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這是他們的第五次約會。

  他們開始約會，已經將近三個禮拜。兩人是在健身房認識的，因為他們出現的時間幾乎一模一樣。她懷疑這是他為了見她而做的蓄意安排，一想到這兒，就讓她覺得很驚喜。

  「嗨，我是喬治。」

  「我是黛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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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二十四歲，比她大三歲。他是經濟系的大學生，馬上就要畢業了。他的一頭鬈髮與綠色眼眸讓黛安娜很著迷。還有那微笑，完美的牙齒，只是左邊的虎牙有點兒顯眼，但這別具個性的小細節卻深深打動了她，因為太完美也會變得無趣。

  黛安娜知道自己長得漂亮。她個子不高，但身材很好，淡褐色的雙眸，還有一頭美麗的黑髮。她念完高中後就沒再上學，在一間香水店擔任助理。薪水不高，但她喜歡當顧客的諮詢顧問，而且老闆對她關愛有加。不過，她真正的期盼是找個好男人結婚，她覺得這並不算什麼過分的人生要求，而喬治也許就是她的「真命天子」。

  他們第一次約會就接吻，也還有其他的親昵動作，但並沒有太誇張。矜持是對的，能夠讓一切顯得更加美妙。

  不過，那天早上，她的手機收到了一條簡訊。

  九點過去接你好嗎？我愛你。

  那條簡訊帶給她意外的豐沛能量。她以前經常在思索到底什麼是幸福。現在她懂了，這是一種無法向別人解釋的秘密，宛若別人特地為她量身定做的感覺。

  獨一無二。

  在黛安娜當天的笑顏話語之中，那股幸福感盡顯無遺，就像是某種快樂的傳染病一樣。她不知道顧客或同事是否注意到她的變化。她洋溢著自信，享受等待的美好時刻，有時心頭會突然小鹿亂撞，提醒她約會的時刻已經越來越近了。

  九點鐘，當她出了家門，下樓梯，與早已在下面等候的喬治會面的那一刻，幸福又轉化成了另一種形式。能夠有這樣的一天，黛安娜滿懷感恩，要不是因為有即將到來的秘密許諾，她還真希望這樣的美好感覺永遠不要結束。

  她又想到了喬治的那條簡訊。當時她只回了一個字「好」，外加一個笑臉。至於那句「我愛你」，她並沒有作出任何回應，因為她打算在今晚親自表達愛意。

  對，他是「真命天子」——可以讓她講出這句話的對象。

  他帶她去海邊，前往奧斯提亞的某間小餐廳，在他們第一次約會的時候，他曾經提過這個地方。那天晚上，他們兩個聊天聊得很起勁，話題不曾有任何的停歇，兩人似乎都覺得就算是稍有停頓，也可能會妨礙彼此之間的進展。他們喝了起泡白葡萄酒，酒精讓黛安娜鼓起勇氣，向他做出明顯到不行的暗示。大約在十一點鐘，他們又上了他的車，準備回羅馬。

  她穿著裙子，感到一陣涼意，喬治已經把暖氣開到最大，但她還是在他開車時挨過去，把頭擱在他的肩上。她仰頭望著他，兩人都靜默不語。

  車內音響播放的是詩格洛絲樂隊的歌曲。

  她抓住腳後跟，脫掉了鞋子。一隻落地，另一隻也跟著掉到車內的地毯上，發出輕微的響聲。既然她已經是他的女友了，她當然有權讓自己保持舒服的姿態。

  他依然緊盯著前方的路面，但已經伸手開始撫摩她的大腿。她磨蹭著他的手臂，幾乎快要發出嬌喘。她發現他的手掌正沿著她的絲襪往上滑，進攻到裙緣。她任由他恣意遊走，他的手指移到中央地帶的時候，她還微微張開了大腿。雖然隔著絲襪與內褲，他也能夠感受到她的慾火有多麼熾烈。

  她半閉雙眼，發現車速越來越慢，而且駛離了主幹道，轉向通往巨大松林的小路。

  黛安娜的期盼終於要成真了。

  他們以低速前進了好幾百米，兩旁有高聳的松林護道，輪胎軋過鋪滿掉落的針葉的路面，不斷發出吱嘎聲響。然後，喬治左轉，進入樹林之中。

  雖然車速十分緩慢，但車身還是不斷地劇烈搖晃。黛安娜只能死抓著座椅。

  過了一會兒，喬治停車熄火，音樂也停了。現在只聽得見引擎殘餘的嘀嗒微音，最清晰的就是吹動樹梢的呼呼風響。先前他們應該是沒有多加留意，現在黛安娜卻覺得他們仿佛發現了某種秘密之聲。

  他把座位稍微往後調，伸出雙臂抱住她，吻她。黛安娜發覺他的舌頭在撫弄自己的唇間，她也回吻示好。他開始解開她洋裝的小紐扣，脫掉她的上衣，摸索到她的胸罩，為了仔細玩味鋼圈上的薄布，他的手還刻意停留了一會兒。然後，他把手指直接伸進去，解放了其中一個，隨即以掌心緊緊托住。

  黛安娜心想，第一次被別人探索身體的感覺，多麼獨特，將自己委身給他，同時想像對方的感覺，體驗他的興奮以及驚奇。

  她伸手解他的皮帶，解開他的褲子紐扣，而他也忙著拉掉她的裙子與褲襪。兩人的雙唇依然在不斷探索對方，仿佛要是沒有這些纏綿熱吻的話，他們可能會窒息而死。

  黛安娜的目光飄向汽車的儀錶板，希望現在還不算太晚，她一度擔心母親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打她的手機找人，打破這美好的氛圍。

  他們的動作變得越來越焦躁不耐，愛撫得越來越急切。沒過多久，兩人已經光著身子，在親吻時偶爾睜眼的時刻凝望對方，但他們不需要注視彼此，他們正忙著以其他的感官方式了解對方。

  然後，他伸手托住她的臉頰，她知道那一刻終於要到來了。她往後退，她知道喬治一定很納悶兒，搞不好以為她改變了心意。其實，她是想要趁現在說出她憋了一整天的那句話：我愛你。不過，喬治的注意力卻不在她身上，反而緩緩將目光移向風擋玻璃。她的傲氣瞬間化為烏有，怎麼突然之間她就得不到他的傾心關注了呢？黛安娜正想要叫他給個解釋，卻住口了，因為喬治的眼眸中流露出驚詫，所以她也立刻轉過頭去。

  有人站在引擎蓋前方，緊盯著他們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