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三道祖到底在找什麼

  道門士氣旺盛，不單單只是三道祖現身的關係，更重要的是因為地裂阻止佛門的襲擊，得到了無比珍貴的喘息時間。

  至於突如其來的地裂，道門自然認為是三道祖的緣故。

  殊不知，他們一舉一動都受到禁卒堂與三道祖的影響，連自身的死亡都無法左右。

  道門把各城鎮的人口匯聚到一起，靈脈則儘可能的搬運，打算建立起無比堅實的要塞。

  黑山羊群的數量雖然恐怖，但以陣法為基礎建立要塞後，長時間的自給自足問題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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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僅憑周作三的布置，便讓道門這盤棋徹底活了過來，至少為閉關的任青爭取了兩百年。

  不過他卻沒有絲毫欣喜，甚至隱隱有些擔憂。

  掌握龜雖壽的修士可以預測吉凶的卦象，按照他們提供的卦象來看，局勢反而要惡化。

  周作三感受到思維運算速度受限帶來的無力，便馬不停蹄的展開第四階段的大腦改造。

  除去大腦外，身軀也要經曆法器化，完全輔助思維運算。

  特別是五臟六腑，將要成為給大腦提供養分的器官，會動用詭胎煉器法的手段改造。

  如此情況下，相當於周作三完全拋棄肉身，將血肉骨骼與三魂七魄化作法器的一部分。

  仙神阻止過周作三，但後者仍然一意孤行。

  禁卒堂只好抽調大批煉器師協助改造，一重天的殿宇都被煉製成用於散熱的大型法器。

  在仙神的見證下，周作三成為第一個法器化的修士，甚至一重天都將用來容納他。

  天道子沉默無言。

  他注視著周作三，仿佛看到曾經偏執的自己，選擇最為極端的方式，只求得一線生機。

  天道子很想詢問周作三，這麼做到底值不值得。

  但周作三的意識陷入思索後，狀態類似器靈，七情六慾不存，念頭變得越來越功利。

  陳長生拍了拍天道子的肩膀：「如果不能捨棄一切，怎麼能與天道做博弈？」

  「也確實。」

  天道子啞然失笑，兩人不再多言，接取周作三發布的任務後，閃身離開了一重天。

  周作三對卦象深感忌憚，便展開瘋狂的布置。

  每個任務有著時間的限制，為的是精準控制變量，以一己之力算計道佛兩方幾千萬人。

  周作三不知該怎麼形容第四階段，思維仿佛升華到極限。

  他通過禁卒堂匯總的信息線索，能大致估算出盈餘的時間，任何舉動都在影響未來的結果。

  整個禁卒堂變成一台機械，周作三則是核心飛程序，所有零件都被發揮到淋漓盡致。

  南北交界地裂後三十五年。

  南方，浮華寺叛亂，佛門抽調兩尊羅漢鎮壓。

  南北交界地裂後七十七年。

  北方，黑山羊群入侵三清山脈，造成五位先天道體身死，掌教至今不知所蹤，由玄虹道人繼位。

  南北交界地裂後一百三十六年。

  佛門以黃銅煉製橋樑，試圖通過南北大裂隙，但因為黃銅與靈氣發生反應，導致功虧一簣。

  南北交界地裂後一百五十七年。

  靈氣達到鼎盛，道門掌教玄虹道人成仙，穿過南北大裂隙，斬殺托塔羅漢。

  ………

  道佛勢力由於各方面造成的緣故，導致局勢一直僵持，外界平穩的渡過一百八十年。

  期間任青雖然未曾出關，但天道樹卻開始萌發新芽。

  只不過長出的新芽宛如剝皮人手，恍惚間又化作萬花筒般的凌亂光影，如果長時間盯著，魂魄仿佛即將遁入深淵。

  包括周作三在內，沒人知道任青到底情況如何。

  不過總比枯萎要好，天道樹往詭異莫名的蛻變，也說明任青距離天道越來越近了。

  隨著天道樹的異化，仙神也暫停領悟天道，甚至用法器把天道樹暫時遮蔽起來。

