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死掉的我是最強的

  當任青施展死者無生後，對身軀的感知蕩然無存，魂魄裹挾著意識前往未知的空間。

  他能清晰的察覺到，魂魄內異化的症狀。

  就在陽神境異化爆發的瞬間，七魄便已經淪陷，化作由肉塊堆積而成的不可名狀物。

  還好軀體在死者無生的作用下灰飛煙滅，導致三清氣息徹底散去，異化得不到催發。

  舊天道的謀劃，算是被任青暫時解決。

  任青利用未異化的三魂，片刻就完成對七魄的收復，隨即意識重新占據魂魄的主導權。

  他的意識漸漸恢復，發現身處無比狹窄的空間。

  無窮無盡的漆黑包裹空間，哪怕僅僅看幾眼，任青都生出魂魄要被抽離的錯覺。

  空間中央坐落著一棵恢宏壯麗的天道樹。

  

  任青注視天道樹，有種血脈相連的微妙，原本急躁的心境也在片刻內重回平靜。

  天道樹表面的天道紋路極為複雜，仿佛是前世最精密的電路元件，承載著億萬的符號。

  在天道樹的背後，朦朧的胃中世界若隱若現。

  任青目前身軀還在復甦，導致對胃中世界的掌控降至冰點，甚至連簡單的查看都無法做到。

  胃中世界尚且如此，更別說其餘四門術法了。

  任青忍不住搖了搖頭，他隱隱對禁卒堂的現狀有些擔憂，也不知元始天尊帶來的災禍，到底意味著怎樣的恐怖。

  任青猜測，元始天尊的災禍悄無聲息在庇護所爆發，才導致守城修士出現自相殘殺。

  可惜他現在自身難保，只能自求多福了。

  因為舊天道的緣故，任青無比狼狽的藉助死者無生苟且，拖後直面陽神境異化的時間，生怕身死道消。

  任青慶幸旱災結束後，散布大量的病種出去。

  既然病種安然無恙，說明元始天尊的災禍並非肉體層面，很可能涉及到魂魄，或是理智。

  三道祖壓根不會在意渺小如微塵的病種，況且病種壓根不存在修為，就是一粒粒凡物。

  此方世界搞不好已經在三道祖的手中煥發生機，當然，生機到底指的是哪方面，不得而知。

  「唉……」

  麻煩遠不止三道祖，元始天尊后面至少還有個無上天魔。

  天道間的爭鬥一旦開始，搞不好恢復生機的此方世界，又要陷入無休止的毀滅。

  任青現在什麼都做不了。

  他只能等待自身的術法，恢復到一定程度後，嘗試著轉移復甦中的新身軀，免得再次卷進不必要的紛爭。

  另外，三清氣息的問題還是得解決，最好能在復甦階段，就把三清天徹底驅逐出身軀。

  畢竟死者無生的復甦，同樣會使得三清天恢復到鼎盛。

  任青必須抓住僅剩的機會渡過劫難，從而徹底鎮壓信息流的反噬，甚至晉升天道。

  如果他能做到，想在天道降臨中保全性命，應該不難。

  任青抬頭仰望天道樹，用凡人的視角看著這棵巨木，三魂七魄陷入了長久的失神。

  以往的經歷仿佛走馬燈般，在他的腦海里閃回。

  天道樹生澀難懂的規則讓任青頭腦發脹，玄妙的天道紋路仿佛活了過來，不斷的遊走交織。

  任青就像回到首次接觸月紋時，面對宛如活物的陣紋，開啟了一扇通往煉器大道的門徑。

  天道樹的紋路不像月紋，兩者天差地別。

  月紋是後天形成，只要認真觀察，能發現其中的一定規律，而天道紋是自然的產物，代表著胃中世界蘊含的至簡大道。

  任青一時間看呆了，下意識撫摸樹根處的「水紋」。

  作為構成胃中世界基礎的五行天道「金木水火土」，水紋可以說是最簡單，但又是最複雜。

  五行紋路變幻無常，其中世間萬物都有涉及。

  任青本能的沉浸於水紋，時間不知不覺的流逝。

  等他回過神來後，已經過去上百年，魂魄恢復了些許對術法的控制，只不過長進非常有限。

