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語類卷第三十四 論語十六 述而篇002
2024-10-09 09:34:18
作者: (宋)朱熹 (宋)黎靖德編
「好古敏以求之」,聖人是生知而學者。然其所謂學,豈若常人之學也!「聞一知十」,不足以盡之。義剛。
子不語怪力亂神章
三人行章
聖人之學,異夫常人之學。才略舉其端,這裡便無不昭徹。然畢竟是學。人若以自修為心,則舉天下萬物,凡有感乎前者,無非足以發吾義理之正。善者固可師,不善者這裡便恐懼修省,恐落在裡面去,是皆吾師也。夔孫。
天生德於予章
讀「天生德於予」一章,曰:「才做聖人自反無愧說時,便小了聖人。須知道天生德於聖人,桓魋如何害得!故必其不能違天害己也。」時舉。
恭父問:「『必不能違天害己』,不知當時聖人見其事勢不可害己,還以理度其不能害耶?」曰:「若以勢論,則害聖人甚易,唯聖人自知其理有終不能害者。」賀孫。
問:「『天生德於予,桓魋其如予何!』孔子既如此說了,卻又微服而過宋者,乃是天理、人事之交盡否?」曰:「然。所謂『知命者不立乎岩牆之下』。若知命者,便立乎岩牆之下,也何害!卻又不立。而今所謂知命者,只是捨命。」燾。
魏問:「謝氏云:『聖人不敢必其不我害也。使其能為我害,亦天也。』是如何?」曰:「這說是聖人必其不能害己,如:『匡人其如予何!』皆是斷然害聖人不得。聖人說出,自恁地直截。如說:『道之將行也與?命也;道之將廢也與?命也。公伯寮其如命何!』這是未定之辭。如孟子說:『吾之不遇魯侯,天也。臧氏之子焉能使予不遇哉!』遇不遇,看天如何,亦是未定之辭。」賀孫。
二三子以我為隱乎章
子善說:「『吾無隱乎爾』。此在弟子自見得如何。如顏子只見得『所立卓爾』,冉子自見得『力不足,中道而廢』。聖人以學者不能自去用力,故以此警之。」曰:「要緊意思,都在『吾無行而不與三三子』處,須去仔細認聖人無不與三三子處在那裡。時舉錄云:「須要看聖人如何是『無行不與二三子』處。」凡日用飲食居處之間,認得聖人是如何,自家今當如何。」或問:「《鄉黨》所得,亦足以見聖人之動靜。」曰:「『與上大夫言,誾誾如也』之類,這亦可見。但夫子所以與二三子又不止此,須是實認得意思是如何。」賀孫。
夫子嘗言:「中人以下,不可以語上也」;而「言性與天道,則不可得而聞」。想是不曾得聞者疑其有隱。不知夫子之坐作語默,無不是這個道理。「風霆流形,庶物露生,無非教也」。聖人雖教人灑掃應對,這道理也在裡面。義剛。
問:「伊川言:『聖人教人常俯就。若是掠下一著教人,是聖人有隱乎爾。』何也?」曰:「道有大小精粗。大者、精者,固道也;小者、粗者,亦道也。觀《中庸》言『大哉聖人之道!洋洋乎發育萬物,峻極於天』,此言道之大處;『優優大哉!禮儀三百,威儀三千』,是言道之小處。聖人教人,就其小者近者教人,便是俯就。然所謂大者精者,亦只在此,初無二致。要在學者下學上達,自見得耳,在我則初無所隱也。」銖。
子以四教章
教人之道,自外約入向里去,故先文後行。而忠信者,又立行之方也。謨。
子善說:「『文行忠信』,恐是教人之序,當先博以文,使之躬行,方教之忠信。」曰:「此是表里互說在這裡,不是當學文修行時,不教之存忠信。在教人,當從外說入。」又云:「學者初來,須是先與他講說。不然,是行個甚麼?忠是甚物事?信是甚物事?到得為忠為信時,自是說不得。若平日講說到忠信,且只是文。到得盡此忠信二節,全在學者自去做。如講說如何是孝,如何是弟,這都只是文。去行其所謂孝,所謂弟,方始是實事。」賀孫。
