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顯道
2024-10-09 09:53:26
作者: (宋)朱熹 (宋)黎靖德編
上蔡高邁卓絕,言論、宏肆,善開發人。若海。
上蔡語雖不能無過,然都是確實做工夫來。道夫。
問:「人之病痛不一,各隨所偏處去。上蔡才高,所以病痛盡在『矜』字?」曰:「此說是。」人傑。
謝氏謂去得「矜」字。後來矜依舊在,說道理愛揚揚地。淳。
或問:「謝上蔡以覺言仁,是如何?」曰:「覺者,是要覺得個道理。須是分毫不差,方能全得此心之德,這便是仁。若但知得個痛癢,則凡人皆覺得,豈儘是仁者耶?醫者以頑痺為不仁,以其不覺,故謂之『不仁』。不覺固是不仁,然便謂覺是仁,則不可。」時舉。
問:「上蔡說仁,本起於程先生引醫家之說而誤。」曰:「伊川有一段說不認義理,最好。只以覺為仁,若不認義理,只守得一個空心,覺何事!」可學。
上蔡以知覺言仁。只知覺得那應事接物底,如何便喚做仁!須是知覺那理,方是。且如一件事是合做與不合做,覺得這個,方是仁。喚著便應,抉著便痛,這是心之流注在血氣上底。覺得那理之是非,這方是流注在理上底。喚著不應,抉著不痛,這個是死人,固是不仁。喚得應,抉著痛,只這便是仁,則誰個不會如此?須是分作三截看:那不關痛癢底,是不仁;只覺得痛癢,不覺得理底,雖會於那一等,也不便是仁;須是覺這理,方是。植。
問:「謝氏以覺訓仁,謂仁為活物,要於日用中覺得活物,便見仁體。而先生不取其說,何也?」曰:「若是識得仁體,則所謂覺,所謂活物,皆可通也。但他說得自有病痛,畢竟如何是覺?又如何是活物?又卻別將此個意思去覺那個活物,方寸紛擾,何以為仁?如說『克己復禮』,己在何處?克又如何?豈可以活物覺之而已也!」謨。
問:「上蔡以覺訓仁,莫與佛氏說異?若張子韶之說,則與上蔡不同。」曰:「子韶本無定論,只是迅筆便說,不必辨其是非。」某云:「佛氏說覺,卻只是說識痛癢。」曰:「上蔡亦然。」又問:「上蔡說覺,乃是覺其理。」曰:「佛氏亦云覺理。」此一段說未盡,客至起。可學。
上蔡云:「釋氏所謂性,猶吾儒所謂心;釋氏所謂心,猶吾儒所謂意。」此說好。閎祖。
問:「上蔡說佛氏目視耳聽一段,比其它說佛處,此最當。」曰:「固是。但不知渠說本體是何?性若不指理,卻錯了。」可學。
因論上蔡語錄中數處,如雲「見此消息,不下工夫」之類,乃是謂佛儒本同,而所以不同,但是下截耳。龜山亦如此。某謂:「明道云:『以吾觀於佛,疑於無異,然而不同。』」曰:「上蔡有觀復堂記雲,莊列之徒云云,言如此則是聖人與莊列同,只是言有多寡耳。觀它說復,又卻與伊川異,似以靜處為復。湖州刻伊川易傳,後有謝跋雲,非全書。伊川嘗約門人相聚共改,未及而沒。使當初若經他改,豈不錯了!龜山又有一書,亦改刪伊川易。遺書中謝記有一段,下注云:『鄭轂親見。』轂嘗云:『曾見上蔡每說話,必覆巾掀髯攘臂。』」方錄云:「鄭轂言:『上蔡平日說話到掀舉處,必反袖以見精采。』」某曰:「若他與朱子發說《論語》,大抵是如此。」曰:「以此語學者,不知使之從何入頭!」可學。
上蔡觀復齋記中說道理,皆是禪學底意思。義剛。
問上蔡「學佛欲免輪迴」一段。曰:「答辭似不甚切。」可學。
上蔡語錄論佛處,乃江民表語。民表為諫官,甚有可觀,只是學佛。當初是人寫江語與謝語共一冊,遂誤傳作謝語。唯室先生陳齊之有辨,辨此甚明。璘。
國秀問:「上蔡說橫渠以禮教人,其門人下梢頭低,只『溺於刑名度數之間,行得來困,無所見處』,如何?」曰:「觀上蔡說得又自偏了。這都看不得禮之大體,所以都易得偏。如上蔡說橫渠之非,以為『欲得正容謹節』。這自是好,如何廢這個得?如專去理會刑名度數,固不得;又全廢了這個,也不得。如上蔡說,便非曾子『籩豆則有司存』,本末並見之意。後世如有作者,必不專泥於刑名度數,亦只整頓其大體。如孟子在戰國時己自見得許多瑣碎不可行,故說喪服、經界諸處,只是理會大體,此便是後來要行古禮之法。」賀孫。
