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兩位皇帝的傳承及奧列斯特的崛起(472—476年)

  處於帝位空懸期的義大利，任由無法無天的蠻族四處為患，利奧在御前會議對西部選出的新君主極其關切。沃麗娜皇后加緊運作要光大自己的家族，她曾將自己的侄女嫁給尤里烏斯嘓尼波斯，後者繼承叔父馬塞利努斯統治達爾馬提亞，比起西部皇帝的虛名，他具有更大的實權，現在他被沃麗娜皇后說服，願意接受紫袍。拜占庭宮廷的行事作風不僅軟弱無力且優柔寡斷，安特彌烏斯甚至在奧利布里烏斯去世數月以後，才安排指定的繼承人帶著大隊人馬出現在義大利臣民眼前。就在這段期間，格列西里烏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軍人，被他的恩主勃艮第國王甘多柏德授予了帝位。但勃艮第國王既無能力也無意願用內戰支持格列西里烏斯，況且還要在王國實現自己的野心，於是越過阿爾卑斯山回到高盧。失去保護的格列西里烏斯表示願意用羅馬的權杖交換薩羅納主教的職位。處理完畢這位競爭者後，尼波斯皇帝受到元老院、義大利和高盧省民的承認。大家異口同聲稱讚他的德行操守和軍事才能，任何人只要從他的政府獲得好處，就會用預言的口吻宣布，尼波斯會使臣民重新恢復幸福的生活。

  

  但人們的希望不到一年就消失無蹤，在尼波斯短促而屈辱的統治期間，唯一的重大事項是簽訂和平條約，將奧弗涅割讓給西哥特人。這位義大利皇帝為了獲得國內的安全，犧牲了高盧最忠誠的臣民。這安寧的局面很快也為蠻族同盟軍憤怒的叛亂所侵犯，他們聽命於將領奧列斯特的指揮，全速從羅馬向著拉文納進軍。尼波斯為叛軍的接近而戰慄不已，他對於拉文納的防禦能力沒有信心，趕快上船逃回亞得里亞海對岸的達爾馬提亞公國。經過這次可恥的遜位後他又多活五年，直到在薩羅納被背義的格列西里烏斯殺死，他始終處於一種皇帝和放逐者之間的曖昧狀態。為了獎勵格列西里烏斯的罪行，他被擢升成為米蘭的總主教。

  舉凡受到征服的民族在阿提拉死後都揚起了獨立的大纛，根據他們的主權和戰爭的成果，在多瑙河以北的廣大地區，或是多瑙河與阿爾卑斯山之間的羅馬行省，建立起了自己的國家。其中最勇敢的年輕人受到招募，組成了一支被稱為「同盟軍」的軍隊，用來保衛義大利的安全，但也給人民帶來了難以言喻的恐懼。在這雜亂混合的群體中，以赫魯利人、錫里人、阿蘭人、圖爾西林吉人和魯吉亞人明顯占有優勢。奧列斯特是塔圖拉斯的兒子，也是西部最後一個羅馬皇帝的父親，將英勇的武士當作效法的榜樣。

  前面提過奧列斯特的來歷，知道他並沒有背棄自己的國家，他憑著身世家財成為潘諾尼亞最顯赫的臣民。當行省被割讓給匈奴人，使得阿提拉成為了合法統治者，奧列斯特進入宮廷服務，擔任匈奴王的樞密大臣，一再被派到君士坦丁堡出任使臣，代表專橫的國君提出種種要求。征服者去世後奧列斯特恢復自由之身，他保持超然的立場，拒絕追隨阿提拉的兒子退回斯基泰的曠野，也不聽從東哥特人的命令，他們現在已經篡奪了整個潘諾尼亞地區。他情願在義大利的君主手下服務，在位的統治者都是瓦倫提尼安的繼承人。奧列斯特具有英勇和勤勉的稟性，長期的戎馬生涯為他積累了豐富的作戰經驗，軍隊的升遷非常迅速，後來獲得了尼波斯的寵信，拔擢成為大公及軍隊主將。軍隊長久以來尊敬奧列斯特的為人處世和大權在握。他對手下非常照顧，經常與將士用自己的方言交談，許多部落的酋長都是他多年的好友，相互之間已經建立了密切的關係。於是在他的請求之下，大家拿起武器反對出身寒微的希臘人，不得人心的皇帝竟敢要求他們聽命從事。推翻尼波斯之後，奧列斯特出於一些不為人知的動機，拒絕穿上紫袍登基，大家就順水推舟擁護了他的兒子奧古斯圖盧斯成為西部帝國的皇帝。

  隨著尼波斯的退位，懷抱雄心壯志的奧列斯特已經抵達了希望的頂峰，但就在第一年年終，他立刻發現有一場反對自己的叛變，正如同他表現在人前的出爾反爾和忘恩負義，看來他惡行的感染力真是收效不小。義大利的統治完全操縱在僱傭兵的手裡，種種翻雲覆雨的變化全視他們的選擇而定，如果君王不願當聽話的奴隸，頃刻之間就要成為犧牲者。這些異鄉人都是危險的盟友，憑藉武力欺壓和侮辱羅馬最後僅剩的自由和尊嚴。每次帝位興亡更替的變革，他們都為所支付的代價和應有的特權發生爭執，無禮犯上的姿態已經到達令人無法忍受的程度。然而這些傭兵還在羨慕高盧、西班牙和阿非利加的同胞能得到更多的好處，他們勝利的軍隊已經建立了獨立自主和世代傳承的王國。強勢的僱傭兵要求立刻劃分義大利三分之一的領土給他們。

  奧列斯特居於完全不同的立場，所秉持的精神讓人感到欽佩，他的選擇是寧願迎戰一支武裝起來的蠻族軍隊，也不願讓無辜的人民陷入水深火熱的災難之中。他拒絕接受這種厚顏無禮的要求，但反而使野心勃勃的奧多亞克獲得了有利的藉口。這個膽大包天的蠻子向自己多年的戰友提出保證，大家只要拋棄成見聯合起來接受他的指揮，他他就會立刻為大家討回公道，畢竟合乎禮法的請願不能就這樣遭到否決。在義大利所有的軍營和城防軍隊的駐防地點裡，同盟軍抱著同樣的希望發出憤怒的吼聲，他們很快集結在深得軍心的首領高舉的旗幟之下。不幸的奧列斯特被勢不可當的狂流衝倒，在倉促之中退守帕維亞這座防衛嚴密的城市，聖靈顯現派教徒在此地設置有主教座堂。帕維亞立即受到圍攻，防禦工事全部被摧毀，市鎮被洗劫一空，主教費盡力氣總算獲得相當成效，教會的財產被給予保護，女性俘虜的貞節不容侵犯，只有處死奧列斯特才能平息暴亂。他的兄弟保羅在拉文納附近的作戰中被殺，剩下毫無希望的奧古斯圖盧斯不再獲得奧多亞克的尊敬，反而要倒過來懇求他大發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