「文行忠信」,如說事親是如此,事兄是如此,雖是行之事,也只是說話在。須是自家體此而行之,方是行;蘊之於心無一毫不實處,方是忠信。可傳者只是這文。若『行、忠、信』,乃是在人自用力始得。雖然,若不理會得這個道理,不知是行個甚麼,忠信個甚麼,所以文為先。如『入孝,出弟,謹信,泛愛,親仁』,非謂以前不可讀書。以前亦教他讀書,理會許多道理。但必盡得這個,恰好讀書。」又曰:「到這裡,卻好讀書。」
讀「子以四教」,曰:「其初須是講學。講學既明,而後修於行。所行雖善,然更須反之於心,無一毫不實處,乃是忠信。」時舉。
「文行忠信」。教不以文,無由入。說與事理之類,便是文。小學六藝,皆文也。
「子以四教」。且如小學,子能食食,教以右手;能言,教之男唯女俞。是先教他做個伎倆,這都是行底事。而後教他識義理。夔孫。
問:「『文行忠信』,恐是『博文約禮』之意?」曰:「然。忠信只是約禮之實。」燾。
問:「行是就身上說,忠信是就心上說否?」曰:「是。」義剛。
問:「『文行為先,忠信為次』之說如何?」曰:「世上也自有初間難曉底人,便把忠信與說,又教如何理會!也須且教讀書,漸漸壓伏這個身心教定,方可與說。」問:「『行有餘力,則以學文』,是如何?」曰:「讀書最不要如此比並。如上說怕人卒急難理會,須先將文開發他,如《詩?書》禮樂,射御書數,都是文,這自與說務本意不同。」賀孫。
先生因或者講「子以四教」,問何以有四者之序。或者既對,先生曰:「文便是窮理,豈可不見之於行。然既行矣,又恐行之有未誠實,故又教之以忠信也。所以伊川言以忠信為本,蓋非忠信,則所行不成故耳。」因問:「『行有餘力,則以學文』,何也?」曰:「彼將教子弟,而使之知大概也,此則教學者深切用工也。」問:「然則彼正合小學之事歟?」曰:「然。」壯祖。
或問:「此章是先文而後行。『行有餘力,則以學文』,是先行而後文。何以不同?」曰:「『文行忠信』,是從外做向內;『則以學文』,是從內做向外。聖人言此類者,多要人逐處自識得。」銖因問:「《中庸》末章自『衣錦』說至『無聲無臭』,是從外做向內;首章自『天命之性』說至『萬物育』,是從內做向外。」曰:「不特此也。『惟天下聰明睿知』,說到『溥博淵泉』,是從內說向外;『惟天下至誠,經綸天下之大經』,至『肫肫其仁』,『聰明聖智達天德』,是從外說向內。聖人發明內外本末,小大巨細,無不周遍,學者當隨事用力也。」銖。
聖人吾不得而見之章
聖人也只是這個道理。但是他理會得爛熟後,似較聖樣,其實只是這道理。君子是事事做得去,所謂「君子不器」。善人則又不及君子,只是知得有善有惡,肯為善而不肯為惡耳。有常者又不及善人,只是較依本分。義剛。
問:「善人是資質大故粹美,其心常在於善道,所以自不至於有惡。有常者,則是個確實底人否?」曰:「是。有常底也不到事事做得是;只是有志於善,而不肯為惡耳。善人則從來恁地好,事事依本分。但人多等級。善人雖是資質好,雖是無惡,然『不踐跡,亦不入於室』。緣不甚曉得道理,不可以到聖人,只是恁地便住了。」義剛。
善人是資質自好底人,要做好事,而自然無惡者也。有恆,則只是把捉得定,又未到善人自然好處在。善人,正如上文所謂聖人;有恆,正如所謂君子。然而善人、有恆者,皆未知學問者也。僩。
問善人、有恆者之別。曰:「善人已無惡,但不入道。有恆者惟守恆分而已。《論語》中此等皆泛問,非切於日用之急者。此等皆置之後面,前面自有緊切處。若緊切處通,余處自理會得。」賀孫。
竇問:「『善人有恆』一章,有恆者之去聖人,高下固懸絕矣。然未有不自有恆而能至於聖人者。天下事大概既是有恆,方做得成。嘗觀分水嶺之水,其初甚微;行一兩日,流漸大;至到建陽,遂成大溪。看來為學亦是有恆方可至於聖人。」曰:「最是古人斷機,譬喻最切。緣是斷時易,接時難,一斷了,便不可接。」泳。