問:「上蔡云:『陰陽交而有神,形氣離而有鬼。知此者為智,事此者為仁。』上兩句只是說伸而為神,歸而為鬼底意思?」曰:「是如此。」問:「『事此者為仁』,只是說能事鬼神者,必極其誠敬以感格之,所以為仁否?」曰:「然。」問:「謝又云:『可者使人格之,不使人致死之。』可者,是可以祭祀底否?」曰:「然。」問:「禮謂致生為不知,此謂致生為知?」曰:「那只是說明器。如三日齋,七日戒,直是將做個生底去祭他,方得。」問:「謝又雲『致死之故,其鬼不神。』」曰:「你心不向他,便無了。」問:「且如淫祠,自有靈應,如何便會無?」曰:「昔一僧要破地獄,人教他念破地獄咒,偏無討這咒處。一僧與雲『遍觀法界性』四句便是。」或云:「只是『一切惟心造』。」曰:「然。」又問:「齋戒只是要團聚自家精神。然『自家精神,即祖考精神』。不知天地山川鬼神,亦只以其來處一般否?」曰:「是如此。天子祭天地,諸侯祭封內山川,是他是主。如古人祭墓,亦只以墓人為屍。」胡泳。
鬼神,上蔡說得好。只覺得「陰陽交而有神」之說,與後「神」字有些不同。只是他大綱說得極好,如曰:「可者使人格之,不使人致死之。」可者,是合當祭,如祖宗父母,只須著盡誠感格之,不要人便做死人看待他。「不可者使人遠之,不使人致生之。」不可者,是不當祭,如閒神野鬼,聖人便要人遠之,不要人做生人看待他。可者格之,須要得他來;不可者遠之,我不管他,便都無了。「精氣為物,遊魂為變。」天地陰陽之氣交合,便成人物;到得魂氣歸於天,體魄降於地,是為鬼,便是變了。說魂,則魄可見。賀孫。
叔器問:「上蔡說鬼神云:『道有便有,道無便無。』初看此二句,與『有其誠則有其神,無其誠則無其神』一般;而先生前夜言上蔡之語未穩,如何?」曰:「『有其誠則有其神,無其誠則無其神』,便是合有底,我若誠則有之,不誠則無之。『道有便有,道無便無』,便是合有底當有,合無底當無。上蔡而今都說得粗了,合當道:合有底,從而有之,則有;合無底,自是無了,便從而無之。今卻只說『道有便有,道無便無』,則不可。」義剛。
上蔡言:「鬼神,我要有便有,以天地祖考之類。要無便無。」以「非其鬼而祭之」者,你氣一正而行,則彼氣皆散矣。揚。
上蔡曾有手簡云:「大事未辦。」李先生謂:「不必如此,死而後已,何時是辦!」方。
上蔡曰:「人不可無根」,便是難。所謂根者,只管看,便是根,不是外面別討個根來。
上蔡說「先有知識,以敬涵養」,似先立一物了。方。
上蔡云:「誠是實理。」不是專說是理。後人便只於理上說,不於心上說,未是。可學。
上蔡言「無窮者,要當會之以神」,是說得過當。只是於訓詁處尋繹踐履去,自然「下學上達」。賀孫。
「上蔡雲『見於作用者,心也』,謂知而動者便是。」先生云:「本體是性,動者情,兼體動靜者心性靜,情動。也。」方。以下數條,方問上蔡語錄。
「養心不如悅心。」先生云:「『不如』字,恐有之;『淺近』字,恐伊川未必爾。此錄已傳兩手,可疑。『悅心』說,更舉出處看。理義是本有,自能悅心,在人如行慊於心。」
「心之窮物有盡,而天者無盡。」先生云:「得其本,則用之無窮,不須先欲窮知其無窮也。」
「放開只守。」追記語中,說得頗別。似謂放開是自然豁開乃得之效;未得,則只是守此。錄中語不安。
「敬則與事為一。」先生云:「此與明道伊川說別。今胡文定一派要『身親格』者,是宗此意。」
說「何思何慮」處,伊川本不許,上蔡卻自擔當取也。讀語錄及易傳可見。這同上。
上蔡家始初極有好玩,後來為克己學,盡舍之。後來有一好硯,亦把與人。方。
曾恬天隱嘗問上蔡云云,上蔡曰:「用得底便是。」以其說絮,故答以是。又嘗問「恭、敬」字同異。曰:「異。」「如何異?」曰:「『恭』平聲,『敬』仄聲。」上蔡英發,故胡文定喜之,想見與游楊說話時悶也。揚。
如今人說道,愛從高妙處說,便說入禪去,自謝顯道以來已然。向時有一陳司業,名可中,專一好如此說。如說如何是伊尹樂堯舜之道,他便去下面下一語云:「江上一犁春雨。」如此等類煞有,亦煞有人從它。只是不靠實,自是說他一般話。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