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洛氏兄弟

  一直到快到黎明時分，祝朧明才乘興而走。

  洛雲卿還多洗了幾次臉。

  聽見她臨走時吩咐今日要他好好打扮，他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心情複雜，隨意逛起了大殿。

  

  這裡大得驚人，像個迷宮。

  本要自己靜一靜，偏今日的奴僕熱情極了，跟著他左繞右繞。

  正要忍無可忍的時候，卻被遠處的一聲喧鬧吸引了注意力。

  侍衛攔著兩個企圖往進闖的下人，冷硬訓斥。

  「哪裡來的兩個賤奴，快滾！」

  兩人衣衫破舊，頭髮像野草一般遮面。

  其中一人開口，「侍衛姐姐，就讓我們見一見洛宮侍吧！」

  見他？

  洛雲卿有些疑惑，正要走過去，卻被伺候的奴僕攔住。

  「小主，這雙賤奴是侍弄花草的，仗著長得不錯，心術不正，被扔去餵馬。不知今日為何發癲。」

  恭敬說完，又讓侍衛趕緊將人打出去。

  遠遠的，兩人灰頭土臉，很慘。

  他們的聲音已然聽不清，但他沒忍心。

  「住手，放開他們。」

  奴僕再也攔不住，跟著他到院子裡。

  「你們認識……」

  還不等洛雲卿說完，身上就被纏了兩個球。

  院子很大，他們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抱住他的腿的。

  洛雲卿不喜別人觸碰，蹙眉本要拂來他們。

  誰知兩人慘呼一聲，「阿兄！」

  洛雲卿通身一震，愣在了原地。

  「你們是……」

  他們抬頭，努力地扒開頭髮，露出熟悉的臉。

  「我是洛峰，他是洛軒啊！」

  ……

  一盞茶後，才知前因後果。

  原來洛府的一百二十八口確實被砍了頭，但洛軒是外室子，洛峰是微末旁支投靠洛府，兩人沒入族譜，才躲過一劫。

  只是兩個公子如洛府下人一般，充做賤奴。

  一朝落差，讓兩人憤恨。洛雲卿早強勢地驅散了奴僕，他們才敢在寢殿內沒有顧忌地狂倒苦水。

  後來，他們本以為要低賤地過活兒，誰知道昨日竟看見了洛雲卿！

  這讓兩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才不顧一切地接近他。

  洛雲卿情緒幾高几落，鬆開抓著他們衣袖的手，怔怔地跌坐在美人榻上，滿目通紅。

  「我竟妄想其他男眷還活著。」

  洛峰開口，「阿兄，我們能活下來，就已經很好了。」

  洛雲卿隱藏了情緒，扯出一抹薄笑。

  「是，你們活著就很好了。只是，你們正好流落到這裡？這裡是哪個地方？」

  說來都是笑話，他不知這裡是在京中的哪裡。

  洛軒狠狠地皺眉，心中湧起萬千的火，無處宣洩，又變成了戚哀。

  正要說時，卻被洛峰打斷。

  「對，正好流落到這裡，我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表兄，明明這裡是……」

  「好了！」

  洛峰捅了他一下，給他使了個眼色。

  洛雲卿感覺兩人之間有些秘密，疑問道：「你說什麼？」

  洛軒後知後覺，趕緊搖頭。

  洛峰轉而說起了別的，才讓洛雲卿沒再問。

  兩人沐浴更衣，已是另一番顏色。

  洛軒溫柔，臉有幾分像洛雲卿，而洛峰身形勉強像洛雲卿。

  洛峰打量著寢殿，有碗大的夜明珠，古董瓷器，還有許多沒見過的東西。這麼低調又奢華的布置，讓他的心早已跳出嗓子眼來。

  而洛軒早就拿起一件價值萬金的鏈子愛不釋手。

  「雲卿阿兄過得真好，瞧瞧我們過的是什麼豬狗不如的日子。」聲音酸溜溜的。

  洛雲卿先前與他們說不到一處，並不親近，奈何家裡只剩了他們這兩個親人，他分外親切，隨和地回應他們。

  「你們喜歡就拿去吧，只是不要讓別人看見。」

  洛峰悄悄地白了他一眼。

  他們現在穿得再好也是下人的衣裳，貼身奴僕也不配帶這種東西。而且，他們睡在大通鋪，若被查出來，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還有，他期待的可是更大的東西。

  內心腹誹，奈何面上還得討好的婉拒，立一波聽話的人設。

  洛軒不解，肉疼地看著他從自己懷裡拿出夜明珠。

  「峰阿兄！」

  「雲卿阿兄都將咱們護做貼身奴僕了，你就不能眼界放寬點？」

  聲音帶著彎。

  洛軒鬆手：「……」

  等樊公公讓人送來成堆的綾羅綢緞、玉石珠寶的時候，頓時驚呆了他們的眼睛。

  其他的倒也罷了，只是其中的一個重禮便是雲苑的地契，還有眾多奴僕的賣身契。

  這不論誰拿上，妥妥一個大富豪。

  還真給他了？

  可洛雲卿不見感動。

  給他什麼都是她的一句話，他又不得自由，留有何用。

  相較於他淡淡的拒絕，洛軒則情緒激動。

  「這分明就該是我們的。」

  洛雲卿只當他扮演了忠心護主的角色。

  心裡覺得終究是弟弟，有些熨貼。

  只是他們不知他的處境...

  反而洛峰笑著收下，識情識趣。

  樊公公見是兩個陌生的奴僕，多看了兩眼。

  誰知此時洛峰連帶著洛軒，將腰壓的更低，讓他探究不到半分。

  遂皮笑肉不笑，「洛宮侍還真是會收貼心的人。」

  宣達完殿下今日將用膳的消息，他才施施然地離開。

  兩人早已圍上這堆賞賜。

  「天吶，這都是國庫裡邊才有的好東西吧！」

  襯得方才的東西都成了俗物。

  洛軒這才給了洛峰一個讚嘆的眼神。

  怪不得方才讓他放下，原來有更好的東西。

  洛雲卿對這些身外之物不感冒，可兩人對這東西有興趣。

  他熟知禮儀，再不感興趣也知道御賜之物不可輕易轉手，況且還是新送來的，都有記檔。

  奈何兩人哀求之聲不絕於耳，讓他不忍心。

  兩個弟弟都是未出嫁的，又年少，喜歡這些東西不奇怪。

  所以點頭讓他們選。

  洛軒挑挑揀揀，誰知洛峰馬上拿起了一件雪白衣衫。

  用天蠶絲所制，上繪雲紋，通體流光四溢。

  「雲卿阿兄，我要這件！」

  洛雲卿蹙眉。

  衣裳？

  可這樣式...

  「你還是挑別的吧。」

  ......

  祝朧明飲了些酒，沒了昨日的喜怒無常。

  進了院子見沒什麼人，想來是吩咐過的。果真，進殿就見了一個清冷的背影，看這樣子就是打扮過的，她興致很好。

  想到凌晨時分，他可憐巴巴地側躺著，任她誘哄，想拒絕又那鵪鶉的樣子，她唇角挽起。

  「衣服很適合你。」她慵懶地抱住了他。

  誰知懷裡的身子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