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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羅馬的地位與元老院權力的日趨衰落(303年)

2024-10-09 11:48:49 作者: 席代岳

  幾位接連繼承大統的伊利里亞農夫,將處於狀況極度惡劣的帝國從僭主和蠻族手裡拯救了出來,完成了艱辛困苦的工作。在戴克里先進入統治的第20個年頭,就像軍隊戰勝以後舉行壯觀的羅馬凱旋式,羅馬用類似的方式慶祝這值得紀念的節日,馬克西米安是擁有同等權力的共治者,陪伴在其身邊共享殊榮。而兩位愷撒曾經征戰各地建立勳業,根據元老院規定,成果要歸功於父皇對他們的指導和教誨。戴克里先和馬克西米安的凱旋式(303年11月),比起當年奧勒良和普羅布斯,就規模和華麗而言或許有所不及,然而在其他方面卻享有更高的名聲和氣魄。阿非利加、不列顛、萊茵河、多瑙河和尼羅河這幾處邊疆,都送來了各自的戰利品。最突出的裝飾品帶有非常獨特的性質,那就是波斯戰爭獲勝後,代表著被征服地區河流、山脈和行省的模型,士兵將其抬著走在皇帝的前面。幾位被俘的波斯國王的妻妾、姐妹和兒女的畫像,構成了一番滿足人民虛榮心的場面。然而在後代子孫的心目當中,最重要的一點卻不怎麼光彩,即這是羅馬城最後一次凱旋式,從此皇帝再也沒有征服異域,羅馬也再不是帝國首都。

  羅馬在台伯河畔選定的地點奠基以後,由於古代各種典禮儀式和不可思議的奇蹟,成為了一個神聖的場所。神祇和英雄的往事,使整座城市的每一角落都顯得生氣勃勃,而這個世界的帝國早已被奉獻給了卡皮托神殿。土生土長的羅馬人,能夠感受到這份無窮無盡的力量來自古老的祖先,在最早期的生活習慣當中得到發展,後來受到政治方面相關措施的有效保護。政府的形式和所在的位置密切結合,公認兩者缺一不可。但是首都的統治權力,卻隨著征服區域的擴大而逐漸萎縮。其他行省的地位即將提升到與羅馬同樣的水平,被征服民族獲得了羅馬公民的身份和權益,即使無法認同統治者的文化和偏好。在很長一段時期里,古代制度的殘餘勢力和風俗習慣的影響作用,還能保住羅馬僅存的尊嚴。無論是出生在阿非利加還是伊利里亞的皇帝,都尊重這個接納他們的國家,願意將羅馬當成運用最高權力的法源基礎,視之為統治廣大疆域的政治中樞。

  戰爭的緊急狀況使得君王長駐邊疆,只有戴克里先和馬克西米安兩位皇帝在和平時期也定居在行省的城市。這種破例的做法無論出於何種動機,就政策的考量而言都很正確。位於西部的皇帝,大部分時間把宮廷安置在米蘭,這座城市位於阿爾卑斯山的南方,為了觀察日耳曼蠻族的動靜,顯然要比羅馬更為方便。米蘭很快顯現出了皇城的氣勢,據說這裡的房舍數量很多,且建築優美,人民不僅謙恭有禮而且風度翩翩。主要公共設施是一個競技場、一所劇院,還有鑄幣廠和皇宮,以及用馬克西米安命名的浴場。柱廊裝飾著各種雕像,還建有兩道城牆作為雙層防衛,更增加了新都城在外表上的美觀,與鄰近的羅馬比較毫不遜色。

  戴克里先利用個人的閒暇時間加上東部的富庶,大力整飭位於歐亞交界處的尼科米底亞,此地離多瑙河和幼發拉底河的距離大約相等。為了與羅馬的宏偉和尊嚴相均衡,基於君王的大力倡導和民眾的踴躍出資,尼科米底亞不到幾年工夫,就完成了非數代時間不能達成的壯觀華麗,無論面積還是人口,都是僅次於羅馬、亞歷山大里亞和安條克的重要城市。戴克里先和馬克西米安一生戎馬倥傯,大部分時光在軍營和長途行軍中度過,每當公餘閒暇時都會回到位於尼科米底亞和米蘭的居所,過著安逸的生活。戴克里先統治屆滿20年時,曾經到羅馬參加凱旋式,以前他是否去過帝國都城有待商榷,即使親臨那次盛大的典禮,停留的時間也未超過兩個月。他本來應邀到元老院致詞,接受執政官的徽章,但由於厭惡都城人民的放縱無禮,突然提早13天離開了羅馬。

  戴克里先對羅馬及首都人士的輕浮放蕩表示不悅,並非是一時的率性而為,乃是一種極其高明的政治手腕。這位高瞻遠矚的皇帝早已計劃出一套新的帝國政治體系,後來由君士坦丁王朝付諸實施。元老院既然把老朽的體制視為神聖,還要行禮如儀加以保存,戴克里先則決心剝奪他們僅剩的權勢和尊榮。早在他登基前8年,羅馬元老院還擁有最後的崇高地位和偉大抱負,趁著順應時代和振奮人心的潮流,許多貴族得意忘形地表現了重建共和的熱忱。但曾幾何時,時過境遷,普羅布斯的繼承人撤銷了對共和派人士的支持,元老院掩飾憤慨卻也無可奈何。馬克西米安統治義大利,負責剷除麻煩多過危險的風氣,這個艱難的任務最適合他那殘暴的性格。對於元老院最有聲望的成員,過去戴克里先裝出很尊重的模樣,現在被他的共治者以莫須有的證據指控犯下秘密謀反的罪行。擁有一座上好的莊園或是一片耕種的田地,都可以當成犯罪的物證。禁衛軍在過去對羅馬極力壓制,現在反而是多方保護,因為素來桀驁不馴的軍隊已經意識到自己的權力即將不再,自然想與元老院的勢力結合起來。但是戴克里先採取步步為營的做法,在不知不覺中減少了禁衛軍的員額,取消他們具有的特權,職位也由伊利里亞的兩個忠誠的軍團所取代,分別命名為「約維烏斯軍團」和「海克力烏斯軍團」,被指定擔任皇帝的警衛任務。

  戴克里先和馬克西米安對元老院致命而難以發覺的傷害,其實是從不出席元老院會議造成的必然後果。只要皇帝居住在羅馬,元老院雖然受到壓制,然而具有的實力仍不容忽視。屋大維以後所有的皇帝,雖有權隨心所欲制定法律,但最後還是要得到元老院的批准,古代公民權的模式保存在法律的審查和頒行之中。賢明的君王為了尊重民意,對於共和國行政官員和執政官的言行方面採取優容的態度。君王的威嚴盡可以在軍隊和行省顯現,等到他們居住的位置離開首都更遠,就可把奧古斯都對繼承人的告誡置之度外,再不用偽裝掩飾自己的行動。行使法庭審判和施政作為的權力時,只要與大臣商量一下,毋須像過去那樣諮詢元老院的意見。一直到帝國的後期,他們提到元老院時仍能保持相當敬意,議員受到恭維感到沾沾自喜。多少年來元老院一直就是權柄的根源,又是運用權勢的工具,如今終於遭到敬而遠之的待遇,只落得無疾而終的下場。既然已經與帝國宮廷和權力機構失去任何關聯,它就只會被視為一個可敬而無用的古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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