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2024-10-09 09:25:39
作者: (英)格雷厄姆·格林
麥瑟爾說:「你要是準備寫一份材料的話,我必須提醒你下筆要慎重些。你寫的任何東西將來都可能用來作為罪證的。」
「我沒有什麼要寫的,」安說,「我只想同你說一說,吉米。」
麥瑟爾說:「如果督察在這兒,我就請他來處理你這個案子了。你應該知道,我是不允許我們的私交……我沒有對你提起控訴並不意味……」
「你給我一杯咖啡喝,還是允許的吧?」安說,「快到吃早飯的時候了。」
麥瑟爾氣沖沖地拍了一下桌子。「他到哪兒去了?」
「你別催我,」安說,「我有好多事要說。但是你不會相信的。」
「你看見他打傷的那個人了?」麥瑟爾說,「那人有妻子,還有兩個孩子。他們已經從醫院打電話來了,他內出血很厲害。」
「現在什麼時候了?」安問。
「八點。你瞞著不說也不抵事。他是逃不掉的。再過一個鐘頭,空襲警報就要響了。街上的人都要戴上防毒面具。他立刻就會被認出來。他穿的是什麼衣服?」
「如果你給我一點兒吃的。我已經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吃了東西我就可以好好想一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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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瑟爾說:「你只有一個辦法可以不受控告,不算同謀犯。寫一份陳述材料。」
「是三級同謀嗎?」安說。
「你為什麼要庇護他?為什麼不肯揭露他,要知道你——」
「說下去,」安說,「發泄一下你個人的感情。沒有人會責怪你的。我就不責怪你。但是我不許你說我不肯揭露他。他殺死了那個老人。他親口告訴我的。」
「哪個老人?」
「那個國防部長。」
「你得編造出點兒更有意思的事來。」麥瑟爾說。
「我說的是真話。那些鈔票不是他偷的。那是他們布置的圈套。那錢是他進行暗殺以後他們付他的酬金。」
「他真會講故事,」麥瑟爾說,「可是我是知道那些鈔票是從哪來的。」
「我也知道,我猜得著。從這個城市的一處地方。」
「他向你撒謊。錢是倫敦維多利亞街聯合鐵軌製造公司的。」
安搖了搖頭。「最初不在那地方,那是中部鋼鐵公司的錢。」
「這麼說他現在是到中部鋼鐵公司去了——到製革街去了?」
「是的。」安說這兩個字時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語氣,自己聽了也有些膽怯。她現在開始恨萊文了,倒在地上滿身鮮血的那個警察叫她決定把萊文置於死地,但那間木板小房、寒冷的黑夜、那一堆麻袋和他對她無保留的、絕望的信任仍然縈繞在她的腦子裡。在麥瑟爾拿起電話機話筒下命令的時候,她一直低著頭坐在那裡。「我們在那裡等著他。」麥瑟爾說,「他去找什麼人?」
「他自己也不知道。」
「這裡面可能有點兒什麼事。」麥瑟爾說,「他同那個人中間有點兒什麼關係。也許他被那裡的辦事員騙了。」
「給他那麼多錢的不可能是個辦事員。那個人想害死我,也是因為我知道了——」
麥瑟爾說:「你等一會兒再給我講神話故事。」他按了一下鈴,對進來的一個警察說:「你看著這個女人,過一會兒我們再審問她。你可以給她一份三明治和一杯咖啡。」
「你到哪兒去?」
「去把你那個男朋友弄來。」麥瑟爾說。
「他會開槍的。他比你手快。你為什麼不能叫別人——」她央求他說,「我可以寫一份詳細陳述。他還殺過一個叫凱特的人。」
「你看著她。」麥瑟爾對那個警察說。他穿上了外衣。「霧快要散了。」他說。
安說:「你難道不知道,如果他說的是真話,只要給他點兒時間找到那個人,就不會——打仗了。」
「他給你講了一個神話故事。」
「他告訴我的是真話——但是,當然了,你當時不在場——你沒有聽見他是怎麼說的。我現在說,你聽著就不一樣了。我認為我是在拯救——拯救所有的人。」
「你不但沒有拯救誰,」麥瑟爾狠狠地說,「反而叫他又多殺死了一個。」
「在這裡說這件事,聽起來就滿不是那回事了。有點兒荒誕不經。但他是很認真的。要不然,」她有些絕望地說,「他就是瘋了。」
麥瑟爾打開門。她突然對他大喊:「吉米,他沒有瘋。他們想把我殺死。」
麥瑟爾說:「我回來讀你的陳述。」他隨手把身後的門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