吳伯英解「亡而為有」章。曰:「正謂此皆虛誇之事,不可以久,是以不能常,非謂此便是無常也。」壯祖。
「亡而為有,虛而為盈,約而為泰」,此是說無恆以前事。若是以亡為有,以虛為盈,以約為泰,則不能常。謂如我窮約,卻欲作富底舉止,縱然時暫做得,將來無時又做不要,如此便是無常。亡對有而言,是全無。虛是有,但少。約是就用度上說。」義剛。
問「難乎有恆矣」。曰:「這不是說他無常。只是這人恁地有頭無尾了,是難乎有常矣,是不會有常。卓錄云:「此等人不可謂有常之人矣。」言此三病皆受於無常之前。」又曰:「如說『居上不寬,為禮不敬,臨喪不哀,吾何以觀之哉』!不是不去觀他,又不是不足觀。只為他根源都不是了,更把甚麼去觀他!重在『以』字上。」又云:「將甚底物事去看他居上寬,為禮敬,臨喪哀?就裡面方可看他個深淺過不及。卓錄云:「如有其寬,有其敬,有其哀時,即觀其深淺當否如何。今既無此,則吾復以何者而觀之!言更不可觀之矣。」他都無這個了,更將何以觀之!如考試一般,若文字平平,尚可就中看好惡。若文理紕繆,更將甚麼去考得。《論語》如此處多。今人都只粗淺滾說過,也自說得,只是聖人本意不如此。只是看得熟了,少間自分別得出。」賀孫。卓錄少異。
蓋有不知而作之者章
或問此章之義。曰:「聞是聞前言往行,見是見目今所為。聞之,須要擇其善者而從之,必有得於己。不是聞詳見略,亦不是聞淺見深,不須如此分『聞、見』字。」蓋卿。
問多聞多見之別。曰:「聞,是都聞得好說話了。從之,是又擇其尤善者而從之。見,只是泛泛見得,雖未必便都從他,然也著記他終始首尾得失。」燾。
多聞,已聞得好話了,故從中又揀擇。多見,只是平日見底事,都且記放這裡。燾。
「多見而識之」。見,又較切實。
多見,姑且識之。如沒要緊底語言文字,謾與他識在,不識也沒要緊。要緊卻在「多聞,擇善而從之」。如今人卻只要多識,卻無擇善一著。賀孫。因坐客雜記而言。
讀「多聞擇其善者而從之」章,云:「聞、見亦是互相發明。」此下見「干祿」章。時舉。
問「多聞」。曰:「聞,只是聞人說底,己亦未理會得。」問:「知,有聞見之知否?」曰:「知,只是一樣知,但有真不真,爭這些子,不是後來又別有一項知。所知亦只是這個事,如君止於仁,臣止於敬之類。人都知得此,只後來便是真知。」淳。
問:「『擇善而從之』,是已知否?」曰:「未擇時則未辨善惡,擇了則善惡別矣。譬如一般物,好惡夾雜在此,須是擇出那好底,擇去那惡底。擇來擇去,則自見得好惡矣。」燾。
「知之次也」,知以心言。得於聞見者次之。謨。
問:「多聞多見,不同如何?」曰:「聞是耳聞,見是目見。」問:「『多聞,擇其善者而從之』,多見如何不擇?呂氏說『聞愈於見,從愈於識,知愈於從』,如何?」曰:「多聞,便有所當行,故擇而行之。多見雖切,然未必當行,姑識在。」賀孫。
仁遠乎哉章
人之為學也是難。若不從文字上做工夫,又茫然不知下手處。若是字字而求,句句而論,而不於身心上著切體認,則又無所益。且如說:「我欲仁,斯仁至矣!」何故孔門許多弟子,聖人竟不曾以仁許之?雖以顏子之賢,而尚或違於三月之後,而聖人乃曰:「我欲斯至!」盍亦於日用體驗我若欲仁,其心如何?仁之至,其意又如何?又如說非禮勿視聽言動,盍亦每事省察,何者為禮?何者為非禮?而吾又何以能勿視勿聽?若每日如此讀書,庶幾看得道理自我心而得,不為徒言也。壯祖。