  免得有修士注意到天道樹的樣子後，會導致道心失衡。

  周作三有點拿不準任青是否要晉升，但依舊按照計劃增加道佛的摩擦，只要天道樹生出晉升的徵兆，就立刻挑起兩方鬥爭。

  至於龜雖壽的卦象，已經惡化到大凶兆，令他略顯不安。

  周作三繼續思索布局，隨即不知發現什麼，古井不波的表情陷入愣神，目光充斥著懼意。

  夢城發布任務的布告欄處，無數修士用神念接取任務，半空中還有大量鳥禽運送物資。

  突然間。

  幾千年來一直新增任務的布告欄，大概停止了兩息。

  眾仙神察覺到古怪，連忙前往一重天，卻見周作三大腦外的管道冒出大量火花，那是思維運算速度達到極限的緣故。

  很難想像，思維堪比天道的周作三，會有情緒失控的一天。

  眾仙神等待著殿宇散發的高溫冷卻，同時動用關係網找尋令周作三深感意外的事端。

  片刻後，周作三長長的吐出口氣。

  大夢真人開口問道：「怎麼了？」

  周作三罕見的猶豫再三，隨即淡淡的說道：「三道祖做出了一個不知原因的舉動。」

  「三道祖打算放棄道門，讓無上天魔占據此方世界。」

  月老滿臉的不可思議，局勢在半日前還如此穩定，怎麼會突然風起雲湧：「不可能吧？！！」

  大夢真人閉眼感受外界，結果發現道門依舊平靜。

  要塞有條不紊的建設著，基本已經隔絕城外的黑山羊群，使得凡人不用再繼續顛沛流離。

  其餘仙神也施展術法探查著外界，不過並未看到周作三所言的場景，忍不住皺緊眉頭。

  宋宗無示意煉器師維護周作三的身軀，接著疑惑的問道：「小三兒，是信息有誤？」

  周作三凝重的搖頭，開口說道：「這是我對局勢的推演，五年內道門覆滅。」

  他見眾仙神還想詢問，便主動回答道：「沒有改變或者拖延的可能，天道出手絕不會留有餘地，道門五年內必定覆滅。」

  「為何三道祖要這麼做？」

  周作三沉默無言，推演得出的無數結論都讓他細思極恐，甚至有種無力回天的感覺。

  「不知道，及時止損吧。」

  「讓後天道體代表的旁門左道脫離道門。」

  周作三嘆了口氣，繼續說道：「不管三道祖的目的如何，與三道祖的共存計劃。」

  「已經失敗。」

  「我們要為任青而戰。」

  三道祖的舉動明顯說明他們另有考慮，這是令禁卒堂始料未及的麻煩。

  不過他們不可能停止布置，畢竟任青隨時會突破瓶頸。

  ………

  道門要塞初具雛形，有點當年無為城的味道，光是天詭境壓根無法攻破堅實的城牆。

  一切都預示著道門可以撐過無上天魔的災禍，甚至找機會重新奪回被佛門搶占的地盤。

  直到一日。

  以太歲道君為首的旁門，藉助滅殺黑山羊群的理由，竟然帶領核心弟子暗中離開要塞。

  一夜間，道門損失大量中堅的修士。

  玄虹道人震怒，但他們還未清算旁門左道，一場瘟疫悄無聲息的出現在要塞內。

  瘟疫的源頭是亂葬崗。

  亂葬崗里的屍體堆積成山，都是因黑山羊而死，無形中匯聚起佛氣，好在有靈氣鎮壓著。

  但不知為何，處於鼎盛的靈氣莫名出現衰敗的跡象。

  道門掌教玄虹道人座下，有五十六位先天道體的長老，皆有天詭境的修為。

  他們分別管理不同的支脈，導致權力非常零散。

  當靈氣顯露出微不可查的衰敗時，壓根無人在意，傳遞至道門上層也沒有引起長老重視。

  結果僅僅過去兩月，亂葬崗的佛氣就爆發了，導致要塞一面牆壁倒塌，十幾萬人化作黑山羊。

  周作三預估的沒有錯，確實無法阻止。

  哪怕禁卒堂提前把亂葬崗的佛氣疏導掉，冥冥中還是會發生災禍，使得要塞禍端頻出。

  經過黑山羊群的混亂，要塞直接損失四分之一的人口。

  同時因為靈氣的衰弱，南北交界的屏障逐漸消失，佛門又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不出意外，道門可能連五年都撐不過。

