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傷情

2024-10-09 14:39:22 作者: 小東邪

  誰?

  就在樊公公愣怔的瞬間,一個瑟瑟發抖的身影被扔在了他的旁邊。

  

  「趙公子?」

  趙祈年的髮絲凌亂打結,華美的衣衫變得灰撲撲的,靴子磨得破了口子,淌著鮮血。他像是不知摔了幾跤,臉上沾土,狼狽不堪,絲毫不像平日裡神采華然的驕縱美男。

  樊公公很吃他的顏,沒將昏迷的他用茶水潑醒,而是推了推他。

  趙祈年醒來時,便在祝朧明的腳下。

  他沒了往日的驕蠻,爬起來後手腳慌張,還要掩飾自己紅腫的眼。

  「敢偷跟著孤,你膽子不小。」

  聲音陡然生厲,讓他一震。

  隨即眼淚吧嗒吧嗒地掉下來,看著她的桃花眼裡一片委屈。

  原來趙祈年在新一個情敵出現的時候,惶惶不安。

  尤其殿下還對他那麼特別。

  在雲苑等不回她,沒等小侍上藥,直直地跑到宮外等著。

  本來看見殿下,心裡一喜,結果發現謝從玉一同跟隨,里三層外三層的人,皇家威儀甚重,他就沒有上前,只敢遠遠跟著。

  深夜裡冷風詭譎,像是百鬼夜行。

  他被嚇到,只敢提心跟著。無數次撞到牆角和樹幹,他渾然不顧。她像是神明,能不經意地照亮經過的地方,他只敢一往直前地跟隨。

  他一向嬌生慣養,凡事都是坐轎子乘馬車,從來都沒有步行過這麼長時間。

  靴子都磨破了,腳疼的淌血直到沒有知覺,他委屈的落淚,心想回府了一定要抱著她跟她說自己的嬌氣。

  馬車停下來。他以為終於要發現他了,緊張地躲在一個轉角處,摸著怦怦跳的心臟,笑得傻氣。

  誰知期待的聲音並沒有出現,他怔怔地轉身偷看。

  遙遠的燈火處,里三層外三層的侍衛擋不住中間那架頗具氣勢的馬車。

  起先樊公公打開了車門,本以為謝從玉要下來,卻不知為何又賴在了車上。

  其他的已記不得,隱約聽到了什麼姐姐弟弟的話,他倍感失落的同時竟然有些慶幸。

  這麼親近,原來是姐姐弟弟啊。

  他深呼一口氣,本要調整心態上前。想著只要等著謝從玉走了,他再厚著臉皮告罪,讓她帶他回去。

  誰知謝從玉竟然...!

  他呆在原地,透過半掩的車門,見她們交頸而吻,動情旖旎。

  他若出現,不合時宜。

  她會生氣的。

  他重新縮在牆角,將發白的唇咬出血色,凍得紫紅的手指緊緊地蜷在一起,疼得麻木。

  就算不看,耳邊也能傳來刺耳的聲音,在寂靜的街上尤為明顯。

  他看見謝從玉滿足而走、看著靖王為愛子爭取成功、看著她沒有留戀地離開。

  他難過到了極點。

  這時想要騙騙自己,卻也沒了力氣。

  謝從玉與洛雲卿不同。

  他見到殿下時,她的身邊就有洛雲卿,他潛意識是接受的。

  就算以前是宰相嫡子,再怎麼驚才絕艷,但零落成泥,他的家世、貌美如尤物,完全有資格比之。

  洛雲卿會的,他也會學著。

  但還沒等他抓住殿下的心,就有後來者居上。

  況且,還是高貴的王爺之子。

  他沒了自信,又怨著她。

  他的一顆真心她怎就看不見。

  還有,這麼多暗衛,她怎麼就發現不了他。

  淚水決堤,他又死死壓抑。

  前方,殿下的光似乎暗了,讓他跟著的路越發的黑。

  可他只敢內心瘋狂,身子還在麻木快速地跟著。

  他怕,他一個人留在陌生的地方。

  他怕,她扔了他。

  殿下,你知道嗎,回雲苑的路不遠。他走得到。

  可是,殿下心裡的路,他像是窮盡一生都走不到。

  這種絕望,像剖了一半心一樣的難受,讓他重重地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祝朧明聽著他的話,觸及到什麼痴心時,心裡異樣。

  「你為什麼這麼執著,到底所求為何?」

  他的道道淚痕沖洗著面龐,此時訥訥地搖頭,「沒有。什麼都沒有。」

  「真的?」

  「真的。」

  她桀桀一笑,「孤不信。」

  隨即將他震開,將周圍的東西噼里啪啦地掃落下去。

  眾人跪地,靜的一根針都清晰可聞。

  趙祈年骨折的蝴蝶骨本就沒好,重重摔下已經錯位。

  他疼得大汗淋漓。

  可他聽不見自己心裡的呼疼,只聽見殿下說著什麼「所有人都有所求!」

  樊公公聽得懂,這是在撒靖王的氣。所以做鵪鶉狀。

  趙祈年不懂,在所有人都恨不得鑽進地縫裡躲開時,他爬起來,膝行過去。

  「殿下,你別生氣,都是我不好。」

  「是你不好。」

  祝朧明掐上他的脖子,將他提起來。「你說,你來孤身邊,到底有何所求!」

  「金銀珠寶,奴僕良田,只要你求,孤都許給你。」

  「沒有。」他毫不畏懼地撞進她的眼眸,虛弱道。「只是因為你。」

  脖子上的力道收緊,他呼吸困難。

  面對她給的機會,他仍弱弱堅持。

  她不耐煩,真動了殺意。

  他委屈極了,一字一字的努力蹦出來。

  本想要叫她的名字,可他不敢。

  真的要死了吧,這恐怕就是唯一的遺憾了吧。

  祝朧明表情奇怪,看著手裡的東西像一尾死魚,心裡破天荒地塌陷了一塊。

  ——

  「王爺剛回來。」

  謝從玉正在寬衣,聞言輕嗯一聲。

  面對著小侍們的急切,顯然正主不急。

  因為十拿九穩。

  他們察言觀色,馬上就知道這是成了。

  於是嘰嘰喳喳。

  只有貼身小侍路臨計較道:「聽說殿下府里有兩個美人,都是禍水。公子若嫁過去,可要好好費神了。」

  「路臨哥別這麼說,咱們公子是何等人物,費神在他們身上降了身份。」

  「對。他們給咱們公子提鞋都不配。直接打殺了便罷。」

  路臨瞪了他們一眼,「一個個都野起來了,太女後院都敢指點。」

  謝從玉將衣服扔在他們身上,「都長嘴了是吧。」

  他們鵪鶉了,只有路臨小心討好。

  「無論日後太女有什麼新人舊人,公子需好好維繫。王爺的意思,是要公子幸福。」

  不必萬事爭風吃醋,大方穩妥最好。

  謝從玉未置可否,揮退他們。

  他對於自己有著清晰的認知。

  他的父親在他小時候要求嚴苛。

  母親不愛父親,但對他極好。常常護著他。

  父親是側室,自知男子處世的艱難,母親不懂父親的苦心孤詣,嫌隙漸深。

  後來他長大一點,表面乖順,暗裡極端。

  沒人知道,連父親都被騙了過去。

  後來,父親死了,他終於從被逼瘋的邊緣中徘徊出來。

  可是有人總是在人後說他是庶子,扔他泥巴,推他入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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