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移居

  季霜煙眼眶通紅，她已經分不清這是渾身傷痕的痛感帶給她的，還是聽到這話時的恐懼帶給她的。

  疼痛是真的，恐懼也是真的。

  此時她與江麒嵐之間，只剩沉默。

  江麒嵐原本堅固的心，在對上季霜煙那雙赤紅的雙眼時，產生了絲絲縷縷的裂痕。

  眼睛可以彰顯出一個人的內心，這雙眼睛分明與之前他看到過的不一樣。

  季霜煙是不會有這種眼神的，即便這雙眸子在流著眼淚，但那種如溫柔就如黑夜中懸掛的那輪皎潔彎月，月光雖弱，卻能穿破黑暗，將萬物籠罩。

  啪！

  木槍落在地上的聲響打破了這片平靜，也打破了他們之間的沉默。

  「算了，總歸你已經是我的夫人了，想折磨你未必非要用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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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霜煙能聽出他話里話外的意思，身為女子有太多事都可以隨隨便便的讓她身敗名裂顏面掃地，她甚至一時無法排列出哪種手段更加惡毒。

  只有更甚沒有最甚。

  「那你不如現在就殺了我。」

  用最平靜的語氣說出最絕望的話，是虛弱的她目前唯一能做的事。

  江麒嵐側眼看她，那眼神跟看死人沒什麼區別。

  「死是最便宜的解脫，活著才是在地獄裡無盡的煎熬。」

  江麒嵐走後，季霜煙在地下牢籠里掛了一天一夜才被人送上去。

  長時間的站立和疼痛讓她一直處於昏死狀態，連什麼時候回到房間的她都不知道。

  醒來就看見掛著一臉淚痕的天雪趴在床邊正緊張地盯著她。

  「夫人！夫人您醒了！」

  看見季霜煙睜開眼睛，天雪喜出望外立馬站起身準備幫她拿點兒吃的。

  季霜煙聲音沙啞，不明所以。

  「怎麼回事？我這是在哪？」

  天雪手裡端著還在冒熱氣的果子，略顯侷促地站在原地，好像不知道該不該說。

  季霜煙看出了她的猶豫，但依然選擇追問。

  天雪見瞞不過，只能開口道。

  「侯爺將您移到了偏院，這裡常年沒人居住也沒人打理，東西不全也很簡陋，他叫您在這兒養病，之後也沒說什麼了。」

  季霜煙聽完挑了挑眉，這聽上去好像還不錯啊，這麼點兒小事，天雪幹嘛支支吾吾，搞得怪嚇人的。

  「那也沒什麼啊，你幹嘛這麼不開心？」

  天雪聽後瞪大雙眼，滿是不可思議。

  「夫人您在說什麼啊？侯爺這明顯是不把你放在心上了呀，您好歹是這侯府明媒正……」

  話說到這兒，天雪意識到了什麼。

  夫人好像算不上是明媒正娶，該有的禮數一樣都沒有，就連官府那邊也只是走個後門拿了個文書，大戶人家娶小妾都沒有這麼隨便的。

  也怪不得夫人什麼都不在意，一定是委屈極了。

  「可怎麼說您也是侯府夫人啊，侯爺要是不把你當回事，你以後還怎麼在這兒生活啊？」

  季霜煙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對這些絲毫不在意。

  「我活我的，關別人什麼事兒？我自己的勁兒就行了，你要是覺得跟著我艱難，那就去找侯爺給你換個主子，我自己也可以的，沒關係嗷。」

  雖然天雪從沒當過別人的奴婢，只是為了侯爺的吩咐才跟著季霜煙的，但她這脾氣倒是挺特別，跟那些千金大小姐一點兒都不一樣。

  如果她和季霜煙換一下身份，真的做不到像她這麼開朗豁達，這種心態真的讓人佩服。

  天雪放下盤子，撲通一下跪倒在地，對著季霜煙磕了一個響頭。

  「求夫人不要趕我走，天雪就您一個主子，除了你我誰都不認！」

  季霜煙被嚇了一跳，她有心想去扶，奈何身上這些傷動一下都是鑽心刺骨。

  只能呲牙咧嘴地坐在床上使勁兒往外伸手。

  「快起來快起來！別動不動就跪下，以後除了威脅到生命的時刻可以不在乎這些，其他的時候都不要跪，腰杆兒要挺直知道嗎！」

  這些話讓天雪不禁笑出聲音，她還是頭一次聽到這麼奇怪的說法，哪怕是侯爺，見到皇帝時也是要跪的，哪有人會一輩子都挺直做人？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季霜煙和天雪一同轉頭看過去。

  這種時候誰還會踏足這裡？

  天雪起身去開門，正好對上了風信的雙眼。

  他右手放在腰間的劍上，站得筆直，看著天雪的眼神也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審視。

  「我來看看夫人是不是一切都安排好了，有沒有什麼短缺。」

  雖然風信說著來查看，但眼睛卻始終盯著天雪，很明顯剛才的話只是藉口，他的目的其實是找她。

  天雪知道風信是聽從侯爺的指示，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季霜煙。

  此刻坐在床上的季霜煙什麼都沒聽清，她向門口張望也只能看見隱約露出風信穿的暗紫色衣角。

  實在好奇的她大聲詢問。

  「怎麼了？什麼事啊？」

  天雪扯起嘴角，笑得嫻熟。

  「是風信來看看這邊的布置是否妥當，院子裡確實還差了一些東西，我隨風信出去看看，您有什麼想吃的需要我帶回來嗎夫人？」

  一聽不是什么正事，季霜煙搖了搖頭。

  「不用了，你去吧。」

  天雪走後，季霜煙獨自坐在床上，心裡隱隱地總是犯嘀咕。

  這些日子裡她一直在懷疑天雪的身份，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身上為什麼會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殺伐氣息。

  她雙手虎口位置留下的繭子也不像做粗活造成的，倒像是常年拿刀劍。

  這顯然不是一個普通人家能養出來的孩子。

  還有她的皮膚白皙透亮，冷不丁一看倒像是什麼大家閨秀，怎麼會淪落到給侯府做奴婢呢？

  還說是江麒嵐買回來的，可她總感覺是他養出來的還差不多，油光水滑。

  別的能耐不知道，養孩子倒是把好手。

  季霜煙看著天雪關上的門，忍不住嗤笑。

  一個天雪，一個風信，江麒嵐養出來的好手都不太會撒謊啊。

  前面剛說完這地方簡陋沒人打理，現在竟然說什麼來看看有沒有短缺，江麒嵐會管這些事？要真有那麼關心怎麼可能把她放到這種地方？真是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