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入松

  吳文英

  聽風聽雨過清明，愁草瘞花銘[1]。樓前綠暗分攜路，一絲柳、一寸柔情。料峭春寒中酒[2]，交加曉夢啼鶯。　　西園日日掃林亭，依舊賞新晴。黃蜂頻撲鞦韆索，有當時、縴手香凝。惆悵雙鴛不到，幽階一夜苔生[3]。

  ［注釋］

  [1]愁草：愁悶地起草。瘞（yì）：埋葬。《瘞花銘》：梁朝庾信所寫一篇傷悼落紅的銘文。

  [2]中（zhòng）酒：醉酒之意。

  [3]「惆悵」兩句：雙鴛，即美人之鞋。張先《減字木蘭花》云：「文鴛繡履，去似楊花不揚塵。」「幽階」句隱括庾肩吾「全由履跡少，並欲上階生」（《詠長信宮草》）詩意。

  ［點評］

  這是一首著名的傷春悼紅之作。杜牧詩曰：「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清明》）本詞起拍就用兩個「聽」字製造出風雨交加的氣氛，比杜牧筆下的清明尤為淒切。正是在這樣的景況之下，作者帶著一種傷愁的情緒起草了自己這篇並未命名的詞稿——《瘞花銘》。而「料峭春寒中酒，交加曉夢啼鶯」兩句，與杜牧詩中的「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相比，「醉酒」情節的設置也具有某些境界上的相通之處。下闋通過情節憶寫天晴之後的清明景色：「黃蜂頻撲鞦韆索，有當時、縴手香凝。」但是，由於煞拍「惆悵雙鴛不到，幽階一夜苔生」的出現，則使本詞從「悼自然之紅」過渡到「傷伊人之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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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說這是一篇吳版的《瘞花銘》，全詞並未直接描寫清明之草的狀貌或者「瘞花」的過程，但是詞中卻處處透露著「綠暗」「柔情」「料峭」「惆悵」等草的身影與信息。細膩的筆觸、淡雅的語言、婉麗的情調、生動的描寫，使本詞成為一首至情至純的經典之作。