還俗了！還有...」他正經萬分地說著，聲音快要蓋過了那句「你若是願意，孤可以為你...」

  趙祈年後知後覺，「嘎？殿下關心我的婚事？？！」他激動了一下，桃花眼瞪大，帶著瀲灩的昳麗。

  這樣之前那些問話都有了答案，殿下分明是對他上心了啊！

  高興來得太快，他偷偷地捏了自己一下，感覺痛還還洋溢著傻笑。

  他就這樣看著祝朧明，身後像是長著一條狐狸尾巴一般搖曳生姿。

  察覺到自己實在是不妥，他收起自己傻笑，正經問道。

  「殿下為何...這般問？」

  祝朧明沒看他，下意識地摸著手上的玉戒，「你獻藥有功，你又是個好男子，自是要問問，看你喜歡誰，孤可指婚。」

  趙祈年搖頭，大著膽子地湊到她的身前，「不，我不願意嫁別人，她們...」他欲言又止。

  「她們怎麼了？要知道，她們除了是貴胄也是世代蔭蔽的女子，委屈不了你。」

  「不，我要嫁這世界上最好的女子。」

  祝朧明獨裁已久，此時竟不想聽他繼續說下去，一向冷漠的臉上布滿煩躁。

  「你若...」

  「我要嫁殿下。」他很勇敢，怕她聽不清，又道。

  「這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女子便是殿下，臣子之前就說過，一定要嫁給殿下。如今，殿下若賞我，便允了臣子這一心愿吧。」

  他飛速且無誤地說完，暗暗地舒了一口氣，此時，桃花眼裡一片希冀，緊緊地盯著她。

  他像是等候神祗一般，這麼期待著她的反應。

  然而，祝朧明的回答卻出乎他的預料。

  「孤不允，除了這個願望，其他都可。」她面色平靜，像是在說著一件多麼稀鬆平常的小事。

  然而，這是他賴以為信念的答案啊？

  殿下，你怎麼這麼狠心啊？

  他下意識地挽回，「殿下，我不要，求求你了，你若收了我，我一定乖乖的。」

  「夠了。」她猛地站起，顯然已經不耐煩。

  趙祈年死死咬著唇，良久才小聲道：「我...臣子...錯了，臣子不該犯上奢求。臣子任性，依戀殿下，只求殿下留下我。」

  白白住著，她不是讓他住不起。

  只是他沒有什麼架子，透著不要名分也要賴著她的意思。

  男子的臉面，都渾然不重要。

  他已無處可去，依賴的只有她。

  祝朧明無法直視他努力掩藏淚意的臉龐，脆弱得像琉璃一般，像個陶瓷娃娃一樣，那麼易碎。

  說得狠了，說不定就要破碎了。

  她的心頭湧上一股無名煩躁的火氣。

  隨口道：「你願意留下便留下吧。」

  她冷冷的經過他的身邊，他還默默地讓開位置，她目不斜視地打開門。

  她的心裡感覺，外邊果然清爽，不比書房內喘不過氣一般。

  樊公公正要討好地上前，卻在感受到兩人死氣沉沉的氣場後，定住了腳步。

  「殿下，這是...」

  「好了。阿卿好了沒有。」

  樊公公恭敬稟報，內心卻在思索趙公子是不是惹到殿下了？

  明明兩人沒見面之前還都挺高興的啊？

  祝朧明沒理他是怎麼想的，正要往前走時，卻感到身後的少年正慢慢地跟著。

  「你？」

  趙祈年正亦步亦趨，此時被嚇了一跳。

  委屈道：「殿下，臣子想要提醒，你的衣袖上沾了墨水。」

  她聽著，沒看袖口，終是輕嘆一口氣，頭也沒回道：「孤給不了你幸福。」

  像是一語雙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