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電影創意:三個C
2024-10-09 10:46:58
作者: (美)大衛·韋斯曼,(美)大衛·戴蒙德
就像原子裡的質子、中子和電子一樣,角色、概念和背景這三個組成部分,每一個對電影創意來說都是必需的,幾乎不可能在不考慮另外兩個的情況下,去單獨評估某一個的價值。讓我們以1993年那部開創性的喜劇片《土撥鼠之日》(Groundhog Day)為例。《土撥鼠之日》講的是,一個人一遍又一遍地過同一天。這就是創意,對嗎?嗯,不對,這只是創意的一部分,它是概念。電影概念是一種情境(situation),它為主角設置了一個充滿可能性的、高風險的挑戰或機遇。一個角色被迫一遍又一遍地過同一天,這是一個很有潛力的概念,對於電影創意來說,是一個很好的起點。但這個概念本身(這個情境),告訴你這是一部什麼樣的電影了嗎?沒有。它可以是一部科幻片、恐怖片、驚悚片或喜劇片。這個情境裡的主角是誰?一個喜劇片演員、一個劇情片演員,還是一個動作片演員?如果現在讓你只根據概念來給這部電影選角,不給出任何其他信息的話,那你的主演既可以是凱文·哈特(Kevin Hart),也可以是連姆·尼森(Liam Neeson),這會是兩部非常不同的電影。如果你的主演是女性,可能是梅麗莎·麥卡西(Melissa McCarthy)或查理茲·塞隆(Charlize Theron),具體要取決於其他兩個元素——角色和背景。
現在,我們加入這部電影裡的角色——一個總是滿腹牢騷的匹茲堡天氣預報員。一個滿腹牢騷,一遍又一遍地過同一天的天氣預報員,這表明他是一個喜劇情境中的喜劇角色。匹茲堡表明了他所處的地點。總是滿腹牢騷表明他更願意,或覺得自己理應在洛杉磯或紐約這樣的大城市裡工作,也許還應該擁有一個更顯赫的職位,比如新聞主播。《土撥鼠之日》這幾個字不僅提供了片名,還提供了背景。「土撥鼠之日」在2月2日。每年的這一天,人們會聚集在賓夕法尼亞州的龐克瑟托尼,觀看土撥鼠預測冬天是否會繼續,或春天是否會早早到來。所以,如果你是《土撥鼠之日》的原著作者丹尼·魯賓,當艾爾瑪姑媽在感恩節晚宴上問你,你寫的這部作品講的是什麼時,你可以說:「它講的是,一個總是滿腹牢騷的地方天氣預報員,被派去報導龐克瑟托尼的土撥鼠之日慶典,結果被困在了鎮上,一遍又一遍地過同一天,直到他做了正確的事。」
這基本上給出了所有我需要的信息,以此判斷這個劇本我有沒有興趣去讀。首先,我知道這是一部喜劇片。我能從角色、地點,以及把土撥鼠之日作為故事觸發點這個選擇中看出來。舉個例子,如果選的日期是黑色星期五,那就會形成另一番印象了。如果這一天是主角妻子的忌日,也會令我產生截然不同的設想。我知道,對一個總是滿腹牢騷的地方天氣預報員來說,被困在賓夕法尼亞州西部的小鎮上,是他最不想遇到的事,這意味著主角將會在電影中面臨挑戰,由此便可判斷,這是一個頗具潛力的情境。在講到第四章時,我們會更多地探討角色,但現在為了構思你的創意,你的主角應該是那個能在你設計的情境中,遇到最多挑戰或得到最多獎賞的人,是我們從故事開頭到結尾一直想跟隨的人。這個滿腹牢騷的地方天氣預報員聽起來像是正確的人選,或至少對一個被困在龐克瑟托尼,一遍又一遍地過同一天的人設來說,是一個非常好的人物設定。最後,我從末尾的「直到他做了正確的事」這句話里得知,這個角色將會做出某種改變,這是困在那裡最終的結果。雖然我還不知道這種改變具體是什麼,或者是怎麼發生的。但沒關係,因為現在我考慮《土撥鼠之日》的創意時,只想確認故事有發展,角色有成長,感受它的基調。《土撥鼠之日》把一個很有特色、很有趣的角色放進了一個於他而言頗有挑戰性的情境中,而它的背景說明了主角要具備改變的決心。想到這裡,我便想讀這個創意。更重要的是,我想看這部電影。《土撥鼠之日》就是一個構思精巧的創意。
下面這個例子是我們入行初期最喜歡的電影創意之一。《關島登月》(Guam Goes to the Moon)講的是一個特立獨行的太空人被NASA[4]開除後,受僱於美國關島的一位億萬富翁,要乘坐老舊的俄式N-1火箭進行一次登月活動,以此來讓關島這個小小的島嶼出名。
記住全網最快小説站𝗯𝗮𝗻𝘅𝗶𝗮𝗯𝗮.𝗰𝗼𝗺
我們從這個創意中能知道什麼?我們知道了這一次主角渴望證明自己,不僅是自我證明,還想證明給全世界看,畢竟他在NASA工作時沒能發揮出自己的潛力。我們還知道他得到了第二次機會,也就是這次登月,它所代表的夢想和成就,比NASA能提供給他的更偉大。但我們也知道,這是關島,不是某個世界強國,而俄羅斯和他們的N-1火箭在太空競賽中輸給了美國及其土星5號運載火箭。老舊的俄羅斯火箭和美國本土之外的關島,這兩個元素的組合,表明這是一部小人物喜劇。1995年,我們把《關島登月》賣給二十世紀福克斯(20th Century Fox)時,它就是這樣一部與《冰上輕馳》(Cool Runnings)、《少棒闖天下》(The Bad News Bears),或更近一些的《瘋狂躲避球》(Dodgeball)或迪士尼的《百萬金臂》(Million Dollar Arm)一脈相承的小人物喜劇。
《關島登月》現在跟其他幾百部沒有投拍的劇本一起,被堆在派拉蒙影業(Paramount Pictures)的架子上。這是否意味著,它就不是一個構思精巧的創意呢?你自己判斷吧。我們在1995年把它賣給了一家公司,接著它和它的製片人一起轉移到了另一家公司,我們寫寫停停,持續了10年之久。在那些年裡,我們先後跟五個不同的製片人、三個不同的導演一起打磨劇本。一次又一次,就是拿不到綠燈[5],極度令人沮喪和失望。但那個劇本也讓我們有機會跟很多非常有成就、有才華的導演、製片人、電影公司高管一起工作,否則我們就不可能會認識他們,也不可能與他們建立起專業的合作關係。而且我們賺到了錢,《關島登月》幫助我們還清了抵押貸款,還保證我們吃得起飯。每個職業編劇都有被擱置的作品,只能留在架子上落灰。因為事實證明,有些創意和劇本確實比你的更加精巧一些。而時機和運氣,也就是人們常說的緣分,往往也在這個過程中扮演著重要角色,並影響最終的結果。沒有哪個編劇能百發百中,除非自己掏腰包投拍自己的劇本。目前,我們還是試著從一個好創意開始吧。不,不是好創意……是構思精巧的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