  任青略顯無奈，死者無生可以通過任何相關事物重生。

  但生前的身軀越強大，復甦需要的時間就越長，畢竟孕育屍解仙層級的身軀，要從微觀層面的細胞一點點重構。

  一葉一菩提，一花一世界不是開玩笑的。

  任青如今的一滴血液，都可能蘊含著個小世界。

  他只得耐下性子，估計術法的掌控上升至三成後，對外界的情況才會有部分的感知。

  任青也能施展趾離術，將復甦中的身軀轉移到僻靜的地方。

  他倒是不怕依附魂魄的病種意外死亡，畢竟只要世間有病種存在，死者無生就能保證，自己擁有無數重生的機會。

  任青就怕復甦臨近結束時再失敗，肯定會浪費掉數千年。

  他強壓心頭的雜念，目光再次看向天道樹的樹根，複雜繁瑣的水紋似乎變得清晰起來。

  任青有種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的錯覺。

  他精神一振。

  天道樹本就是任青的化身，理論上他去領悟天道規則，絕對比尋常修士更加的容易。

  任青說不定可以藉助天道規則，找尋到前往天道的路徑，領悟出媲美三清天的仙法。

  成為屍解仙晉升天道的開天之匙。

  任青沒有好高騖遠，選擇繼續凝望著水紋，從水道紋路里察覺組成天道的端倪。

  長久的注視讓水紋變得波光粼粼，仿佛蘊含一方池水，無數微生物在水裡傲遊。

  任青表情痴迷，乾脆盤腿坐在天道樹底一動不動。

  意識在腦海中勾勒著水紋的圖案，他的雙眼變得明亮起來，嘴角忍不住揚起笑意。

  任青如同剛接觸術法的武人境修士，因為一點點發現，差點高興的手舞足蹈。

  一直以來，他都是用信息流晉升境界，哪怕去修行術法，也是有非常強烈的目的性。

  任青不清楚，為何有人會對修行產生快意。

  可如今他算是知曉了，什麼叫「做朝聞道，夕死可矣」。

  任青一時興起，忍不住消耗部分魂魄氣息，化作一壇壇曾喝過的美酒，隨手掀開以假亂真的封泥，便往喉嚨里灌去。

  酒水不帶醉意，但他盯著天道規則的神情，卻有些如痴如醉。

  「基礎的水紋至少能衍生出世間大道的十分之一，要是習全五行大道，其餘天道規則早晚會成為自身的奠基石。」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任青伸出右臂，憑空指指畫畫起來，玄妙的水紋攪動著周遭黑暗，讓空間變得無比燦爛。

  他殊不知，就是因為天道樹乃是自己化身的關係，才能如此輕易的領悟天道規則。

  像是大夢真人，不管天賦再怎麼出眾，但由於天仙職直屬夢境的關係，能領悟的天道僅限夢境。

  任青領悟水紋愈發的通透，不盡興又分神看起木紋。

  五行水生木，水、木兩者本就相生，無形中自然有著難以言喻的聯繫，一同領悟不但沒有半點生澀，反倒顯得事半功倍。

  任青絲毫沒有注意到，就在他解析天道規則時，魂體也出現了非同尋常的變化。

  一絲絲類似水波的紋路充斥魂體。

  任青的腦後閃爍著青天藍的光暈，連帶天道樹也微微晃動起來，仿佛在回應本體的異象。

  與異化產生的雜質不同，水紋讓任青的魂魄如同神助，紋路變幻間，與天道樹極為契合。

  只是天道樹的紋路要複雜百倍，任青不過初步涉及天道，算是個呀呀學語的幼童。

  任青突然意識到，他此刻選擇的路徑才是正確的，信息流指引的路徑雖然同樣適合自己，但無疑更加契合已死的舊天道。

  「山重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任青面露狂喜，賣力的專研起天道的規則，水紋不知不覺已經銘刻在魂魄的深處。