  周作三眼睜睜的看著，局勢往未知的方向而去，自己的任何布置都無法左右結束。

  他極其擔憂道門覆滅後，無上天魔降臨世間，三道祖會依舊無動於衷，那麻煩大了。

  「天道…天道…天道……」

  周作三喃喃道：「我寧願天道是域外天魔所化，天道有人心後是在太過可怕，難道從始至終都是三道祖的謀劃嗎？」

  他通體升寒。

  周作三在任青的珍寶閣里看到過顛覆性的記載，據說無上天魔曾經是道德天尊的一部分。

  如果道德天尊是故意分出無上天魔的呢？

  要知道，無上天魔奪舍定光佛後，完全是倚仗斬掉道德天尊的腦袋後，吞噬殘缺天道，才擁有更進一步的可能。

  沒有道德天尊，無上天魔絕不能成就燃燈古佛。

  「都是謀劃，局太大了……」

  「任前輩，我到底該怎麼做……」

  周作三首次覺得手足無措，若非第四階段改造已經是上限，他會毫不猶豫進行第五階段。

  禁卒堂無法干預道門，似乎只能從佛門入手，拖延佛門摧毀道門的速度，再次平衡局勢。

  周作三深吸口氣，把人力投入北方。

  但令他頭疼的是，此前禁卒堂針對佛門的叛亂，使得北方各城鎮現在固若金湯。

  「等等，為何我覺得佛門的信息有漏？」

  周作三一遍遍的翻看，想從中發現破局的關鍵，結果注意到佛門住持的更替有點不對勁。

  「有信息被抹去了，那名慧空不知去向。」

  他想起珍寶閣記載的一門名叫消災法的術法，可以消除自身的存在感，但掌握的修士不多。

  只有任青本人，以及消災法的創造者無名。

  「無名。」

  周作三意識到無名是自己僅剩的破局機會。

  無名已經飛升無上天魔創造的大魔天，慧空搞不好是無名留下的暗手。

  「大夢真人。」

  大夢真人聽到周作三的呼喚後，現身一重天。

  他得知任務是要前往北方，找一個名為慧空的僧人，不由深深的看了眼周作三。

  能讓周作三發布如此模稜兩可的任務，可見局勢有多險峻。

  大夢真人穿過胃中世界，花費幾息就來到目的地。

  相比受災嚴重的北方，南方完全沒有任何的影響。

  琉璃磚塊鋪滿地面，到處都是恢宏的佛廟，僧人圍繞寺廟祈禱，供奉異化成佛像的信徒。

  遠處則是無邊無際的血肉田地，栽種著不計其數的宮房。

  大夢真人抬頭，島嶼懸在半空，濃郁的佛光傾瀉而下。

  「一個子虛烏有的僧人。」

  他自然是不相信的，但抱著僥倖施展術法，身軀頓時化為無數光影消失在原地。

  陽光籠罩之處，皆是大夢真人的眼線。

  「咦。」

  大夢真人發出驚訝，閃身來到靠近邊緣的寺廟，裡面居住著佛門最底層的僧人。

  院落里有個老僧清掃地面，不過其背部隆起個大包。

  他已經達到陰差境，但氣息卻非常微弱，同時身軀顯得無比乾瘦，似乎養分都在供給腫包。

  老僧除去消災法外，還有股名為鏡中仙的術法氣息。

  大夢真人點在慧空的眉心，隨即返回胃中世界。

  周作三得知慧空的情況，忍不住大笑幾聲，開始圍繞著掌握消災法的慧空布置起來。

  仙神頻繁的出沒佛門，以院落為中心布置陣法。