或問「我欲仁,斯仁至矣」。曰:「凡人讀書,只去究一兩字,學所以不進。若要除卻這個道理,又空讀書。須把自身來體取,做得去,方是無疑。若做不去,須要講論。且如欲仁斯仁至,如何恁地易?至於顏子『三月不違仁』,又如何其餘更不及此?又怎生得恁地難?《論語》似此有三四處。讀《論語》,須是恁地看,方得。」銖。
吳伯英講「我欲仁,斯仁至矣」。因引「有能一日用其力於仁矣乎」以證之。且曰:「如先生固嘗注曰:『仁本固有,欲之則至。志之所至,氣亦至焉。』」先生曰:「固是。但是解『一日用力』而引此言,則是說進數步。今公言『欲仁仁至』,而引前言,則是放退數步地也。」以此觀先生說經,大率如此。
問「我欲仁」。曰:「才欲,便是仁在這裡。《鬍子知言》上或問『放心如何求』,鬍子說一大段,某說都不消恁地。如孟子以雞犬知求為喻,固是。但雞犬有時出去,被人打殺煮吃了,也求不得。又其求時,也須遣人去求。這個心,則所系至大,而不可不求,求之易得,而又必得。蓋人心只是有個出入,不出則入,出乎此,則入乎彼。只是出去時,人都不知不覺。才覺得此心放,便是歸在這裡了。如戒慎恐懼,才恁地,便是心在這裡了。」又問:「程子『以心使心』,如何?」曰:「只是一個心,被他說得來卻似有兩個。子細看來,只是這一個心。」夔孫。
陳司敗問昭公章
問:「昭公娶同姓之事,若天王舉法,則如何斷?」曰:「此非昭公故為之也。當時吳盛強,中國無伯主。以齊景公,猶云:『既不能令,又不受命!』『涕出而女於吳。』若昭公亦是藉其勢,不得已之故,非貪其色而然也。天子舉法,則罪固不免,亦須原情自有處置。況不曰『孟姬』,而曰『吳孟子』,則昭公亦已自知其非矣。」
子與人歌而善章
「子與人歌而善,必使反之,而後和之」。今世間人與那人說話,那人正說得好,自家便從中截斷,如雲已自理會得,不消說之類。以此類看,聖人是甚氣象!與人歌,且教他自歌一終了,方令再歌而後和之。不於其初歌便和,恐混雜他,不盡其意。此見聖人與人為善。賀孫。
若不待其反而後和,則他有善亦不得而知。今必使之反之而後和之,便是聖人不掩人善處。義剛。
《集注》說「子與人歌」,「不掩人善」,蓋他歌既善,使他復歌,聖人未遽和以攙雜之。如今人見人說得一話好,未待人了,便將話來攙他底,則是掩善。植。
文莫吾猶人也章
「文,莫吾猶人也」。莫是疑辭,猶今人云:「莫是如此否?」言文則吾與人一般,如雲「聽訟,吾猶人也」。若「躬行君子,則吾未之有得」,此與「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之意同。謨。
若聖與仁章
夫子固多謙辭,到得說「抑為之不厭,誨人不倦」,公西華便識得。所以有「正唯弟子不能學也」之說,便說道聖人有不讓處。泳。
其他人為之,誨人不能無厭倦時;惟聖人則不厭、不倦。「正唯弟子不能學也」,言正是弟子不能學處。這若不是公西華親曾去做來,親見是恁地,如何解恁地說!義剛。
「為之不厭,誨人不倦」,他也不曾說是仁聖。但為之,畢竟是為個甚麼?誨人,畢竟是以甚麼物事誨人?這便知得是:為之是為仁聖之道,誨之是以仁聖之道誨人。義剛。
仁之與聖所以異者:「大而化之之謂聖」;若大而未化之,只可謂之仁。此其所以異。明作。
子疾病章
讀此章,曰:「在臣子則可,在我則不可。聖人也知有此理,故但言我不用禱,而亦不責子路之非也。」時舉。
「『子路請禱。子曰:「有諸?」』要知子路所以請禱之意是如何,審一審,看他意思著落,再說來,卻轉動不得,方好說與他。」或問:「有禱之理否?」曰:「子路說『禱爾於上下神祇』,便是有此理。子路若要禱,但在我不用禱耳。」