  他根本無需再花費精力領悟水紋，隨著對木紋的理解加深，水紋不斷的滋生壯大。

  任青暫時放棄水紋，把目標集中在火紋上。

  水生木、木生火。

  他很好奇當五行紋路盡數融入魂魄，到底會發生什麼。

  天道樹的樹根亮起微光。

  不知過去多久，任青魂體的水紋數量逐漸增多，隨即有一絲青綠夾雜其中，那是蓬勃生長的木紋，詮釋著萬物的枯榮。

  任青領悟出木紋後，火紋變得淺顯易懂起來。

  哪怕他沒有去觀看其餘的天道規則，魂體還是有不同的紋路出現，圖案宛如一片片雪花。

  雪花圖案代表著寒冰的天道規則，是水道的分支大道。

  「冰」。

  除去冰紋外，類似霧紋、雨紋、雲紋…等，也顯露端倪，用不了多久也能孕育而出。

  當金木水火土的紋路統統融合魂體，相互銜接化作循環後，孕育分支大道的速度肉眼可見，不過短短几年就有收穫。

  任青沒有因此放鬆，瞥了眼天道樹的頂端。

  天道樹的最高處坐落著胃中世界的核心天道。

  分別是，天地生代表的「世界」，趾離術代表的「夢病」，屍酆都代表的「輪迴」，天魔劫代表的「眾生」，衍祖脈代表的「繁衍」。

  以及？

  肉身如來代表的「時間」。

  任青表情古怪，因為肉身如來同樣算作分身，所以連佛門的時間大道竟然也被收錄。

  他明白，只有悟透六類核心天道，才能創出獨屬自身的仙法，藉此突破屍解仙的瓶頸，把舊天道的棋盤徹底掀翻。

  任青找到方向後，在復活的階段便有了事情可以做。

  他如饑似渴的消化著天道樹的規則，魂魄也變得愈發神異，不斷在虛實之間轉化。

  任青有預感。

  再讓他承受陽神境的異化，三魂七魄不會就這麼快淪陷，對壓制異化的把握多出幾分。

  任青的魂魄外也有煙塵狀的黑氣飄散，那是殘留在魂魄深處的異化，強行被天道排斥出魂體。

  他的念頭越來越通達，目光掃視著無數紋路。

  有股呼之欲出的氣息似乎要脫離任青的魂魄，令他忍不住有點不適，像是魂魄即將崩潰。

  任青強忍著不適，繼續領悟天道紋路。

  不過他已經從基礎的五行天道，換成山川河流代表的中堅天道，可見任青的進步有多快。

  如果讓禁卒堂的仙神看到如此場面，恐怕會道心失衡。

  只是任青領悟天道再順利，也無法縮短身軀復生所用的時間。

  當他魂體容納的紋路超過兩位數，術法的掌控才勉強達到三成，依稀能察覺到病種所在。

  病種似乎深埋亂葬崗，附近到處都是雜亂不堪的殘肢斷臂。

  任青不由心生詫異，三道祖竟然將此方世界的生機恢復，已經有文明種族在地面出現。

  因為屍體五官還未長好，導致任青感知的範圍非常有限，收集到的線索僅僅是殘肢斷臂。

  他發現殘肢斷臂的形狀極為古怪，骨骼呈現扭曲狀。

  骨骼並非天生的畸形，而是後天用工具強行掰彎的，與前世封建時代的裹小腳類似。

  任青控制病種繼續往土壤深處鑽去。

  確定病種的安全後，他才把意識收回體內，不由思緒萬千的閉眼沉思起來。

  任青不知道自己復活要多少時間，但按照文明發展的速度，幾千年足夠達到鼎盛。

  可能在無上天魔降臨前，三道祖的目的已經完成。

  他主要擔心離開庇護所的禁卒堂修士，搞不好會陷在三道祖的手中，導致胃中世界淪陷。

  任青唯一慶幸的是，按照剛恢復的天地生探查，目前胃中世界的狀況較為穩定。

  他觀想起天道樹，直至雜亂的心境被理順。

  任青感覺到自身對天道規則的駕馭已經足夠，便直指胃中世界的核心天道，選擇趾離術的「夢病」天道開始入手。

  夢病天道的主要分支共有三條，「夢境」、「噩夢」、「疾病」。

  任青隨即勾勒出夢境天道的紋路，用反推的方式，嘗試解析夢病天道的虛實。

  夢境天道的難度難以想像，導致領悟的進度並不快。

  任青用時千年，才找到夢境天道的頭緒，接著憑藉對趾離術的了解，魂體一舉烙印紋路。

  夢境天道的融合，噩夢天道與疾病天道也不再隱晦難懂。

  任青暢快的傲遊在夢病規則構建的海洋里，魂體的頭顱內逐漸亮起一個大腦的雛形。

  那是夢病天道的仙骨，竟然出現在魂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