  道門那邊依靠先天道體的底蘊，勉強占住跟腳，並且把黑山羊群封禁在地底的深處。

  還沒等玄虹道人喘口氣，佛門大規模躍過南北大裂隙。

  道門試圖阻擋，但在菩薩的面前丟盔棄甲，短短兩年內，勢力再次縮減三分之一。

  剩下的不過是在苟延殘喘。

  就當玄虹道人帶著殘餘負隅頑抗的時候，佛門突然間選擇撤離北方，急忙返回南方。

  玄虹道人放出一縷神識，冒著魂魄受損的風險望去。

  只見佛門的腹地，不知何時屹立著一座十米有餘的門徑，海量的黑山羊從中洶湧而出。

  不過相比於災禍本身的黑山羊，門內的黑山羊更加純粹，絲毫看不出佛陀的痕跡，身軀如同爛泥般在地面流淌。

  玄虹道人欣喜若狂，連忙示意同道搬運靈脈，打算趁機退守萬里，重新休養生息。

  他跪地觀想三道祖，讓自己的心境逐漸平穩。

  沒人注意到，就在門徑的頂端，站著兩位身影。

  無名的天魔化有所收斂，勉強維持人形，靈智也恢復大半，眼神中透露著一絲滄桑。

  他身旁是韓立，後者同樣有天魔化，但程度不深。

  無名點頭說道：「周作三的要求我可以答應，反正不過是拖延些時間罷了。」

  正好攜帶的黑山羊派上用場，用來消耗佛門的力量。

  「多謝。」

  韓立表情恍然如夢，對大魔天依舊心有餘悸。

  「無上天魔瘋了，竟然想把自身分割成兩部分。」

  大魔天一半是佛土，一半是魔域，難以想像的混亂。

  無上天魔本就是由大量魂魄構成的，成就天道後，魂魄的意識相互衝突，導致大魔天的分裂。

  按照無名的預估，燃燈古佛可能會藉助無上天魔脫胎而出，算是一種借體重生。

  所以無名在知曉世界重塑完畢後，便計劃著返回。

  但兩人所屬魔域，無法通過佛門降臨的方式逃離大魔天，只能出此下策，躲進鏡中仙的詭門。

  詭門內的空間無邊無際，根本沒有時間概念，感覺待了數千年，可能外界不過一月。

  「就此別過吧。」

  韓立前往胃中世界，無名則有別的打算，光靠黑山羊足以拖延佛門，畢竟天魔氣息需要用佛氣一點點細緻入微的清除。

  兩人各走各路，韓立消化掉大夢真人提供的記憶後，便立刻前往一重天面見周作三。

  殿宇里，仙神都已經到場，討論著外界的趨勢。

  韓立匆匆忙忙走進殿內，來不及敘舊便主動告知無上天魔的情況，引得周作三陷入了沉默。

  周作三思量片刻，隨即如釋重負的說道：「我們利用佛門變數的話，至少能再爭取兩百年，足夠任前輩完成閉關了。」

  「接下來……」

  話還未說完。

  周作三嘴裡噴出一口鮮血。

  月老臉色大變，脫口而出：「就在剛才…玄虹道人莫名發狂，道門覆滅了。

  周作三絕望的說道：「靈寶天尊下場了。

  宋宗無自語道：「三道祖逼著無上天魔占據現世。」

  「他們到底在找什麼？」

  韓立背脊發涼，挪步道：「不惜犧牲道門的倖存者，也要把無上天魔拉進渾水。」

  周作三收斂情緒，冷冷的說道：「通知天庭與禁卒堂，天道即將再次清掃此方世界，我們恐怕是避無可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