或問子路請禱處。曰:「子路若不當請,聖人何不直拒之,乃問『有諸』,何也?」立之對云:「聖人不直拒子路,故必問之,而後以為無所事禱。」曰:「不然。蓋夫子疑子路禱之非正,故以『有諸』叩之。及子路舉《誄》,聖人知非淫祀,乃雲,我無所事禱。」時舉。
「子路請禱。子曰:『有諸?』」聖人不直截截他,待子路說了,然後從容和緩答他。今人才到請禱處便截了,聖人皆不如此。「必使反之,而後和之」,亦然。
病而禱,古亦有此理,但子路不當請之於夫子。其曰:「丘之禱久矣!」《注》云:「孔子素行合於神明。」是也。伊川云:「無過可悔,無善可遷。」此是解「素行合於神明」一句。謨。
叔器問:「『子路請禱』,《注》下是兩個意思模樣。」曰:「是。但《士喪禮》那意卻只是個小意思。」良久,云:「聖人便是仔細。若其他人,便須叫喚罵詈,聖人卻問『有諸』,待他更說,卻雲是『禱久矣』。這如『與人歌而善,必反之而後和之』樣。卻不是他心裡要恁仔細,聖人自是恁地仔細,不恁地失枝落節,大步跳過去說。」義剛。
問:「疾病而禱,古人固行之矣。然自典禮之亡,世既莫知所當致禱之所,緇黃巫覡始以其說誣民惑眾,而淫祀日繁。今欲一切屏絕,則於君父之疾,無所用力之際,不一致禱,在臣子之心必有慊然不足者。欲姑隨世俗而勉焉為之,然吾心既不以為然,亦必不能於此自致其誠,況於以所賤事君親歟!然則如之何而可?」曰:「今自是無所可禱。如《儀禮》五祀,今人尋常皆不曾祀。又尋常動是越祭,於小小神物,必以為祭之無益。某向為郡禱旱時,如舊例醮祭之類,皆嘗至誠為之。但才見張天師,心下便不信了。」必大。
奢則不孫章
或問「奢則不孫」。曰:「才奢,便是不孫,他自是不戢斂也。公且看奢底人意思,儉底人意思。那奢底人便有驕敖底意思,須必至於過度僭上而後已。然卻又是一節在。」燾。
問:「奢非止謂僭禮犯上之事,只是有誇張侈大之意,便是否?」曰:「是。」義剛。
君子坦蕩蕩章
「君子坦蕩蕩」,只是意誠,「心廣體胖」耳。
子溫而厲章
「『子溫而厲,威而不猛,恭而安』。須看厲,便自有威底意思;不猛,便自有溫底意思。大抵曰『溫』,曰『威』,曰『恭』,三字是主;曰『厲』,曰『不猛』,曰『安』,是帶說。上下二句易理會。諸公且看聖人威底氣象是如何。」久之,云:「聖人德盛,自然尊嚴。」又云:「謝氏以此說夷、惠過處,頗是。」賀孫。
叔器說「子溫而厲」章。曰:「此雖是說聖人之德容自然如此,然學者也當如此舉偏而補弊。蓋自舜之命夔已如此,而皋陶陳九德亦然,不可不知。」義剛。
問:「『子溫而厲』一章,是總言聖人容貌,《鄉黨》是逐事上說否?」曰:「然。此是就大體上看聖人。」燾。
問:「張子云:『十五年學個「恭而安」不成。』」曰:「『恭而安』,如何學得成?安便不恭,恭便不安,這個使力不得,是聖人養成底事。顏子若是延得幾年,便是聖人。不是到此更用著力,只是養底工夫了。顏子工夫至到,只是少養。如煉丹火氣已足,更不添火,只以暖氣養教成就耳。」明作。
魏問:「橫渠言:『十五年學「恭而安」不成。』明道曰:『可知是學不成,有多少病在。』莫是如伊川說:「若不知得,只是覷卻堯學他行事,無堯許多聰明睿智,怎生得似他動容周旋中禮?』」曰:「也是如此,更有多少病在。」良久,曰:「人便是被氣質局定。變得些子了,又更有些子;變得些子了,又更有些子。」又云:「聖人發憤便忘食,樂便忘憂,直是一刀兩段,千了百當!聖人固不在說。但顏子得聖人說一句,直是傾腸倒肚,便都了,更無許多廉纖纏擾,絲來線去。」問:「橫渠只是硬把捉,故不安否?」曰:「他只是學個恭,自驗見不曾熟。不是學個恭,又學個安。」賀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